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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院子裡的花草菜蔬之外,閒暇時也讀書習字。

外麵天氣陰沉,風呼呼刮著,吹得人骨頭縫都發寒,齊映月沒出門,在屋子裡坐著繡嫁衣。

到底心中忐忑不安,拿著針線坐了半晌,也沒繡幾針。

快到午飯時分,齊昇要從學堂回家吃飯,齊映月收起針線,起身前去做午飯。

中午的飯食也吃得簡單,齊映月頂著寒風跑出門,哆嗦著去後院摘了些蒜苗與青菜回灶房,舀了麵準備做湯餅。

白麵貴,平時家中吃的麵食都是三合麵,黑麵多白麵少。她照常舀了一勺黑麵,想了想又倒了些回去,多加了些白麵。

將麵揉得光滑,切了些鹹肉丁下鍋煸炒,待肉的油煸炒出來散發著香氣,下蒜苗進鍋一起翻炒,快起鍋時加些許的糖,盛在碗裡。

鍋裡加清水煮開,略加些鹽下去,手下翻飛,把麵團扯成均勻的薄片,煮熟之後舀在大瓷碗中。

隨後把青菜下鍋燙熟,夾起來放在麵上,加炒好的鹹肉丁,幾滴香油,醋,一碗熱乎乎又噴香的湯餅便做好了。

齊昇一身寒氣,搓著手走進灶房,深深吸了口氣,說道:“真香,這個天氣吃碗湯餅下去,五臟六腑都得誇。”

不是聖人誇,就是各種誇,齊映月聽多了,還是被逗得笑起來,舀了水給他洗漱,低聲問道:“阿爹,外麵可有什麼動靜?”

齊昇洗著手,也壓低聲音說道:“我也不敢太過明顯打聽,隻瞧著所有的人都沒什麼異樣,也無人談論此事,他應該不在同裡鎮受傷,隻怕是他受了傷跌落河中,從上遊飄了下來,恰好在咱們家後院。唉,真是命大啊。”

齊映月朝正屋望了一眼,擔憂地說道:“先前他讓我把濕血衫燒掉了,肯定是怕仇家前來發現。可他這麼大的一個人,怎麼藏得住?”

齊昇擦乾手,跟著愁眉苦臉一陣,說道:“沒法子,也不能把他趕出去。他先前受那麼重的傷都活了下來,要是趕出去他沒事,依著他的性子,肯定要找咱們麻煩,我們就費些飯食養著他吧。他是貴人,在我們家也住不慣,等稍微好些之後,定會自行離開。若是仇人來尋,也是先找他,他都不擔心,我們也不用害怕。”

齊映月一想也是,心裡鬆快了不少。齊昇又說道:“我尋思著,也不用尋保正去報官了,既然他沒有說,就是不相信官府,我們也不用節外生枝。你已經與李水生定親,家中藏了這麼一個男子,我們雖說問心無愧,總有些嘴碎的婆子愛說閒話。李水生又要考學,若是考中了秀才,不知多少人會眼紅你的親事。”

李水生長得俊秀,人又聰明,當初說親時,媒婆快把李家門檻踏破了,最後與齊映月定親時,就有許多酸話傳出來。

齊映月神色黯淡一瞬,李水生以前在學堂讀書,齊昇是他的先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想起他的溫柔體貼,她又振奮起精神,說道:“阿爹你先吃吧,我把湯餅給他送進去。”

齊昇說道:“我去送吧,他脾氣不大好,省得月亮你受委屈。”

齊映月也不想見到他,打了水與湯餅遞給齊昇,他端著前去了臥房。

等了好一陣,齊昇都沒有回來,齊映月猜他又在為難齊昇,忙趕著前去了臥房。

到了外麵的書房,齊映月聽到臥房裡傳來齊昇略帶怒氣的聲音,趕緊加快腳步走進屋,頓時愣在那裡。

男子氣定神閒在吃著湯餅,見她進門望了過來,手上微頓,吃得慢了些。

齊昇拿著書,氣得胡子眉毛直豎,指著上麵的字拍得嘩嘩響:“這樣的字,你敢說形韻皆不佳?”

