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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將軍 蓬萊客 4265 字 5個月前

忙,一時竟沒記住。等我回去再問問,問來了,告訴母親。不過,母親不必為此操心,不用管了,兒子會記住的——”

莊太妃看著他,麵上笑意消失,冷冷道:“你如此忙,連一個日子都記不住,我還指望你能有空準備儀物?”

束慎徽覺她惱怒,心裡有些沒底,迅速過了一遍今晚見麵的經過,實在不知是哪裡做得不到,竟惹她起疑?

他心裡想著,口裡是是地認著錯,自責了一番,臉上又露出笑容,像少時那樣湊上去,討好地給她捶肩,哄道:“母親你這些年無甚大變,就和我小時一樣……”

哄的話還沒說完,手就被莊太妃一把掃開。

“三郎你給我老實說,你究竟待她如何?你們出發前,你為何和她慪氣?還慪氣了一路,來我跟前?她為何新婚才兩三個月,就要回雁門去?你可莫拿軍情緊急來誆我!你這回南巡,必是為籌糧草軍費而來。南方遠離北方前線,你順便再為北伐造些人心上的聲勢罷了。如今朝廷的錢糧都沒籌齊,我不信雁門那邊有何重要之事,非要她如此快便返回!兕兕是個老實孩子,她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你就不一樣了!是不是你慢待她,傷了她心?”

束慎徽一時語塞。

怎能說是她心機深沉,新婚之夜就講三月後離去,如今連聘刀也歸還了過來?

莊太妃見他不說話,愈發坐實猜想,喝道:“你給我跪下!”

束慎徽老老實實跪了下去。

莊太妃忍下怒氣道:“我知你為何娶她,這本司空見慣,也不算什麼。但既娶了,你連最起碼的敬重也不知嗎?我以為你是有分寸的人!你不會以為你地位高貴,天潢貴胄,天下女子都爭搶著想要嫁你不成?我告訴你,她未必就願意!隻是世上女子婚嫁,多的是身不由己!既娶了她,毋論你心中有她無她,你便須儘到你為人夫之責。如今你卻這般輕慢她,你到底是為何意?”

束慎徽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生氣,更不用說這般疾言厲色地嗬斥自己。他何敢開口辯解,也是無話可說。

他豈不知這段時日,他確實是慢待了她。但是倘若要他依然心無芥蒂當做沒事一樣,他做不到,沒那個%e8%83%b8襟。

況且,她要他對她好嗎?她根本就不屑他對她好。

他隻一言不發,低頭任憑訓斥。等她斥完,沉默了下去。他悄悄抬頭,見母親雙目已投向那蒙了層碧雲紗的窗外,落在夜色之中,仿若陷入了某種凝思。他不敢出聲打擾,怕萬一再惹來她的痛罵。

又片刻,終於見她仿佛回過神,待到再次開口,她的聲音已經轉為低沉。

“三郎,薑家女孩很好,我不會看錯人。你若好好待她,她不會負你。我叫你來,就這一句話。”

“是。兒子謹記母親教誨。”束慎徽連聲應道。

“你去吧。”

束慎徽見她麵露乏色,朝她叩首後,從地上爬了起來,上前道:“母親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去歇息。”

莊太妃注視著麵前兒子這張早已變得沉穩的臉容,思及他年少的飛揚模樣,再想他這些年的背負,抬手,輕輕摸了摸,“我不累。你也不要累到自己。你們都好好的,便是我此生的唯一所求了。”

“兒子好得很,心裡也是有數。請母親放心,好生頤養身體。”

他微笑著,將莊太妃從坐榻上扶起來,輕輕挽攙她臂,一直送她到了寢殿前,命人服侍她進去歇了,轉身回來,沒走幾步,看見了張寶。

他的臉色一沉。

張寶方才剛從太妃跟前退出,就窺見他被叫了過去,受賞賜的喜悅沒了,忍不住瑟瑟發抖,此刻見他臉色陰沉,不待他開口,自己先便撲著跪了過去自辯:“殿下饒命!可不是奴婢去告的,方才奴婢都睡下了,也不知怎的,太妃自己傳奴婢去問話,奴婢不敢不說啊!奴婢對殿下是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鑒!殿下若是不信,奴婢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裡,以表心跡!”說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半晌沒聽見動靜,偷偷抬頭,這才發現,殿下人早就已經走了。

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舒了口氣,暗呼僥幸,否則,他是真的撞,還是不撞,又或者,撞的話,撞到如何程度,實在有些不好把握。

薑含元此刻才臥下沒片刻,忽然聽到門動,睜眼轉頭,見他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脫了衣,上了榻。

她是背對他的。總感覺他沒睡覺,仿佛在看她。

她再次睜眸扭頭。

果然,發現他斜斜靠在床頭,就和此行出發前的那一夜一樣,雙目正在幽幽地俯視著自己。

她登時後頸起毛,忍不住了,“你又這般看我作甚?”

他眯覷了下眼,“知道方才我母親叫我過去何事?”

“不是吩咐明日事嗎?”

他微微冷哼,“她為你此行北歸,歸咎於我,道是我迫你為之。”

薑含元略略吃驚,想了下,立刻翻身坐了起來,掀被下榻。

“你做什麼?”他一把拽住她臂。

“我去見她,我向她解釋清楚,和你無關,確是我青木營有事,需我急歸。”

“你給我回來!”他用力一拽,將她拖回到了榻上,她仰麵臥倒,半個人壓在了他的小腹和大腿之上。

隻見他也跟著坐了起來,朝她俯麵,呼地壓了下來。

“痛罵還不夠,你是想叫我再挨打,你才算是稱心滿意?”

