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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將軍 蓬萊客 4234 字 5個月前

。陛下萬歲,萬萬歲,大魏耀武揚威,攻無不克!”

他話音落下,那執箭將軍單膝下跪,將手中的金箭高舉過頂。

少帝繼續坐了片刻,終於,慢慢起身,從位置上走出,朝前行了兩步。

就在人人以為他將接過金箭去往臨時設於場中的弓台之時,誰也沒有想到的一幕發生了。

他竟又停了步,轉向觀台之西。

那裡,傘蓋錦繡,是今日宮中女眷的觀禮位置所在。

“長寧將軍薑含元,上前聽令!“

少帝發出的聲音,經他近旁的一名傳話官傳遞下去,一變十,十成百,百成千,很快,全場之人便都知悉。

束慎徽今早和薑含元匆匆分開後,便一直伴駕在少帝之側。此刻他就坐在少帝身旁的位上,和旁人一樣,正靜候他取箭登上弓台,突然聽他如此發話,事先毫無準備,不禁一怔。

他都如此,場中的其餘之人更是意外了,上從文武百官,下到六軍將官,紛紛轉頸,望向少帝正在注目著的那個方向。

坐於觀台之西的薑含元,就這樣,突然之間,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

身為武將,對今日的場麵,她自然也是感興趣的。不過沒她什麼事,她是做好了純粹來旁觀的準備,欣賞長安六軍子弟如何龍騰虎躍,一競高低。忽然收到來自少帝的傳喚,莫名其妙,不知他在這種時刻突然如此,意欲何為。

她在位上停頓了一下,見身旁的蘭太後和長公主永泰公主等人都在看著自己,默默起身,隨一名方才來到近前的引導儀官,在身後眾人的注目之下,走了過去。

她以為束慎徽應當是知道的,心裡略略有些怪他。昨夜處了長長的一夜,他竟昏了頭似的,隻顧彆的,這事一句也沒提,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叫她提早做個準備。

她到了近前,瞥他一眼,以目責詢,他正也看向她。

二人四目相對之時,她明白了。

他事先也是不知情的。

少帝就在近前了。薑含元收了和束慎徽對望的目光,行禮。

少帝等她起了身,說:“薑氏滿門忠節。大將軍幾十年如一日,代朝廷禦守雁門,邊塞得以固若金湯。長寧將軍你亦不遑多讓,良驥千裡,勇冠三軍。今日春賽的這支金箭,朕特賜於你,由你代朕,將它射入鹿鼓,以此,激勵我魏朝天軍。”

“我大魏之將士,倘若上下齊心,人人皆如大將軍與長寧將軍這般,擊陣,何陣不摧!作戰,又何戰得以不勝!”

少帝神色莊重,這一番話說完,再被傳送下去,全場萬人無聲。

“賜長寧將軍甲袍!”

少帝話音落下,一名侍人疾步走來,恭聲道:“請將軍隨奴往這裡來。”

薑含元從驚詫中回過了神,下意識地,再次望向對麵座上的束慎徽。看見他的神色已是恢複如常了。他端坐著,對上她投去的目光,麵上並未顯露任何的表情,但回望著她的目光,卻是含著淡淡的笑意,仿佛還帶了幾分鼓勵之色。

薑含元心情略微紛亂。她做夢都沒想到,少帝不聲不響,今日竟然又來這一出。

如此場合,他既已開口,她又豈能推辭,於是謝恩,隨那侍人下去受衣。

場中自有帷帳。她入了其中一頂,看見裡麵果然已經備有一套鎧甲,兜鍪戰靴,一應俱全。她迅速束發,在兩名侍女的幫助下,著甲在身,戴上兜鍪,很快完畢,出來,已是樣貌大變,戰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光。

