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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將軍 蓬萊客 4246 字 5個月前

如果這一次,如此的親密情境之下,她依他所言,那麼這意味著,她已決定將她的餘生和這個男子維係在一起了,除非死亡的到來。

這是一輩子的鄭重承諾。

此刻,她可以嗎?僅僅憑著少時的一場邂逅,幾個月的相處,以及,今夜因麵臨離彆而迸發出的衝動,兩情相悅身軀相互騎駕而得到的快樂?

她靜靜地趴在枕上,側著臉,望著身後,夜影裡的那張靠過來的朦朦朧朧的麵容。

他等了片刻,很快,忽然自己就笑了起來,柔聲安慰她,“你肯留下多陪我幾日,我便很高興了。來日方長,你當我沒說罷!”

薑含元暗暗地鬆了口氣。不但如此,心中竟還仿佛因他的寬容和大度,生出了幾分愧疚和感激之情。她雙臂撐在枕上,揚起上半身,轉過頭,又主動地親他的嘴,以此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他享受著來自於她的難得的討好,忽然想起那回在仙泉宮裡,她拒絕他,說她不喜歡的那一幕。他的眼眸漸漸轉為暗沉。雙手緩緩撫她片刻,身體忽然發力,將她壓撲在了枕上。

她毫無防備,悶哼一聲。輕輕的喘熄之聲,漸漸再次響起。

窗前地上月光緩緩斜移。風不知何時悄然止息,帳幔靜靜垂落,擋住了帳後那一雙如夢如幻的纏影。

這夜做了大夢的人,還有一位。

樊敬這一醉,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來。他發現自己竟睡在昨夜的那處雅舍裡,不但如此,身旁還躺著一個女子。是昨夜那唱曲的嬌娘。

他隻記得昨晚酒席之上,她抱著琵琶,仿佛頻頻望他,眼眸顧盼,仿若含情。他長年駐軍邊地,也不曾見過如此的江南嬌娘,又大約是喝多了,也看了她幾眼。如此而已。

此刻醒來,他大驚失色,實在是不明白,自己怎竟醉得如此厲害,做出了這般叫人尷尬的失禮事體。

昨夜同席的攝政王和劉向都早已不見了人。他連聲告罪,道回去便叫人給她送來錢帛,請她勿怪。誰知嬌娘非但不惱,反而含情脈脈,叫他勿怕,說她名叫紅葉,住在謝家巷,巷口往裡一直走,門口有株棗樹的地方,那裡便是她的家。她和她年老的假母住在一起,家中彆無他人。她請他勿忘昨夜恩情,若是得空,記得過去找她。說完自己穿了衣裳,嫣然一笑,抱著琵琶,姍姍去了。

樊敬目瞪口呆,等這女子走了,想起正事,慌慌張張趕往行宮,一路上,心裡又是慚愧,又是懊悔,又幾分說不清的滋味。隻怕自己耽誤了小女君今早的行程。然而,待他終於趕回到行宮的山麓之下,卻見周圍靜悄悄的,隻暗處有幾道崗哨而已,並不見預備出行的人馬。他愈發惶恐,疾步往行宮去,卻看見劉向站在半道,仿佛正在等著他,迎上問:“昨夜休息如何?”

樊敬擺手道:“竟醉得不省人事,出了大醜,叫攝政王和劉將軍見笑了。”

劉向不以為然,笑道:“樊將軍言重了,美人重英雄,如此好事,兄弟我是盼都盼不到的。”

樊敬聞言愈發羞慚。

昨夜的事被劉向知道,倒沒什麼,但萬一若是被小女君也知道了……

劉向見他眺望著行宮方向,欲言又止,神色焦急不安,咳了一聲,壓低聲,正色道:“樊將軍不必焦急。王妃臨時另外有事,改了行程,要等這個月底過去才能走了。算起來,還有六七日的空閒。攝政王叫我再帶你四處走走。此地處處風景,可遊玩的地方無數。我也是頭回來,本沒這樣的機會,這回全是沾了你的光。”