他的臉壓迫著她,離她的臉很近,神色不善,再加上說話的這種口氣,原本該是叫人很不舒服。但不知為何,和他四目近望,當腦海裡浮現出他俯首帖耳地被他母親責罵的場景時,她竟不合時宜地忽然有點想笑。

她極力壓下就要上揚的唇角,嚴肅地道:“笑話!你挨打挨罵,於我有何好處?”

她抬手,一把推開他逼來的臉,仰身想要起來,剛起一半,肩膀一沉,他抬臂一捺,她半邊身子下去,又被壓了回去。

“你在笑什麼?”他的臉色仿佛愈發難看了。

“我有笑嗎?”她眨了下眼睛。

他不說話了,盯著她。薑含元繃著臉和他又對峙了片刻,慢慢地,發現他沉默了下去,仿佛哪裡不對,人一動不動。

先前畢竟是和他有過幾次親密行為,他身體的反應,她漸漸已是了然。

她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也意識到這姿勢躺他身上,實在不妥。急忙發力,立刻便掙脫了他的鉗製,翻了個身,人就滾回到她方才睡覺的地方。她裝作無知無覺,立刻閉了目:“罷了。不用我去解釋更好!今日乏了,我睡了,明日要早起。”

身旁那人也沒再靠近她,隻慢慢地坐直了身體,片刻後,翻身下榻,開門,走了出去。

他並沒走遠。薑含元辨著隱隱入耳的步足聲,覺他似乎就是在這間寢閣外的庭院裡遊蕩著。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後,他結束了月下遊蕩,進來,停在床榻之前,一字一字地道:“明日起,到接你的人到來之前,你什麼也不用和我母親解釋。免得徒增她煩惱。”

“全是我錯就是了。”

最後,他淡淡地又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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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從行宮往西南再出百裡,青山回環,大江如帶,此處,便是束慎徽外祖吳越王的陵寢所在。

莊太妃的兄弟多年前就被封在東陽為王,地方五六百裡之外,束慎徽昨夜微服悄然到來,那邊自然還沒得到消息,便也無需大張排場。一早,在太妃安排的一位執事官的隨同下,一行幾十人出發去往了王陵。午後抵達。守陵官昨夜便從快馬信使處收到消息,早已準備好拜祭的一應儀物。整休更衣後,束慎徽帶著薑含元踏入王陵,行拜祭之禮。

外祖在他幼時去世,唯一處過的一次,是他七年那年。當時外祖年老病重,他的父皇體恤他母妃,破格允她帶著皇子南下省親。記得當時住了兩個月。雖然總共隻處了兩個月,在他回京之後,外祖便駕鶴歸去,但外祖對他的喜愛和寵護,令束慎徽印象深刻,至今記念。這也是為何時隔多年之後,他剛來此,便就不顧行路疲乏,今日一早前來私祭。

這不是做給人看的場麵之事,是他對去世的親長的懷念和敬重。

他神色端凝,極是鄭重。薑含元不識吳越王,但也知其於亂世守護江南、庇一方民眾免受戰火塗炭的偉績,既來了,自然也是虔誠敬拜。

祭禮過後,天將日暮。因此地離回城的路途不算近,當夜,二人循著慣例,宿在了附近山中的功德寺中。

每年,王族前來祭祖過後,人員必會夜宿功德寺,於次日出山回城。所以寺內也專修了十幾間用來迎住貴人的精舍。尤其這回,來的是當朝的攝政王夫婦,接待更是周到,住持親自出山來迎。

一行人入寺,用過素齋,山裡天黑得快,很快便入了夜。

所謂深山老寺合好眠。薑含元雖沒覺得人如何疲乏,但沒地方可去,在張寶和兩個小沙彌的引領下,在附近隨意走了一圈,回來,早早閉門睡了下去。

她和束慎徽雖是夫婦,但因身在寺院,男賓女眷自然不宜同居。她住的地方,位於後殿西廂,那是專為女眷而設的一處僻所。束慎徽居前,靠近住持住的一片僧寮。

張寶侍奉完畢,回到了束慎徽的跟前。

此間有個能下得一手好棋的和尚。晚間山中無事,束慎徽便將人喚來,煮茶對弈,不知不覺,月上中天,方儘興而散。

入室後,他問王妃今晚都做了什麼。

張寶道:“王妃飯後隻在山門附近走了幾步,早早睡下。山中安靜,此刻應當睡得正好呢!”

他應完,見攝政王也無應答,就停在窗前,向著夜空,久久地眺望明月,也不知是在想著什麼,片刻後,慢慢低頭,閉窗,道了句去睡吧。

是夜風清月明,到了這個時間,耳邊除了山中的風,偶隻能聽到山中深處的幾聲隱隱的夜梟鳴啼而已,更是倍添寂寥。

已是深夜了,束慎徽臥於榻上,安靜閉目,人一動不動,卻是久久無法入眠。

睡他外間的張寶大約是最近太過疲累,一躺下去,便鼾聲如雷,吵得束慎徽更是無法入睡。他再閉目片刻,忽然想到薑祖望派來接她的人,據說月底便至,隻剩不到十天了。

他的心裡驟然湧出一陣煩躁之感,翻身而起,在夜色裡坐了片刻,下榻,摸黑穿回了衣裳,從鼾聲不絕的小侍身旁經過,打開了門。門樞扭動,發出“吱呀”一聲,傳入了張寶的耳中。

他人雖睡著了,多年值夜練就的如同本能的反應,聽到聲音就會驚醒,一下睜開眼,模模糊糊看見攝政王仿佛出去了,立刻就從榻上蹦了下去,追上問道:“這麼晚了,殿下是要去哪裡?”

束慎徽是想到了下棋時,主持提過一句,今夜醜時三刻,有江潮湧過,幾十裡外的江畔處有座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