她從片刻前的貴婦,陡然化身做回了大魏朝的女將軍。

沒了裙裾的束縛,她邁著往日慣常在軍中的闊步,行至少帝麵前,從他的手中,雙手接過那一支金箭,隨即轉身,邁步去往弓台。

這是何等之榮光。

六軍上下,見過她麵之人,寥寥可數。將士都隻知道她是薑祖望的女兒,從小從軍,因三年前的青木原一戰而成名,朝廷賜封長寧將軍之號。再就是去年底,她被立為攝政王妃。但嫁來長安之後,深居簡出,極少露麵。不過,六軍當中倒是有個傳言,據說,她和攝政王大婚的次日,便就丟下攝政王,自己喬裝走訪慰問雁門邊軍的家眷,也是湊巧,才被認了出來。許多人對她極是好奇,今日春賽,她人也雖到場了,起初卻是遙遙坐於觀台,想看清楚樣貌,並不容易。

這一刻,全場所有的目光,從四麵八方,全部齊齊聚在了本朝這位大名鼎鼎的女將軍的身上,望著她大步走向場中的弓台。

蘭太後驚呆了,臉色發青,手腳冰冷。

她從薑含元的背影上收了目光,狠狠盯著自己的兒子,見他已是歸坐,正緊緊地望著女將軍,完全就沒朝自己這邊望來。

她的目光又掃向了坐在兒子身邊的攝政王。

他的雙目亦在凝望前方。

縱然蘭太後平日對自己的這個小叔稱不上懷有惡意,甚至,早年後宮中她不得寵的時候,因為兒子或是性情和他相投,得到了他的諸多照顧,她還曾對他懷有過一種微妙的摻雜了些感激的感情,但時至今日,她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自己這個小叔另有所圖,暗中授意,少帝才會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況之下,臨時將這射鼓的機會讓給了他的王妃!

要知道,這個機會對於少帝而言,意義重大!

蘭太後盯著攝政王那不大能看得出表情的側顏,見他目光始終跟著場中那道正在快步走向弓台的身影。

蘭太後盯著他,眼底暗雲密布,片刻後,改而望向距他不遠的蘭榮。

她的兄弟此刻亦是目望前方,是他平日一貫的沉密的模樣,似也根本沒有留意到她這個姐姐此刻的惡劣心情。

蘭太後當然也知自己情緒不可表露太過,免得又落入近旁人的眼,惹來譏笑。

她閉了閉目,終於勉強忍氣,壓下心中一時湧出的各種雜念,繼續望向前方。

薑含元已走到了弓台前,她穩穩登台,站定後,抬手,取過那一張懸在弓架上的角弓,微微掂了下重,弓是標準的馬弓,比步弩營的步弓要輕。她將金箭搭於其上,隨即拉弓,拉到了合適的位置,瞄準上方那麵高聳在鼓台中央的鼙鼓,沒有任何停頓,射出了箭。

箭在空中帶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筆直破入天穹,轉眼間,射到鼙鼓之前,不偏不倚,那箭頭正中在了中央的鼓心位置之上。

這一箭,因要考慮頭頂的太陽光照、臨時風向、仰射等等因素,想要射中,固然不算容易。否則,蘭太後那些人也不會如此緊張,挖空心思助力少帝。但反過來說,對於長習弓法的人而言,也非難事。便是從現場這萬眾當中的□□手裡隨便叫一個人來,結果應當也會八九不離十,就看最後的落箭點而已。何況,當初設計出這一項的目的,也不可能是為了為難皇帝或者皇帝選中的人。

