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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將軍 蓬萊客 4187 字 5個月前

是上天命定,那麼剩下的事,不過就是他以最純粹的男子的身份,去征服這女將軍,徹底地征服,令她不再是將軍,而是變成他的女人。他絕不可如先前幾回那樣,在她麵前一敗再敗,潰不成軍。雖然她麵上未曾表露過半分的不滿,但一位將軍,怎可能看得起手下敗將,更遑論屢戰屢敗。

淩晨醜時,漆黑的皇宮之中,殿影重重。一隻白日隱身在禦園隅角裡的夜貓如離弦的箭,從文林閣南閣的一處簷廊角下躥過,發出了一陣低微而深沉的異響。

李祥春的年紀大了,攝政王已不讓他值夜。今夜老太監卻親自值守在了南閣之外。他本靠坐著,閉目垂頭,一動不動,那貓竄過去後,他緩緩睜眼,敲了一下近旁左右正在打盹的張寶和另名小侍。二人驚醒,睡眼惺忪。

“好似有貓子方才從前閣躥過去了,你們去瞧瞧,若還在,趕走了,回窩自去睡罷,此處我來守著。”

張寶和夥伴聞言大喜,暗謝那闖來的宮中夜貓,到老太監所說的地方轉了一圈,沒有,打著哈欠,各自都去睡了。

老太監打發了人去瞧貓,獨自又靠坐回去,閉目,如若入定,直到將將寅時末了,那隱隱的若有似無的來自閣深之處的動靜,方緩緩地平息,宛如漣漪,消失在了夜穹之下。

終於,他自認表現足以一雪前恥,取悅了她。也實在是到了最後,他亦筋疲力儘,撐不住了。

到了這個時間,內室裡的那一點殘燭早就已經熄滅,他未能親眼得以見到最後那一刻時她的眉眼和神態,未免遺憾。不過,這遺憾也叫他用另一種方式得到了彌補。

黑暗之中,他感到她被他壓在身下的身子仿佛變成了一張被拉得緊到了極致的滿弓,她的一臂緊緊地挽著他的脖頸,另支則摟著他寬闊的背,令他整個人都壓向了她。那勾頸摟背的力道,幾乎就要令他呼吸不暢,然而他卻極是暢快,恨不得她能纏他纏得更緊一些,將他纏死在她的身上,他也是願意。

他的耳中又聽到她的喉間發出了極是壓抑但卻又婉轉無比的聲音。聲音叫他想起了春夜隨了軟風飄在長安城那深長而幽邃的曲巷裡的濕漉漉纏在一起的遊絲雨線。想到今夜自己便是這一個拉滿了她這張寶弓的人,那因未能親睹她婉轉神態的遺憾,驟然便得到了極大的彌補。

二人皆是滿身熱汗。當相互交纏在一起的身體終於分開之後,她靜靜趴在枕上,他亦是倦極,懶得動彈,等到%e8%83%b8膛裡那如擂鼓似的心跳和喘熄緩緩地平了下去,抽出一件壓在腿下的不知是他身上還是她身上脫下的衣裳,替她擦拭了身上的汗,再胡亂擦了下自己,看看窗外天色,仿佛還能趁著這天明前的最後一點時間再養回一些精神。他將她一頭攬入懷中,抱著,閉目,很快便睡了過去。

他頗是喜歡這個他娶的薑家之女。

在倦極入睡之前,他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想道。

這一覺,等他再醒來,窗牖外的天已是亮了。

不過,時間仍然足夠。今日無朝議,春賽辰時四刻方開。

他在將醒未醒之際,心裡想著,手下意識地往身旁摸去,卻摸了空,完全蘇醒。他睜眼,看見她已是起身。

她自己的衣裳昨夜裡大約都弄臟了,身上此刻隻套了件他的中衣,於她而言,長了些,衣角蓋到她的足踝。晨光尚暗,她靠在一扇微微開啟的窗後,透過窗隙,仿佛凝神在望著外麵。

他下了床,隨意也攬了件衣裳,裹住下腹,隨即到她身後,將窗一閉,從後摟住她的腰身。

“外頭有甚可看?”

