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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將軍 蓬萊客 4326 字 5個月前

借助照明了,邁步穿過外間,入了內室。

床的方向不聞半點聲息。

她應已睡得極熟了。

束慎徽繼續摸了進去,解了外衣,輕輕上榻,躺了下去。

他慢慢呼出了%e8%83%b8中的一口氣,閉目仰臥片刻,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睜目,轉過頭,朝他枕畔內側望去,抬手一摸,空的。

她竟不在!

這麼晚了,她還沒回房?去了哪裡,難道還在小校場?

束慎徽立刻翻身下榻,燃了燭台,取了外衣套上,轉身走出內室,穿過外間,快步到了門後,正要開門傳人來問話,手停在門上。

他回過頭,目光望向外間一處靠著南窗的位置。

那裡擱置了一張小憩用的美人榻,榻前懸有一道帷帳,若是無人,帷帳自是收起,但此刻,那帷帳卻打開了,靜靜垂落。

他遲疑了下,回身走去,抬起手,慢慢撥開帷帳。

他看見了薑含元。她安坐於美人榻上,長發垂落,身著中衣。

“殿下回了?”她朝他點了點頭,道了一句。

“你……這是何意?”他略驚訝。

顯然,今夜她是睡在了這裡的。

迎著他投來的目光,她神色自若。

“殿下當還記得你的許諾,稱必會遂我心願。既如此,我便再提一不情之請。”

“請殿下容我獨寢。”

她的話說得平靜,但束慎徽入耳,卻覺自己的五臟六腑似被一根圓頭撞鐘木突然給擊了一下似的,%e8%83%b8間悶脹不已。

他沒問原因。她也僅僅隻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而已,聽起來有些沒頭沒尾。然而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話無需明說,起個頭,彼此便就有數。

他怯於和她同房。他在躲避夜晚。束慎徽以為自己隱藏甚深,原來她一清二楚,冷眼觀著他的拙劣把戲。

今夜,她用這樣的方式替他維持住了體麵,又或者,也是給了她自己一個體麵。

他如此的舉動,於新婚之妻而言,難道不是一種羞辱?

這種被人窺破心秘給他帶來的狼狽,與新婚夜無能的羞慚相比,到底那種更加令他不堪,束慎徽自己也有些說不清了。

他隻能沉默。向來以才思而著稱的攝政王,這一刻,隻能以沉默來掩飾他的心緒。

“不早了,我要睡了,殿下你也去歇了吧!”

片刻後,她朝他微微一笑。

這也好似是見麵以來,她對他露出的第一個笑容。卻是在逐他。

束慎徽終於開口,低聲道:“全是我的不好。此絕非我本意,你勿見怪……”

“明白。”她應。

他又定立片刻,忽然回了神。

“無論如何,我不能叫你睡這裡。若要獨寢,也是我睡此外間,你進去。”他的語氣變得堅決了起來。

“不必。我也睡不慣內室寢鋪。我睡久了營房硬鋪,過於鬆軟,反而令我不得安眠。”

薑含元轉頭望了眼內室的方向,“殿下你用。”她淡淡道。

“我也——”他還要爭。

“就這樣吧!”

薑含元忽地耐性全失,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話了,一下便打斷他。

他如被她這一句話給噎住,停了下來。

“殿下還不入內室?”

片刻後,薑含元再次開口,語氣已是緩了回來,問。

枉他攝政王平日運籌計策,從無有失,此刻竟毫無對策,愣了片刻,無可奈何,慢吞吞地轉身去了,走到那道帷帳前,實在是不甘,又停了步,再次轉身。

“薑氏……”他叫了她一聲。

薑含元已躺了下去,應聲轉頭,見他搓了搓手,雙目望著自己,用懇切的語氣說,“你是女子,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叫你睡出去的,還是我睡,更為妥當……”

“殿下!”

“你若以為我在與你虛爭,那便錯了。我絕非客套。倘若我想睡在內室,我是不會讓給殿下你的!”

束慎徽再也說不出話了。照她安排,回了那屬於他的內室。

他在那張錦繡床榻之前又定定立了片刻,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僵的臉,慢慢地,坐了下去。

耳邊萬籟俱寂。他便一個人如此在內室深處的錦繡包圍裡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隱隱的更鼓之聲,從不知是哪條長安街巷的深處,飄入耳中。

他的肩膀動了一動。他轉頭,看著身後的錦被,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抱了一幅,起身再次走了出去,打開帷帳。

借著內室透出的朦朧光影,他看見他娶的新婦。她安靜地臥於這張狹仄的美人榻上,看著應是睡過去了。

他默立片刻,躡步靠近,展了手中的被,輕輕加蓋在她身上,轉身回了內室。

次日是束慎徽大婚後的第一個早朝,四更多,他起了身。

薑含元在軍營裡時,早上往往也比普通士兵起得早。這個時間點起來預備早操是家常便飯。便一道起了。

他對入夜同床的回避,薑含元豈會看不出來,索性自己睡在外了,如此,既是給他解脫,也是為了自己得個清淨。天冷,美人榻上本就鋪有暖衾,她將他昨夜後來給自己添的那床鋪蓋收了,免得落入人眼,徒增猜疑。

昨夜她睡得倒是還可以,看他卻是印堂晦暗,人悶悶的,不大說話。不過和她無關。總算不用藏掖,這個早上再次彼此麵對,她自己覺得,反正是比前兩日舒坦了不少。極好。

束慎徽用了早膳,冒著還漆黑的夜色乘車去了皇宮。薑含元再去小校場,天亮回來,衝了個簡澡,穿好衣服,繼續出門去做她還沒完的事。晚上是她先回的,收拾完,打發走了跟前的人,和昨夜一樣,直接睡在了外間的美人榻上。他是亥時後回的,知她睡下了,沒擾她,徑直入了內室。