樊敬這才鬆了口氣,心裡暗呼僥幸。但昨夜出過了那樣的意外,今天他怎還敢再出去?便出言婉拒,隻說自己在這裡等著。劉向再三地邀約,見他態度堅決,最後隻好作罷,二人又敘話片刻,這才散了。

樊敬就這樣帶著手下人留了下來。過了幾天,漸漸發現,攝政王和小女君竟關在行宮裡似的,半步也沒出來,也不知到底是在忙著什麼事。

他外表粗豪,實則心思細密,否則,雲落城的老城主也不會派他去守護小女君長大。

那夜的意外過後,這幾日無事,他慢慢定下心來,若有所悟。

攝政王姿貌出眾。小女君難道是和他處出了感情?

莫非,隻因自己提前到來,大煞風景,小女君不想走,然麵皮薄,被他催促,她推卻不了?

他更不是蠢鈍之人。雅舍那裡回來後,他便心知肚明,一切應都是攝政王對他的破格厚待。

他也終於完全明白了過來,為何劉向次日又力邀自己外出。

攝政王和小女君在行宮裡難舍難分,他這樣蹲在外麵守著,叫什麼事?

他懊惱不已,當天便就外出,去打發那剩下的幾天時間。

第57章

午後,張寶隔門,傳進來一句話,樊將軍外出遊玩了。

束慎徽笑著說了句:“不容易。總算他應該是想明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二人正在窗畔,向著滿窗的湖光山色,薑含元坐在他的腿上,他在手把手地帶著她寫字。大白天的,他的身上披件薄薄的白絹中衣,衣帶不係。她是青竹輕羅夏衫,長發未理。二人樣貌不整。原來接連幾日未曾外出,隻是膩在一塊兒,日夜不分,索性就連穿衣也省去了。

薑含元聽到樊敬終於出去遊玩了,不是鎮日守在這裡隻等著自己,方鬆了口氣,心裡忽然又覺頗是對不住他,便猶如自己背叛了他們的信任。執筆的手停了一停。

“想什麼呐?”他立刻就覺察到了她的失神,微微欺身向她,%e8%83%b8輕輕貼於她背,張嘴,親昵地含住她的耳垂,問她。

薑含元怕癢,躲了躲,避開他嘴。他仿佛窺到了她的心思,低聲笑道,“你莫管樊敬。我體恤他不易,長途跋涉日夜兼程早早地來接你,豈會慢待於他。說不定等你要走,他反而不想走了。”

薑含元不解,扭頭,“你何意?”他隻笑而不語,低頭輕輕嗅了嗅她的發香,親%e5%90%bb她的脖頸,沿著背下來,被她衣領擋住了,他就拿牙齒叼著,將那衣領從她肩上扯落,露出了大半的背,再沿她背上的那道傷痕,細細啄%e5%90%bb下去。

薑含元如何還能寫字,手一抖,筆鋒都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又實是這幾日日夜顛倒,兩人也才睡醒沒多久,她不想他又這麼糾纏自己。便命他走開,不用他這樣教她寫字。

方才本來也是他非要她這樣坐他腿上的。他再挨著她搗亂,莫說寫字,怕是等下又要轉到榻上去了。

她以為他會繼續無賴,不料對峙片刻後,他歎了口氣,竟真的老老實實地撒開了她,轉到窗畔的一張榻上,斜靠上去,變得安靜。

薑含元擺脫了人,舒口氣,拉好衣裳,自顧繼續習字。

這幾天除了那種事,他教她寫字,也成了兩人的一個樂趣。不得不說,雖則十次裡有七八次,到了最後,免不了要把那字給寫到床榻上去,但經他指點,薑含元確實覺得自己如同開了竅,每回執筆,都覺於筆法似有新的領悟,勁頭也就更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起先以為他是疲了才會如此聽話,正求之不得,但再片刻後,漸漸覺他仿佛不對。雖然閉目靜臥,情緒卻好似有些低落。她感覺得出來。