但是,她這引弓和發箭的姿態動作,行雲流水,帶著幾分她不自覺的隨性,反而顯出了一種舍我其誰的霸氣。

金箭入鼓,場中金鼓也隨之大鳴。大校場的四周,爆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

薑含元獨立於高高的弓台中央,大風吹動她兜鍪之上的紅纓,她先是轉向觀禮台,朝著少帝的方向遙行一個軍中拜禮,接著,又麵向六軍將士,待歡呼之聲漸漸落定,高聲道:“陛下賜箭,乃我莫大之榮耀。但這榮耀,絕非歸我一門一姓!從我來的雁門邊塞,還有無數英雄兒郎,他們都是爾等兄弟同袍,個個糾糾勇士,甘為大魏,舍生忘死!今日響徹在此的呼聲,理應是由他們來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的聲音清亮鏗鏘,宛若金鐵,送遍四麵。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在場的萬餘六軍將士再次爆發出了一陣呼聲。這聲音比之方才愈發昂揚,宛若驚雷,轟轟嘯於大校場外的一片原野之中。

“好!真將軍也!”

少帝興奮地大喊一聲,人從位置上一下就跳了起來,帶得他戎衣上的大片裝飾的甲片發出擦擦的聲音,周圍眾人紛紛望去,神色各異,他這才意識自己失態,下意識地望向了身畔的三皇叔,卻見他雙目依然凝望著前方弓台上的那道身影,眼一眨不眨,似乎根本就沒留意到自己,心裡暗呼僥幸,急忙坐了回去。

第48章

薑含元下了弓台,在禮官的引領下,回到觀禮台的中央,立於下,向少帝複命謝恩過後,回往西台。

這裡的氣氛已是大變。

太後矜容,淡淡稱讚了兩句。大長公主笑容滿麵,奉承她箭法了得,技驚四座,那笑看著卻顯然是有些勉強的。永泰公主和蕭琳花欣喜,尤其蕭琳花,一雙眼眸發亮,緊緊地望著薑含元,看著她的表情,簡直恨不得傍到她的身旁才好。

薑含元神色如舊,朝她笑了一笑,隨即坐回到自己的位上,望向場中的大校場。

鹿鼓首箭過後,全場金鼓再鳴,會操開始。

會操裡用到的陣法,皆是依照孫吳兵法六十四陣而排的,參與會操的將士,先前也都操練過多次,今日配合熟練,步陣、車陣,馬陣,一一演練了出來。場上的數千明鎧甲士,依據號令,排演出各種陣勢,齊聲呼吼,中間又有戰車衝突,馬匹奔騰,帶得塵土滾滾飛揚,場麵極是壯觀。莫說大赫王那些人了,就連少帝也是看得目不轉睛,在隆隆的戰鼓聲中結束之後,緊接著,便是今日“六軍冠軍”名號的爭奪賽。

會操場麵固然壯觀,平日難得一見,但對於今日現場裡的一些人來說,真正的重頭戲,才剛開始。

曆年以來,凡在六軍春賽當中奪得冠軍名號之人,無不揚名立萬,過後加官進位,不但如此,其人所在部營的上司,也是麵上有光。加上今年又是三年以來的首次恢複,能在如此的場合,在當今少帝的麵前露臉爭光,但凡隻要有幾分實力在的,哪個不是暗中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長安六軍下的各營,皆選送出了本營的強手若乾名,先前人數多達數百,經過幾輪較量,已淘汰多人,今日最後站到大校場裡的,總共還有八人。

到了這一步,這最後選出的八人,弓箭一項,自然都是高手,接下來便不再比試,以簽分組後,在戰鼓聲中,直接進行兩兩的相搏競技,幾輪過後,最後決出了二人,爭奪今日的冠軍之號。

這兩個人,一個名叫程衝,來自禁軍,是劉向的手下,現任隊正。另一個名叫孟川,是地門司蘭榮提拔起來的下屬。

這二人能從最初的幾百強中脫穎而出,一路闖關來到最後,自然都是強中之強。

最後對決,為充分體現雙方的實力,允許各持兵器,但規定不許見血,也就是點到為止的意思,否則,即便最後擊敗了對手,也將判定為輸。

二人當中,照真正的實力而言,應還是程衝占優。你來我往,格鬥幾十個回來過後,孟川漸漸不敵。再勉勵支撐了幾個來回,吃了一記,程衝的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