齊映月哭笑不得,齊昇最喜歡書法,平時最喜歡大陳名家蕭簡的字,斷然不許人說蕭簡的半分不好。她明白緣由,忙上前勸道:“阿爹,湯餅冷了不好吃,先去吃飯吧。”

齊昇冷哼一聲,收起字帖一甩衣袖:“真是不知所謂!”

男子抬眉,慢悠悠說道:“字好不好且不談,字寫得好有何用,還不是照樣冤死了。”

蕭家是百年世家,蕭簡官至內閣閣老,後來被指與外敵勾結,蕭家被抄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百年大家轟然倒塌。

齊昇愣了下,朝政大事不是他能妄議,暗自歎息著,搖搖頭走了出去。

齊映月看了男子一眼,恰與他平靜的眼神對上,不禁呆了呆,轉開頭跟著走出屋。

吃完湯餅,齊昇前去了學堂,齊映月前去屋子收拾碗筷。

男子將一大海碗湯餅吃得湯都不剩,她遞上清水,他接過去漱完口,說道:“以後不要加醋,我不喜吃酸。”

不喜歡吃還差點把碗都%e8%88%94乾淨?齊映月心中腹誹,卻到底沒有說什麼。

男子似乎看穿了她,嗤笑一聲說道:“你家貧,我若不吃的話,你也做不出來其他的飯菜。”

齊映月聽得冒火,悶聲不響去奪他手上的水盅,他沒放開。

她氣得瞪眼,他朝她微微一笑,然後鬆開了手:“氣性還挺大。我看過你阿爹的字,寫得著實不好,既然在你們家裡吃住,我可以指點他一二。”

齊映月氣得脫口而出道:“阿爹的字寫得好不好,是阿爹的事情,不勞公子關心。公子不是在我家吃住,是白吃白住,應該談不上指點,隻能說是報答。”

男子意味深長看著她:“表麵溫婉,實凶悍。不過凶姑娘,你可否先去問過你阿爹的想法後,再說大話?”

齊昇向來喜歡書法,若是眼前狂妄的人真寫得一手好字,同裡鎮畢竟小地方,也找不出好先生,齊昇錯過了實在可惜。

齊映月怔了怔,耷拉著腦袋端起碗筷走了出去。

清洗完收拾完,齊映月走出灶房,剛準備回屋,院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臉色大變,還來不及反應,砰地一聲,院門被踢開,一群黑衣人凶神惡煞衝了進來。

第四章

◎無◎

黑衣人也不說話,殺氣騰騰往屋裡衝去,吆喝著開始翻箱倒櫃。

首領模樣的中年男子,長著酒糟鷹鉤鼻,背著手站在院子中,眼神陰鷙,警惕地四下掃視。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瑟瑟發抖的齊映月身上,驚愕片刻之後,從上到下打量過去,緩緩笑了。

齊映月見這人群跑去屋裡去翻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齊家就這麼幾間屋子,並無能藏身之處,那人又受傷臥床不起,一進去就能找到。

被這群人抓住之後,他能不能活端看命,齊映月已經幫不了他,她擔憂的是,他們父女可否安然無恙。

屋子裡箱籠翻倒的聲音傳出來,看來這群人仍在尋找,齊映月不由得發呆,那人去了何處,怎地還沒被找到?

恍然回過神,看到中年男子嘴角的擰笑,隻感到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纏上,黏膩又惡心,連連後退了兩步。

中年男子笑著說道:“姑娘彆怕,我們在追查殺人行凶的惡徒,你隻需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便好。”

齊映月慌亂地點點頭,中年男人滿意地笑起來,背著手斜乜著她,繞著她轉了一圈問道:“姑娘在鎮裡,最近可有見到眼生的人?”

齊映月飛快搖頭,“小女子極少出門,沒有見著眼生之人。”

中年男子桀桀冷笑,沉聲說道:“姑娘,你可知道若是說了謊,姑娘這如花似玉的臉蛋,就得.....”