就這樣,彼此相安無事,又過去了幾日,除夜間二人內外分睡之外,白天處起來,竟真有了幾分相敬如賓的味道了。

這天,薑含元終於走完了最後一戶人家。因路極遠,回來不早了,束慎徽還沒回。莊氏陪她吃飯,說攝政王方才叫人傳回了一句話,明早是大朝會,今天宮中事也多,他晚上恐怕回不來了,宿於文林閣,叫她自便。

如此情況,從前是稀鬆平常,但現在,才新婚還沒幾天,就留王妃獨自過夜,莊氏頗感歉疚,安慰王妃,"殿下也是無奈,實在是分身乏術,若能脫身,殿下定會回府過夜。"

薑含元道國事為重,自去歇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個傍晚,束慎徽帶著少帝結束了和幾名中書省門下省官員的議事,大臣退出去後,束慎徽叮囑少帝做完晚間功課,回寢宮早些睡覺。少帝一一應是。束慎徽便起身告退,要回文林閣。少帝送他出去,忽然問起過些天賢王老王妃壽日的事。

“三皇叔,我也想去替老王妃賀壽。這些天我的功課都提早完成,丁太傅要我背的,我統統背了,沒要我背的,我也背了,他誇了我。三皇叔,我真的想去!你答應我好不好?”

他這些天表現確實很好,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和大臣的議政問答,也是有模有樣,穩重得簡直像是換了個芯。現在所求,不過是這樣一件事,束慎徽也不忍拒絕,略一沉%e5%90%9f,頷首:“也好。到時陛下若能親至賀壽,於賢王老王妃也是榮光。”

束戩麵露喜色:“多謝三皇叔!”

束慎徽含笑:“好了,你——”

“知道知道,做完功課早些睡覺!我這就去做!三皇叔你走好!記得莫太累到自己!我不送了!”

少帝轉身,一溜煙奔了進去。

束慎徽目送少帝消失在禦書房門裡,出來,入了文林閣。用過幾樣飯食,便是掌燈時分,燃起明燭,他開始伏案理事。

正忙碌著,李祥春躡足入內,躬身道:“殿下,宮外傳話進來,說溫曹郎來了,想要求見殿下。”

束慎徽慢慢停筆,沉%e5%90%9f了片刻,抬眼問:“知是何事?”

李祥春搖頭:“未曾講。”

“領進來吧。”

李祥春應是,退了出去。

溫曹郎三十多歲,這幾年,為人變得愈發謹小慎微。他等在宮外,等了許久,終於看見宮門開啟,一名小侍出來,傳喚自己入內,原本上下忐忑的心情,稍稍得些安撫,緊緊跟著,過了幾道宮門,最後來到那位於二道宮牆內的攝政王辦事之所文林閣。

李祥春親自出來接他,帶他進去,送到殿檻之外,停了步,道:“攝政王在裡頭等著曹郎了。”

溫曹郎衝著老太監連連躬身道謝。讓李祥春出來迎自己,這是給了極大的臉麵。

他做的是尚書之下曹郎的官,雖也有資格位列朝議直接奏事,但主管的是文書一類的公務,並非要職,所以之前從未受召來過這裡參與議事。他小步進入,看見前方一間四方殿室,書架羅列,高高低低,放滿大小各種卷宗和文冊,一架鐘漏,對麵有隻香爐,燃著提神醒腦的龍涎香。他知此處應便是文林閣內攝政王的辦事書房了。抬起眼,果然見他已端坐在位,看著像是在等自己,忙疾步上去,拜見行禮。

攝政王等他禮畢,麵上含笑,問道:“曹郎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早年,這位攝政王還是安樂王時,因父親的關係,溫曹郎做太子陪侍,太子和安樂王關係親厚,故他得以時常和安樂王碰麵。太子若和三皇弟外出遊獵,他也跟從,所以很是熟悉,安樂王對他也是禮遇頗多。

時光荏苒,從前那一道遊獵的少年,如今已成攝政王,威重令行,百官皆伏。而自己,隨著父親幾年前去世,一切已是物是人非。從前曾有過的那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在想來,全是作繭自縛,何等愚昧,早就該清醒了。現在隻盼這座上的人能顧念幾分自己父親曾為他師的舊情,施以援手。

這次,開口前,他直接跪了下去,叩首行禮。

束慎徽叫他起來。他不動:“微臣也知,此事萬萬不該求到攝政王這裡。隻是微臣放眼四顧,竟無人可以相幫,再三思量,惟有自不量力,厚顏求到攝政王這裡,懇請殿下,救救我的妹妹!”

束慎徽依然坐於位上,不動,隻道,“令妹出了何事?”

都到這個份上了,溫曹郎還有何來的臉皮可顧,便將來意說了出來。稱他嫁妹,相中內史上士周家,對方也十分樂意,兩家本要結親了,誰知南康大長公主橫插一杠,著了人來說親,她兒子想娶自己妹妹。他婉拒,本以為事情過去了,過兩日,竟又來了人,不但舊話重提,還放了話,大意便是倘若膽敢忤逆大長公主之意,往後須得當心。不但如此,那周家可能也是收到了話,十分恐懼,連夜派人來推婚事。

“舍妹資質愚鈍,怎堪配那大長公主愛子?如今我全家上下日夜惶恐,微臣更是仿徨無計,實是萬般無奈,這才鬥膽,求到了攝政王殿下這裡。懇請殿下,看在家父的舊日情分麵上,救舍妹一命!我全家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