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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書聽見他說出“祭紅”二字,瞳孔立即一縮,當下就決定要和他一起去。

於是他便對顧聿銘道:“聿銘你看,咱們都是熟人,不差這一頓飯,要不咱們下次再聚?”

看樣子他們朋友遇到的事很重要,顧聿銘也不欲耽擱他們時間,便應道:“行,我也先回去交差,今天真是特彆感謝你們幫忙,替我多謝老爺子。”

三人就此作彆,顧聿銘立即動身返回s市,而沈硯行和沈硯書則立刻趕往省廳和辜俸清碰頭。

兄弟倆一個溫文儒雅,一個內斂俊秀,容貌並不相似,可卻有著相似的氣場,見者很容易就分辨出他們是兄弟,他們一出現在特案組辦公室裡,立即就吸引了各處而來的目光,尤其是小警花們的。

“沈二你來了。”辦公室裡細微的躁動引起了辜俸清得注意,他一抬頭就看見了進來的人,愣了愣,“喲,沈大也來了。”

沈硯書無奈的閉了閉眼,說實話,他的名字多好聽,一聽就溫文爾雅的,被叫一聲沈大,怎麼聽都有些彆扭,要不是看在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份上,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的。

見他無奈,辜俸清嘿嘿一笑,招手對他們道:“你倆來看看這個。”

沈硯行大步走到他身旁,低頭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那是一個猩紅色的梅瓶,美人肩線條優美圓潤,瓶口至頸部留白,保存得極其完好,好似美人端立。

“哥,你有沒有覺得……”沈硯行看了幾張梅瓶的正側麵照,轉頭問沈硯行,“有點像故宮那件?”

沈硯行麵色嚴肅,“是很像,但那件被重重保護,是不可能輕易丟失的,而且……”

他伸手指了指瓶上那圈留白,“那件的留白可沒這麼多。”

“那件隻有瓶口一點點留白。”沈硯行點點頭,“找找看有沒有底部照片。”

他一麵滾動鼠標查看照片,一麵問辜俸清:“誰跟你們說這是件祭紅的?”

“你們來之前,打擊文物犯罪專項辦公室的同事來看過,說這是件祭紅。”辜俸清聳聳肩,“這東西的主人是馮淼,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件祭紅,你認識他麼?”

沈硯行手頓了頓,“認識,但不熟,就一起吃過幾次飯,他怎麼了?”

“他死了,所有藏品隻丟了這一件,我們初步懷疑跟前幾天那件連環殺人案有關。”辜俸清無奈。

沈硯行心頭一動,“其他的案件也有丟失東西的情況麼?”

辜俸清搖搖頭,“這倒沒有,其他幾個死者都沒有丟失東西,但是作案手法有共同之處,我還不能告訴你。”

沈硯行點點頭,將注意力繼續放回照片上,繼續往下翻,終於看見了一張梅瓶底部圖片,沈硯書看見,驚訝道:“玉璧形底,康熙朝的?”

沈硯行沒做聲,隻是把所有能看到的的梅瓶圖片都看了,然後轉頭對辜俸清道:“我剛才忘了告訴你,你說的認識馮淼的人都知道,是外行人以為他真有件祭紅,馮淼當初被打眼,花了祭紅的錢買了件郎紅,雖然這件郎紅也值錢,但不能否認他看走眼的事實,隻是圈內人不往外說罷了。”

辜俸清一愣,下意識去看沈硯書,隻見他點點頭,表示讚同沈硯行的話,“所以,馮淼丟失的這件其實是郎紅釉梅瓶。”

“你看這裡,瓶子口沿下露出白色胎體,這叫脫口,是郎紅典型特征,還有這裡,底足有一環深褐色的積釉,這是垂釉,但流釉不過足,符合郎紅瓷的脫口垂足郎不流的風貌,但是祭紅呢,基本是色不脫口,釉不垂足,器口與足根處都會有醒目而地道的燈草邊,這個就沒有……”沈硯行指著電腦上的圖片,耐心的給圍攏過來的特案組隊員們解釋。

“但這件雖不是祭紅,卻依舊十分珍貴。一般郎紅瓶多為圈足底,底部施釉,足內白釉泛黃有細碎開片,即所謂米湯底,無款,但你們看……”沈硯行找到那張底部照片,“這是玉璧形底,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文物研究叢書·瓷器卷·清代》第42頁,編號25,注錄一件清康熙郎窯紅梅瓶,比這個大,說明也顯示‘玉壁形底’,還特彆注明說康熙郎窯紅梅瓶十分罕見,故彌足珍貴。”

沈硯書點點頭,補充解釋道:“玉壁形底是康熙時期的工藝特征,在同時代的其他立件器物中很常見。”

他們的說法引來了眾人的驚訝,沈硯行他們不欲耽擱人家辦案,到底隻是兩個外人,有很多事不適合在場。

於是便很快告辭離開,走出公安廳大門時,沈硯書還歎了句:“這瓶漂亮,就這麼不見了,挺可惜的。”

沈硯行點點頭應了聲是,心裡忽然迷雲密布。

早前方鶴案丟的那件青玉把蓮水蟲荷葉洗也是康熙年間的東西,這件郎紅釉梅瓶也是,這二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呢?