他伸手欲撫摸齊映月的臉,她怕得驚恐後退。中年男子也沒追上來,隻陰森森地摩挲著指尖,一字一頓說道:“一層層剝開你的皮,隻剩下血淋淋的黑洞。”

齊映月渾身不住簌簌發抖,中年男子得意地欣賞了一陣,繼續再問道:“姑娘可有見到眼生之人,或者附近有什麼異樣?”

這時搜索的黑衣人空手紛紛走出來,齊映月努力穩住心神,顫聲說道:“沒有。”

一個黑衣人上前低聲說了幾句,中年男子臉色霎時難看,叫了聲晦氣,手抬起一揮,黑衣人聽令,圍著中年男子一並往外走。

齊映月雙腿一軟,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風吹過冷得快失去知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剛要鬆口氣,走到門邊的中年男子驀地回頭看來,齊映月好比又被毒蛇纏上,幾欲作嘔。

所幸中年男子很快回過頭,與黑衣人揚長而去。

齊映月怔怔站了一會,拖著沉重的雙腿去關上院門,又緊張地奔回屋。

屋子裡被翻得亂七八糟,她顧不上這些,來到齊昇臥房裡,屋子裡空無一人。

齊映月轉身跑出去,連柴房都找過,仍舊見不到男子的身影。她定神思索之後,連忙往後院奔去,後院的門敞開著,一眼望去,河水緩緩流淌,平靜如昔。

突然,嘩啦一聲,河麵上冒出一個人頭,吐掉嘴中的麥秸稈,慘白著臉朝她抬眉問:“你在找我?”

齊映月呆呆看著他,一時忘了回答,男子嗤笑一聲,自己爬上了堤岸。

本來緊繃的衣衫,此時貼在修長的身上,肌肉賁張隱含著無儘的力量。

雪白的麵孔,烏黑的濕發,晃晃悠悠走過,石階上留下一串串血紅的腳印,看上去像是地獄裡來的豔鬼。

齊映月不敢多看,指著地上的腳印,呐呐地道:“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男子捂著腰,悶聲不響往屋子裡走,到了院門邊終於撐不住,倚靠在門上,懶洋洋說道:“休說廢話,還不來扶著我些。”

齊映月張嘴想回擊,瞧著他幾乎搖搖欲墜的模樣,又忍了。

她走上前,男子手搭在她的肩,頓時全身一抖,冷得仿佛掉進了冰窟。

男子又低聲笑,齊映月當沒聽見,攙扶著他跌跌撞撞回到屋內。

男子眼神在地上掠過,齊映月頓覺又冷了幾分,咬緊牙關將男子扶到床上,翻出齊昇的衣衫與乾淨布巾遞給他:“你先換一身,重新包紮傷口,在床上躺著吧,我去給你熬些藥湯。”

男子抬眼望去,接過衣衫布巾,終是隻嗯了聲。

齊映月前去灶間煮好驅寒的藥湯端進屋,男子已經換過衣衫,裹著被褥斜倚在床頭,慘白的臉上浮起些紅暈,呼吸急促,閉著眼睛不住發抖。

齊映月嚇了一跳,顧不得其他走上前,手撫上他的額頭,不禁小聲驚叫。

不過短短功夫,他已經起了高熱。可外麵還有找他的仇家,估計整個同裡鎮都被掘地三尺,她也不能去請大夫。

齊映月感到左右為難,慢慢縮回手,男子不滿地嘟囔一聲,似乎貪戀著她手上的涼意,依依不舍跟著追了上來,將額頭放進了她手心中。

手心一陣熱癢酥|麻,齊映月下意識想收回手,看著男子舒展開的眉眼,輕聲舒適喟歎,又不忍再動。

過了一陣,男子睜開了眼,微動了下`身子,眼神迷茫看過來。

齊映月頓時窘迫,慌忙收回手,轉身去拿藥湯遞過去:“喝些先驅驅寒,等外麵平息了,才能去請大夫。”

男子沉默著接過藥碗一飲而儘,齊映月接過空碗,遞給了溫水給他漱口,說道:“你先歇息一陣。”

“他們估計還會再回來。”男子啞聲說,齊映月驚恐地抬起頭看去,他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