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1 / 1)

殿的角落。

潘實很了解這?種心態,了然?地揮手讓太監們退下,自己也走到門外?去了。

李時居盯著托盤上的朝服,手指慢慢摩挲。

最上麵的冠帽上簪著金質花葉,飾以?翠羽,用抹金銀牌,鈒字相同,腰帶帶鞓為青色,綴黑角帶銙,垂撻尾於身後。下麵還有一身質地極為精良的圓領袍,深藍色,大袖敞口,領、袖、衣襟都?用青羅緣邊。

原身幫李慎和李時維換過不少次朝服,她的動作竟是最利落的,換好衣袍時,詹明德和蔣思?遠還在擺弄腰帶和帽冠。

趁著這?個檔口她望了望擺在門口的落地銅鏡,鏡中人手持槐木笏板,身影纖細出塵,好俊俏的白麵書生!

走出偏殿,台階下已經有人牽來?雪白禦馬,李時居早就學過騎射,不用人攙扶,身姿瀟灑地跨紫金鞍轡而上,金吾衛執儀仗開道,她獨行在前,詹明德和蔣思?遠依次在後。

禦道上的百官朝他們拱手祝賀,待走出皇城時,京城街道兩邊更是響起無?數歡呼,原來?這?就今科的一甲三名!

她聽見詹明德在嗬嗬傻笑,蔣思?遠則在連連吸氣,李時居則感覺恍若做夢,臉頰滾燙,仿佛被一浪又一浪的掌聲和尖叫捧上雲端。

路過長寧大街時,沿街的樓台上甚至有姑娘嬌笑著,朝她扔下朵朵鮮花。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什麼叫“鳳銜金榜出雲來?,平地一聲雷”,什麼叫“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

一片模糊中,李時居卻清楚地看見,天香酒樓上站著一道極高的身影,正含笑向她張望。

眉目平和,但神光動人。

第118章 祠堂

這一日是人生第一春風得意日, 但是李時?居從一大早就提心吊膽參加殿試,下午中狀元後又出去遊街,一路上昂首挺%e8%83%b8展現狀元郎的氣宇軒昂, 雖說博得了全京城老百姓的讚美, 卻也著?實累得厲害。

被禮部官員送回?仁福坊後,她歪在榻上?擼著?雪寶,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方爬起身。

先吃了一大?碗火腿筍衣湯泡飯, 然後在浴桶裡結結實實泡上半個時辰, 爬到床上?,才覺得徹底緩過勁兒來。

上?表謝恩和行釋褐禮的時日定在十日後,中間空出來的時?間, 是給新科進士回?鄉報喜用的。

李時?居想著?侯爵府近在眼前, 是以第二?日蒙頭預備睡個懶覺, 結果辰時?沒到, 趙管家已經把門拍響了。

暈頭暈腦爬起身, 洗漱後換上?了燕居的便衣,睡眼惺忪地坐在桌前時?,荻花已經端上?了煮好的□□糖豆漿, 叮囑她就?著?香醋吃牛肉鍋貼。

趙管家四下看一眼, 確定?沒人後才低聲道?:“我的小姑奶奶,家裡都亂成一團了,您還在這兒睡覺!”

“怎麼就?亂成一團了……”李時?居被鍋貼餡兒燙到了舌頭, 含含糊糊地說。

“那些送禮的, 遞拜帖的, 一大?早快把侯爵府外頭的路給堵了!”趙管家道?, “雖然按照老爺吩咐,我們對外都說您不過是個遠親, 但是也抵不過京裡的大?人們認為?李家要?東山再起了呀!”

李時?居放下筷子,問楓葉,“可有送到仁福坊的麼?”

楓葉說有,“但是不多,許是覺得這處鄙陋,默認您入翰林院之後要?換官邸來著?。”

李時?居想了想,自?己剛當上?狀元,可不能壞了大?邾士子的清廉美名。

“這幾?日來送禮和名帖的,賀禮一概不收,名帖可以留下,待我回?來再看。”

楓葉點頭應下了。

那廂趙管家急得坐立不安,她隻好三兩口喝完豆漿,換上?外衣,趁著?外麵人不多的時?候,偷偷出門上?了馬車。

趙管家告訴她,“老爺算準了吉時?,要?帶您上?祠堂拜告祖先。”

然後又一臉得意地說:“天還沒亮,李四帶著?他媳婦兒還有兒子李蒿又來了,但是咱們老爺直接將他們轟出門去,還警告他們,如果敢說出姑娘的身份,就?讓他們再也走不出李家村!”

李時?居笑得很開懷,想到上?次在國子監外嚇唬李蒿,心想李慎真不愧是她老爹,威脅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其實祠堂裡也沒幾?尊牌位,李家祖上?其實三代務農,李慎爺娘早死,又逢饑荒,旁支親戚也懶怠伸手?相助,年少時?差點餓死。後來去城裡做工,才靠一身蠻力進入軍營,成就?異性王侯的美名。

雖然對家鄉沒什麼感情,但在十幾?年前李家搬到京城,作為?家中最有出息的兒郎,李慎還是把李家祠堂遷到了侯爵府附近。

她訝異地“啊”了一聲,大?邾到底是個封建社會,女子是不配進祖宗祠堂的,她原以為?自?己就?算得了狀元,也夠不上?見祖宗的資格呢。

趙管家心潮澎湃得要?命,李時?居呢,畢竟受過現?代女性主義思想熏陶,對這種封建傳統倒是無所謂。

一路坦然地回?到侯爵府,然後便被門前排隊送禮的人潮驚得瞪大?了眼。

小道?上?人山人海,甚至有人等急了,往牆根兒底下一坐,三五一處,打起了葉子牌。

“直接去祠堂。”趙管家知道?李時?居不愛出風頭,趁著?無人察覺,趕忙探出頭同車夫吩咐。

馬車掉頭的當兒,李時?居也往後縮了縮,生怕讓人從車窗外發現?她回?侯爵府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在這個年代連中三元,簡直比穿越前的頂流大?明星還要?紅火,趙管家咋舌,“我早上?出門找你?的時?候,聽說長寧大?街的書坊正售賣你?從前抄書時?簽下的名字,一張賣五兩銀子呢!”

