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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走進那道門,他整潔熨帖的衣著和英挺的臉孔在一群忙得沒日沒夜蓬頭垢麵的人民公仆中顯得特彆鶴立雞群。

他站到辜俸清身旁,看著他麵前電腦上的一張照片,照片中是一隻玉製筆洗,青玉質地,荷葉形,葉心下垂,葉邊內卷,形成內凹的洗心,底部和葉邊四周浮雕水草、荷花、小荷葉及蟹、螺、蛙等物相配,筆洗雕工精細,蓮葉造型與其它附屬紋飾相映成趣。

“青玉把蓮水蟲荷葉洗,哪裡來的?真的假的?”沈硯行挑挑眉,看向了一旁。

辜俸清點頭道:“方鶴家的,放在隻有他一個人才能進去的地下室裡,據他交代,這是從一個找他賣藥的癮君子那裡低價收來的,後來找人鑒定過是真品,清康熙年間的。”

隨著這些話,他的神情變了變,沈硯行知道他還有話沒有說完,也不做聲,隻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方宅已經被查封,有人守著誰都不能進,方鶴和相關嫌疑人也已經被收押,今天把東西帶回來,省博的專家來看過,說是假的。”辜俸清苦笑。

沈硯行挑了挑眉,“真的那個不見了?”

辜俸清點點頭,“偷梁換柱。”

“你們怎麼確定原本那個就一定是真的?”沈硯行眉頭一皺。

辜俸清擺了擺手,“你不了解方鶴,他是地主老財,不可能收水貨,其他東西都看過了,全是真的,就這一個是假的,問他知不知道是假的,他說找了最有名的專家看過,都說是真的。”

“他找誰看的?”沈硯行點點頭,又有新的疑問。

“梁騫。”辜俸清報了個名字。

沈硯行一聽就聳聳肩,“原來是梁老看過了,那……辜隊長,好好加油,說不定哪天可以將功補過,嘖,康熙年間的東西,可惜了。”

要是落在文物販子手裡,說不定很快會被走私出境,再要在國內見到就難了。

沈硯行心裡有些遺憾,但也無可奈何,鑒定他算是個行家,可破案卻是一竅不通。

從辜俸清那裡出來,他站在公交站牌前來回看了兩遍,然後上了開往省博的公交車。

22.第二十二章

不是節假日,省博的遊客並不多,沈硯行穿過一個個門,終於站在了館長辦公室門前。

他抬手敲了敲門,聽到裡麵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進來。”

“梁伯伯上午好。”沈硯行推開門進去,禮貌的道了聲好。

梁館長見是他,便放下了手裡的筆,笑著問道:“不是周末,怎麼過來了?”

“剛從省廳看過曹老師回來,順便來看看。”沈硯行自動接了杯水,然後拉了椅子在梁館長對麵坐下。

梁館長隱約聽說過曹望年,也知道他和沈硯行之間的關係,關切道:“怎麼樣,你沒不舒服罷?”

“沒事兒,就是很久沒去看他了,一時興起。”沈硯行喝了口水,笑著搖搖頭。

梁館長點點頭,然後就聽他繼續道:“梁伯伯,我聽說你以前曾經給一個叫方鶴的人鑒定過一個筆洗,康熙朝的青玉把蓮水蟲荷葉洗,真有這回事兒麼?”

原來梁館長就是梁騫,先前辜俸清提到的那位大師,是沈父沈兆軒的同門,是蜚聲國內外的漢史學家,也是有名的鑒寶大師。

他想了想,又沉%e5%90%9f半晌,點點頭道:“是有這麼一件筆洗,大概是五六年的夏天罷,他通過熟人找到我,那隻筆洗質地非常好,應該是宮廷舊物,我記得故宮博物院藏了一件。”

頓了頓,他吸了口氣道:“怎麼,那筆洗出事兒了?”

“不見了,被人調包了。”沈硯行把從辜俸清那裡聽來的消息告訴他。

梁騫聽完一陣捶%e8%83%b8頓足,“這可是國寶,怎麼就不見了,要是流落海外,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了!”

沈硯行點點頭歎了口氣,想安慰兩句,話還沒出口,就見他衝自己連連揮手,“出去出去,一來就給我帶個不得了的壞消息,趕快走!”

“……行行行,我就先走了,您保重身體。”沈硯行無奈,隻好起身離開了館長辦公室。

到了一樓展廳,見到熟悉的工作人員,寒暄了幾句,又在幾個展館裡隨意走了走,眼看著午飯時間都要過了,他才慢悠悠的從博物館出來。

他在路邊的小麵館裡吃了碗大排麵,然後騎了輛共享單車,一路慢悠悠像遊玩似的回到延和居。

延和居裡隻有莫樺,他四處看了看,“穆牧人呢?”