“醒了,便起了。”她轉身,微笑向他,“天已亮,此刻再回府更衣,怕是來不及了。李公公已派人去王府取今日你我要穿的衣裳,等下應當便會送到。”

束慎徽有些心不在焉。這些瑣碎雜事,李祥春自會看著辦妥,根本無需他的費心。

晨光微明,他借著黯淡的光,端詳了她一眼,體貼地問她累不累。她搖頭。他將她一把抱起,壓回在床上,調笑,“昨夜我卻是有幾分累,衣物還未送到,王妃不如再陪我睡一會兒罷!”

薑含元隨手將他一把撥開,翻身坐起,重掩衣襟。

他被她撥得在床上翻了好幾個身,最後一下,險些從床沿上掉落下去,探出一臂,撐了一下床圍,方止住了身勢。還沒停穩,他卻仿佛得了趣味,低低地笑了一聲,跟著翻身敏捷而起,一個反手,將她又撳倒在了床上。

“果然無情!怎的,昨夜才過,翻臉便就不認我了?”

槅門被叩響,李祥春的聲音傳入了,道莊氏帶著二人的衣物到了。

他聽見了,帶了幾分懊惱似的,搖了搖頭,卻也沒再繼續糾纏她,再看一眼天色,很快便放了她,自己也從床上翻身下去了,收了方才的嬉笑神色,道,“也是,該收拾了,再耽擱,便就遲了。”

薑含元完全地浸泡在盛滿了熱氣蒸騰的水裡。她的身上帶了些昨夜他留下的明顯痕跡,她不欲叫莊氏看見,自己清洗乾淨身子後,出來更衣。那邊束慎徽也在收拾了。

待更衣完畢,他便又成了平日那莊重肅穆的模樣,任誰人也無法想象,昨夜就在這處文林閣裡,發生過怎樣的一番荒唐之事。

這時天也大亮了,位於皇宮西北向的皇家大校場裡,隱隱傳來了隆隆的戰鼓之聲。

六軍春賽揭幕。

第47章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大魏立國以來,對軍隊的試習和武備自然也極為看重。

魏朝的軍隊試習分為兩種,一是秋射,二是春賽。不同於秋射,是集全國之兵的大閱兵,動輒調用軍隊一二十萬人,通常隻有戰爭之前的動員,或者皇帝認為有必要的彆的情況之下才會舉辦,春賽定為了常規化,由各地各軍自行操練,一般每年春舉辦。在這當中,規模最大,規格也最高的儀式,自然非長安六軍春賽莫屬了。

前年,明帝駕崩,春賽擱置。去年因少帝繼位不久,諸事繁雜,也未能舉辦。所以,今年的六軍春賽,乃近三年來的首次恢複,規模自然比從前更加盛大。除了調集長安的領軍護軍左右衛驍騎等常規的軍衛隊,長安周邊的京畿駐軍各部,也悉數奉命遣員,陸續於一個月前抵達皇都,進行各種聯合會操的試演和優勝劣汰。最後擇選出來的參與今日現場閱試的各部衛隊和軍士,達萬眾之數。

皇家大校場位於皇宮西北方向,建在一處山麓之下,地帶開闊,薑含元抵達之時,各部軍衛已列陣等待。隻見沿著山麓過去,旌旗連綿,紅黃黑三色遮天蔽日,一眼望去,漫若雲卷,看不到邊,列隊將士身上的盔甲和手裡的長戟,在陽光下閃爍著燦爛的光芒,場麵盛大,光耀乾坤。

少帝束戩今日一身戎裝,戎衣將他襯得英氣勃勃。他是乘坐一部六駕的金玉戰車入的校場,前方的六匹神駿,都是一色的紅鬃白馬,極為罕見,他身下所乘戰車的車軾和軛條之上,包金嵌玉,雕龍琢虎,隨著車輪的前行,車身在日光下金玉耀燦,帝王之尊,當世無二。$思$兔$在$線$閱$讀$