他想不明白,卻又有疑慮,希望是自己杞人憂天想得太多了。

“咱們現在去哪兒麼?”已經是下午了,午飯都沒來得及吃,沈硯書按了按空虛的胃。

沈硯行想了想,“去市場罷,那邊有家牛肉麵不錯。”

沈硯書沒意見,等到吃完了牛肉麵出來,看看時間不早不晚,哪兒不合適去了,但回家又還早得很,於是決定在周圍逛逛。

繞過一條馬路,他們看見不遠處有一群人圍著,行人都邊張望邊從他們旁邊走過,一時覺得好奇,不約而同的往那邊走。

沒想到走近之後發現是熟人,葉佳妤正站在一旁,一手拿著一疊紙,一手拉著個孩子。

“佳妤?”沈硯書先喊了她名字,有些驚訝。

葉佳妤忙回過頭來,見到他們倆也愣了愣,“你們……怎麼也在這邊啊?”

沈硯書笑笑,“剛在附近吃完麵,溜達一下。”

“這是在拍什麼?”沈硯行好奇的往裡看了一眼,隻看見被圍起來的場地裡站著一對新郎新娘打扮的男女,周圍還有穿著伴郎伴娘服的,手裡拎著一籃子花瓣。

葉佳妤轉頭看看,笑道:“在拍一個婚禮現場,半天了,還是沒好。”

她有些無奈,仰了仰頭,又蹲下去對小朋友道:“糯糯,你記得阿姨教你的那句話了嗎?”

小姑娘四五歲的樣子,穿著紅色的裙子和小靴子,乖巧的點點頭,“記得了。媽媽,新娘子為什麼會哭?”

“嗯對,真棒。”葉佳妤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笑著哄道,“等你拍完了,阿姨帶你去吃酥餅好不好?”

小姑娘咧開嘴笑,高興的抱了抱葉佳妤的腿。

沈硯行驚訝,“你這是哪裡找來的小姑娘?”

“楊洛的外甥女兒。”葉佳妤應道。

小姑娘扭頭看看他,又看看沈硯書,問道:“你們誰是葉阿姨家的叔叔?”

倆人一愣,半晌才明白她這是在問誰是葉佳妤的男朋友,一時覺得好笑,葉佳妤則有些尷尬,紅著臉道:“糯糯,該你了,快過去。”

小姑娘應了聲好,轉身就噔噔噔跑到她的姑姑身邊去了。

沈硯行側頭看她,見她臉上紅暈未褪,突然就有些發怔。

33.第三十三章

早上十點多, 是老人占卜而來的吉時,這家辦婚禮的人家,要嫁女兒了。

熱鬨的音樂響起,鮮豔的花瓣被拋高,又從半空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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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抱著新娘, 紅色的鞋在半空中晃了晃,她回過頭, 看見送行的父母,母親哭了, 靠著父親站著,像是離開他就會倒下去。

她突然就哭了出來,結婚的喜悅、擔憂、恐慌和勞累,全都化作了一泡淚。

路邊很多人往這邊看, 臉上都帶著善意的笑, 有街坊來給她家道喜。

有一個年輕的媽媽, 牽著她的小女兒從路邊走過——往前走過兩個路口是菜市場,這時正是主婦們買菜的時候。

穿著紅裙子和小靴子的小女孩張望著, 問她的媽媽:“媽媽, 新娘子為什麼會哭?”

媽媽回答她:“大概是嫁給愛情了喜極而泣, 又大概是沒嫁給心裡的那個人,誰知道呢。”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仰起頭看看媽媽, 哦了一聲, 然後又數著步子跟著母親繼續往前走。

“哢!”羅老刀喊了一聲, 揮揮手, “趕緊的,下一場。”

下一場是彆的視頻了,與葉佳妤無關,她便擠出了人群,沈硯行和她一起走出來,留下好奇的沈硯書繼續在裡頭看演員拍攝。

葉佳妤呼了口氣,擰開保溫杯蓋子,仰著頭咕咚咕咚的喝水,露出了白皙優美的脖頸。

沈硯行目光一閃,先是挪開,又忍不住移回來,落在她掛著的那條鏈子上。

銀質的元寶鏈上掛著一個很小的銀平安鎖吊墜,吊墜有些歪了,正貼在她鎖骨的皮膚上,他本想提醒她,可是動作比聲音更快——他伸手將那枚吊墜撥回到中央來,正掛在她兩邊鎖骨中間。

正在喝水的葉佳妤一頓,立刻低下了頭,“……怎麼了?”

“沒、沒什麼……”沈硯行難得窘迫和口吃,“你的吊墜歪了,我、我就……”

他沒有將話說完整,葉佳妤卻知道他後麵會說什麼,因為他已經做了這件事。

她聽到他訥訥的道:“對不住,我……”

“沒事的。”葉佳妤忙搖搖頭,心裡並沒有覺得被冒犯。

或許因為做這個動作的是他,所以自己才如此罷,想到這點,葉佳妤又忍不住有些臉熱,垂下的眼皮一顫一顫的,根本就不敢看他。

沈硯行見她好似比自己這個始作俑者更加局促不安,多少就鎮定了些,甚至有種異樣感從心底爬上來。

他正要說話,就聽見葉佳妤提高了聲音道:“我要帶糯糯去買酥餅,先走了。”

沈硯行下意識想拉住她,可手才伸出去她就跑了,一時間他隻能呆立在原地發怔。

過了許久,葉佳妤才帶著小朋友回來,手裡拎著一袋子東西,有點心有飲料。

她四處看了一圈,見沈硯書還在,心裡忽然就鬆了口不知何時就提著的氣——沈硯書還在這兒,那他也必定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