“後院兒裡給旺財洗澡呢。”莫樺伸手往背後一指。

沈硯行愣了愣,“怎麼了,還沒到洗澡的日子呢它。”

莫樺仰了仰頭,無奈道:“誰知道它怎麼把自己弄了一身水,穆牧乾脆給它洗了。”

沈硯行失笑,越過她也回了後院,隻沿著廊沿下走著,隔著半個院子看角落裡蹲在地上等穆牧給它洗澡的旺財。

旺財有個習慣,洗澡一定要在院子裡,不分春夏秋冬,天氣熱還好辦,冬天怕它冷著,沈硯行隻好讓穆牧接了熱水給它洗,洗完之後立即吹乾。

他已經不知第幾次歎氣,養著它,跟養個祖宗似的。

他用小指撓了撓鬢角,雙手抄在口袋裡回了屋。

房子是老房子改造過來的,沈硯行並未將它裝修成他喜歡的現代簡潔風,仍然是以古典裝飾為主的中式風格,一樓以富貴花開隔斷隔開了客廳和飯廳,一水全是紅木家具。

入門即可見紅木羅漢床,床上鋪了牡丹花開紋的墊子,置一小炕幾和一對靠枕,羅漢床兩側是紅木沙發和矮幾,是待客的地方。

在門口處轉了個彎,往裡以隔斷隔開的飯廳旁邊是上二樓的樓梯,他上了樓,推開自己的臥室門,整個人往床上一滾,呼了口氣,沉沉的睡去。

隻是卻睡不安穩,好像聽見有小孩子的哭聲不斷傳來,間中夾雜著風鈴清脆的叮叮聲,還有隱隱約約的琴聲從風中傳來,無端的有些詭異。

漸漸又有說話聲傳來,有些飄忽不定,慢慢就變成了男人陰森低沉的大笑,美杜莎睜開了眼,隻有血紅的光彌漫在天際。

他猛的一抖,用力睜開眼,卻隻看見屋頂上喜鵲登枝圖案吊燈,那隻正回首顧盼的喜鵲忽然就讓他覺得有些眼花。

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他一手把橫在%e8%83%b8`前的被子拉開——這是導致他噩夢的元凶。

沈硯行嘩啦一下從床上坐起,伸手扒拉了下頭發,轉頭看向床頭櫃,時間才過了半個小時。

他下了地,赤著腳走到窗前,從那裡看向樓下院子,就見旺財正在甩頭,一身長毛甩得蓬鬆,像頭獅子。

忽然就想起了葉佳妤,她每次都喜歡捧著旺財的頭用力揉搓,她麵對它,仿佛是看一個珍貴的寶貝,打從心底裡趕到愉悅。

那樣單純不摻雜雜質的喜悅,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過了,她乾淨得令他有些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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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越是身處黑暗,就越是向往光明,人性總是得隴望蜀,越來越貪婪。

“莫樺,我出去了啊,你早點回去,旺財讓穆牧喂罷。”他拎了車鑰匙,一邊交代一邊往外走。

知道他有飯局,莫樺以為他和平時一樣,隨口問了句:“又和辜警官他們去聚餐啊?”

沈硯行失笑,“你辜警官還在值班呢,我和佳妤還有她同事去。”

莫樺應了聲哦,隨即驚訝的望著他,“……佳妤?”

她想問什麼,可是老板已經走出了門外,腳步快得才一會兒她就看不見人影了。

到了世貿大廈,泊好車,他看看時間,還不到六點半,於是到一旁的咖啡廳去等著,將地址發到了葉佳妤手機上——他早就借著接送的機會要到了葉佳妤的各種聯係方式。

葉佳妤收到他的信息,頻頻催促磨蹭的楊洛,“哎呀你快點,沈老板都等著了,我們要遲到啦!”

“好啦好啦。”楊洛一路小跑著去開自己的車,“和朋友吃飯而已,你搞得像相親做什麼。”

葉佳妤愣了一瞬,連忙把頭從車窗外縮了回去,隻覺得耳朵有些發燙。

新開的店叫“糧倉”,主要是西北風味,四個人坐在靠窗的卡座裡,葉佳妤打開了小型攝像機,對準了正在點菜的楊洛。

“大家好我是洛洛,今天呢帶大家來新開的糧倉進行探店,這裡主要是西北風味的美食,菜單上……”楊洛先是對著鏡頭揮了揮手,然後介紹著菜單,點完菜之後又說了幾句店裡的裝飾。

這是沈硯行第一次參加到美食類視頻的拍攝中去,因為這視頻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他還刻意的將身子往後仰了仰,以避免不小心入鏡。

菜上來了,其中有一道西夏石烤羊引起了沈硯行極大的興趣,呈菜的服務生介紹是以一塊厚約兩公分的削平的祁連山石板用木炭烤製的。

將去骨羊肉洗淨,片成薄片,貼在烤熱的石板上,用瓦盆扣蓋,各種調料研成碎末,加食鹽和料酒攪拌均勻,羊肉邊烤邊撒調料,直到烤熟呈金黃色。

味道是椒麻口的,入口鮮嫩酥香,是西北地區特有的美食。

幾個人都對這道菜讚不絕口,雖然價格比其他菜都高,但用料十分紮實,羊肉選的是上腦和大小三叉肉,筋膜剔淨,片成大薄片,厚薄均勻長短刷齊。

沈硯行笑道:“在遠離大西北的h市能吃到這麼好的石烹菜,實在是意外之喜。”

這道西夏石烤羊是以石烹法烤製的。石烹之法起源於石器時代,那時人們用石器做成簡單的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具,其中也包括石上燔穀,《古史考》雲:神農時,民食穀,釋米加燒石上而食之。

據有關史料記載,石烹法有二:一是將燒熱之石塊放入盛水的容器中,使水沸再使食物熟之,二是將石燒熱,食物直接放在石上而製熟。

很明顯西夏石烤羊就是用第二種方法,楊洛歎道:“果然是古風猶存。”

孟孟咬著筷子好奇的打量著沈硯行,“沈老板懂的真多。”

“雕蟲小技,獻醜了。”沈硯行笑笑,將一筷子青菜夾到葉佳妤的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