他的叔父攝政王祁王乘坐五駕金輅,尾隨在他後麵。再往後,是騎馬的賢王諸王以及中書省、門下省的宰相和六部百官等人,隊列迤邐,人數多達上千。

在少帝所乘的玉戰車的周圍,另外還由禁軍將軍劉向領著八十一名精選的執戟儀衛騎馬列隊相隨。這八十一人盔甲鮮明,個個英偉雄健,如眾星拱月,將天子的萬乘之尊烘托得淋漓儘致。

當戰車在這八十一衛的護衛之下出現在大校場的入口之時,全場的四周,金鼓齊鳴,萬名衛軍整齊排列,如若蟻聚,在指揮之下,齊齊朝著少帝行禮,高呼萬歲。他們甲衣上的葉片和刀戟隨了動作而碰撞,發出了整齊劃一的宛若悶雷的轟鳴之聲,和著那震耳欲聾的萬歲之聲,經久不息,直衝雲霄。

如此的排場和威儀,惟泱泱大國方有能力予以展現。今日受邀前來觀禮的大赫王等一眾人看得目眩神迷,大受震撼。

而這一刻,毫無疑問,萬人之中,唯一的最為榮耀的焦點,除了當今大魏的少年皇帝,再無他人。連平日執掌政令叫百官仰望的攝政王祁王,此刻也泯入了拱月的群星當中,顯得黯淡而無光。

蘭太後眺著這一幕,看著自己那終於顯露出了天子威儀的兒子,臉上露了一絲欣慰又帶幾分得意的微笑。

敦懿太妃年歲大了,這等場合不來湊熱鬨。今日到場觀禮的宮中女眷,便以太後為尊。她端坐尊位,頭頂一麵數丈高的華麗麾蓋。她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攝政王妃、大長公主、永泰公主以及以嘉賓身份也同列坐的大赫王女等人,唇邊再次露出了一縷微笑。

少帝和攝政王攜百官以及大赫王等外賓悉數到位,今日春賽便就開演。按照既定程序,將由各部衛軍聯合會操,展示平日的操練和軍容,內容是車陣、馬陣、步陣等,完畢,便是各衛軍之間的優選勝賽了,競爭騎射、對攻,最後,於萬人當中勝出一名,號六軍冠軍,接受皇帝的嘉獎。

而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按照往年的慣例,先將由皇帝或者皇帝指定之人,開射出全場的第一箭,將首箭送上一麵高高聳立於場地中央的以麇鹿之皮而製的鼙鼓之上,寓意奉天承運四海皆服。

今年是少帝繼位以來的首次春賽,這是一個極好的能夠幫助他在六軍和百官麵前立威的機會,自然是由少帝自己來射這一箭。

他平日本就操習騎射,弓箭嫻熟,但是蘭太後和朝中的幾名老臣有些擔心,恐萬一臨場生變,想出了個法子,暗中將那麵鼙鼓做大,如此,利於少帝中標。鼙鼓雖是遵循上古禮法嚴格而製,方圓尺寸,皆有規製,但這種暗中的放大,放到了春賽大校場的現場,那就如同滄海一粟,距離高遠,到時候,也不怕人會瞧出什麼端倪來。

少帝對這個安排卻是反應激烈,堅決不受,稱寧可不射,也不願易鼓。蘭太後等人原本寄希望於攝政王,想他去說服少帝,不料攝政王也否決了這個法子。不過,為確保不出意外,從幾個月前開始,宮中就立了一麵高度尺寸以及材質都與今日鼙鼓完全相同的仿物,攝政王則抽空親自督教。

蘭太後本對他略有不滿,覺他過於縱容少帝,未免不夠重視這一箭於少帝的意義,但他一錘定音,她也無可奈何。所幸後來聽聞少帝練得百發百中,這才放下了心,今日便就坐看,少帝最後這一箭,射出來是落在什麼位置了。

主持今日春賽的校閱官是兵部尚書高賀。他朝服羽冠,邁步走向觀台,朝高坐在正中前排的少帝而去。一名身著明甲的六軍將軍雙手捧著一支紮縛著紅絲的金箭,緊隨其後。

來到少帝座前,高賀行禮過後,朗聲道:“恭請皇帝陛下移駕弓台,為我大魏今日春賽拔射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