她看了幾次,疑心他惱自己方才拒他。

男人竟也如此小氣,未免令她感到好笑,又覺幾分無奈,正想放下筆過去哄哄,這時門外又傳來張寶的通傳之聲,道錢塘郡守和縣令來了,被劉向的人攔在山麓口,那些人詢問,是否攝政王殿下已經到了,若是到了,請求拜見。

束慎徽立刻睜眸,下榻走到窗邊,探身朝外望了一眼。此處視野絕佳,山麓下的景象,一覽無遺。果然,遠遠看見那裡來了大隊的人馬,幾個身著官服的人站在山麓口,正張望著行宮的方向。

他縮了回來。

這趟他提早到來,雖是微服,當地官民毫不知情,但先是一向深居不出的莊太妃來此住了兩日,接著這幾天,行宮有人頻繁進出,本地縣令自然也是有所耳聞,懷疑攝政王是否提早到來微服私訪。他自己不敢貿然闖來,便將消息送到上司那裡,郡守聞訊,昨晚連夜趕赴而至,今日一道前來,試著叩問宮門。

束慎徽皺了皺眉,給薑含元披了件衣裳,自己走了出去,打開門道:“叫人都回去。就說我不在,去了江都,下月一路南下,到時再到錢塘。”

張寶見他衣衫不整,眼睛都不敢往裡多瞧一眼,躬身應是,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被這樣一打岔,薑含元也沒心情寫字了,見他走了回來,仿佛有點不高興,知他不願被人打擾,便哄他:“你躺下,我剝菱角給你吃。”

時令雖才初夏,但江南已有鮮菱上市,隻是量少稀見罷了。和盛夏多粉肉的黑菱相比,當季鮮菱紅殼,剝開後,肉甜嫩多汁,彆有口感。

他依言,躺了下去。薑含元果然坐到他的身旁,剝了一顆,送到他的嘴邊,喂給他吃。才吃了兩顆,隨風傳來了山麓口方向的一陣嘈雜聲。見他又皺了皺眉,她便起身,正要過去關窗,忽然手被他一把抓住,回頭,見他從榻上一躍而起,“我們換個清淨地方!”

薑含元一怔。聽他又道,“此處是彆想安生了,我帶你去湖上遊玩。正好你來,都沒領你出去玩過。”說完連聲催她穿衣,自己又出去,叫來了人,吩咐去準備船隻。

這幾天,外麵雖湖光山色美不勝收,但兩人卻寸步未出,一直身在行宮。他這說來就來,忽然興致勃勃,薑含元也就隨他了。二人很快穿衣整理完畢,仆婢也準備好了外出遊湖要攜的一應物什。他領著薑含元從行宮後門的一條便道下去,走到底,直通湖麵,水邊停了一艘畫舫。兩人上去,劉向帶了幾人同行,舟夫起槳,畫舫徐徐離岸。

今日豔陽高照,正合出遊。隻見近岸的水麵之上,到處漂著大小船隻,除了那些要在湖上討生活的漁舟小船,餘下都是些攜妓出遊的當地富人和文人雅士。撥弦和歌和%e5%90%9f詩作對之聲,此起彼伏,隨風蕩於湖麵,一派的太平景象。

劉向等人都在下層,束慎徽和薑含元單獨在上層的舫閣之中。他靠在設於窗邊的一張榻上,讓薑含元坐他懷中。這回是他服侍薑含元,給她剝嫩菱吃,又喂她櫻桃。吃了些東西。漸漸船到湖心,涼風習習,十分舒適。薑含元昨夜沒睡好覺,此刻有些犯困,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待醒來,發現自己還在束慎徽的懷裡。抬頭,見他正低著頭,仿佛一直在看她睡覺似的。

他微微一笑:“你醒了?”

薑含元坐起身,環顧窗外,發現竟是傍晚了,不但如此,天色也是大變,從午後的豔陽高照轉成陰天。湖上烏雲密布,風有些大,空氣沉悶,仿佛就要下雨。四周找也不見彆的船隻了。

她忙道:“怎不叫醒我。天要變了,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