那可是她在國子監時?兩個半月的膏火錢!李時?居瞠目結舌,“要?那個做什麼?又不能拿去當鋪,總不會是要?偽造文書吧……”

趙管家擺擺手?,“放心吧,衙門這點分辨的本事還是有的,姑娘您是大?邾頭一個三元,大?抵是有錢人家買來激勵自?家小孩用功讀書的,往後您出入衙門,若是有官差領著?自?家小孩叫你?摸上?一摸,也不必詫異,不過是想沾些氣息罷了。”

李時?居眉心一跳,感覺自?己像個能開光的吉祥物。

下車入堂,李慎和雲氏已經等在遊廊裡了,沒有旁的親戚,今日告祭先祖的,隻有侯爵夫婦和他們新中了狀元的女兒。

案上?擺著?一塊被錦緞蒙住的匾額,據說那是陛下昨日派人送到李家祠堂中的。

李慎還算鎮定?,畢竟昨日李時?居中狀元時?,他也在奉天殿中。而雲氏則涕淚連連,挽著?李時?居說隻怪自?己沒把她生成個兒郎,又念叨李時?維又一次前往漠北,無法?在場分享這個大?好喜事。

李時?居拍了拍雲氏的後背,貼心地幫她擦了擦眼淚。

在李慎一聲令下,趙管家親自?爬上?梯子,將禦賜的匾額掛在祠堂正中,錦帕揭下時?,李時?居赫然發現?,上?麵正寫?著?“三元及第”四個大?字。

——一看就?是明煦帝親自?擬定?的文字,李時?居不由扶額苦笑,真是同他滿腹經綸的三兒子陳定?川一點都不一樣呢。

李慎領頭,帶著?雲氏和李時?居跪拜上?香,起身後李慎朝雲氏使了個眼色,然後像老鷹掐小雞一樣,拎著?李時?居的胳膊走到祠堂的東廂房內。

他的臉色有一種大?家長的嚴肅和謹慎,李時?居揣測,老爹從昨天殿試等到現?在,怕是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居兒,既然你?要?入仕途,又考了狀元,爹也不會再攔著?你?。”老侯爵開門見山,單刀直入,“爹想問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李時?居沒由來地想到袁鼎,“我想個做個純臣。”頓了一下,她補充道?,“像先大?理寺卿袁鼎那樣。”

李慎歎了口氣,“袁鼎就?是太正直了,否則也不會以一本《烈女圖說》引出妖書案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我說的不止是這個,你?可曾想過,這女子之身,總有被發現?的一天!”

李時?居不好說自?己有技能加身,更?沒法?解釋自?己要?讓大?邾有才華的女同胞走上?前台,進一步推動大?邾的平權事業,於是隻好含糊地抓了抓額頭,低聲道?:“爹,您就?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您聽過戲本子《女駙馬》嗎?反正一定?會有辦法?的,絕對不會連累李家。”

李慎卻想歪了,意味深長地打量她,“若是三殿下願意,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李時?居裝傻充愣道?:“三殿下願意什麼?”

李慎哼笑一聲,問:“如今霍貴妃和二?殿下出局,隻剩下大?殿下和三殿下黨爭,一個是長子,一個有美名,你?怎麼看?”

當爹的就?是愛出考題,李時?居猶豫了一下,坦誠道?:“我認為?……陛下會選三殿下。”

畢竟關係到親爹未來的站隊問題,提前打打預防針肯定?沒壞處。

李慎眼眸微眯,“說說理由。”

“大?殿下治河花了那麼多銀子,結果收效甚微,錢都花到哪裡去了?”李時?居想到黃河兩岸飽受人禍的百姓們,有點憤慨,“朝中明眼人能看出來,此人才學不算出眾,行事亦不算光明磊落,陛下雖然年事已高,但江山也是他老人家辛辛苦苦鬥爭下來的,豈會拱手?讓給這麼一位眼皮子淺的兒子?”

李慎摸了摸下巴,“……他是長子,母妃雖然走得早,當年也是陛下的正妻。”

“那隻會叫天子想起不得誌時?的歲月,並不會增添對大?殿下的絲毫憐惜。”李時?居歎了口氣,“要?是當真看重,早在大?臣們上?書時?,陛下就?會順勢冊封太子,不是麼?”

李慎笑了,伸手?點點李時?居,“小丫頭片子,這幾?年在國子監還學了點看人的本事。”

李時?居道?:“以史為?鑒,這些道?理都寫?在史書上?,多看幾?本就?明白了。”

李慎說對,“隻可惜大?殿下自?己也未必讀過幾?篇。”

李時?居抿了抿唇,今日不複昨日的豔陽高照,天色陰沉而潮濕,晚春的風裡夾帶著?江南飄來的雨意。

她將手?伸出窗外,探了探飄進來的杏花雨,幾?片淡粉的花瓣落在她手?心,然而更?多的落茵卻跌入泥地裡。

“爹或許會覺得我天真,但如果黨爭不可避免,我隻希望受到傷害的無辜者越少越好。”

李時?居說這句話的時?候,腦中浮現?起霍定?方、霍宜年和陳音華的身影。

“居兒,你?是個目光長遠之人,我和你?哥哥都會幫你?的。”李慎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