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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監與我們南都?書院聯考, 她拔得?頭籌……聽國子監的人說, 她已經連續好幾個?月都?是榜首了。”

雖然李時維沒有參加過?科考, 便被破格提拔為皇子侍讀, 但是他在國子監中曾短暫讀過?一年書, 知道每月的大課考校是國子監慣例。

按照沈浩思的說法,李時居應當在在國子監裡待了許久。

他心頭湧起百般猜測。

同名同姓?

不大可能?,李慎雖不是李家這一代?的族長, 但異性王侯的身?份, 令他在族中地?位超群,族中那麼多支,他挑中時字作為武德侯這一支血脈的獨特標記, 其他同輩份的則是以草字部首來取名, 這是李家自?己才知道的規矩。

是以隻有他和小?妹以時字輩起名, 這個?李時居絕對不可能?隻是個?族親。

如果沈浩思沒說話, 也沒人冒名頂替。

難道小?妹當真裝扮成男人,進國子監讀書去了?

沈浩思和牛華榮還?在爭論著什麼, 李時維卻微微有些出神。

記憶中,小?妹的性情總是那麼含蓄靦腆、小?心翼翼。

雖然天資不賴,但是比起經濟仕途,她似乎更喜歡悶在家中,在女紅刺繡上經營鑽研。

不過?去年元夜那件事發生後,小?妹大概是被嚇壞了,大病一場,整個?人的性情也變得?開朗爽利了許多。

她好像不再捧著繡棚一坐一整天,而是樂意在花園中溜達,或是跑到他的書房來,東摸摸西瞧瞧,對屋子裡的書和他的文章十分感興趣,還?提出了許多異想天開的問題。

這麼想來,他和父親從朝堂上被帶走後,小?妹和母親要獨自?撐起偌大侯爵府,確實不得?不將重擔挑起。

外出讀書,掙一點膏火錢和抄書錢,也是除了女紅外為數不多的掙錢途徑。

隻不過?,沈浩思口中的李時居如此文采斐然,倒與自?己記憶的小?妹渾然兩樣?了。

牛華榮跟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拉著李時維的胳膊道:“你記不記得?,我剛到江南的時候,跟你說過?唱戲書生案?”

害怕沈浩思聽見端倪,牛華榮重新將麻袋套在那人頭上,然後扯著李時維走到門外,“那日陛下在大理寺親鞫,抓到案犯張代?的就是你表弟李時居啊!我想想啊……”

他摸著下巴回想片刻,“同你真有幾分相似!”

又借著外麵的天光打量了李時維,“就是身?板比你瘦小?些,膚色也沒你這麼白淨,五官看起來很?秀氣?,若是位姑娘,當真國色天香!”

“你!”李時維豎起一根手指,想警告牛華榮不要打小?妹的主意,想了想才作罷。

默然片刻,他決定結束處理完沈浩思後,必須往國子監中跑一趟了。

隻是他如今被通緝的身?份,想要正大光明進國子監怕不是不易。

還?好監事大臣是三?皇子,此人心性端方,亦堅守著自?己的儒道,不是江德運那等牆頭草一樣?的人物。

請他幫忙,應當不會反手將他扭送進北鎮撫司。

“辦正事要緊。”李時維拖著牆角的木箱,示意牛華榮打開柴房的木門。

沈浩思還?躺在地?上扭動,南都?書院青綠色的直裰裹在他身?上,宛如一隻菜蟲。

想到自?己馬上要告訴沈浩思的話,李時維覺得?有點於心不忍。

但是此事查了這麼久,事關侯爵府存亡和朝中幾大黨派的鬥爭,現在不是他心軟的時候。

牛華榮將沈浩思頭上的麻袋取下,沈浩思一張醜臉掙得?通紅,喘著粗氣?道:“你們到底要什麼啊,小?爺我都?滿足還?不成麼!”

李時維歎了口氣?,將腳邊的木箱打開,推到沈浩思手邊,“看看吧。”

沈浩思還?以為木箱裡裝的是用來折磨他的刑具,歪著屁股躲閃至一邊,高?聲哭嚎:“我不要看!我爸是沈季柳!我和李時居關係也很?好,看在她的麵子上,饒了我吧!”

牛華榮不耐煩地?堵起耳朵,“還?好我們選了個?偏僻地?方,這嗓門大的,方圓五公裡都?能?聽見。”

李時維掰過?沈浩思的臉,用手指掀開他的眼皮,強迫他的視線對準木箱。

“這些都?是你放在驛館的行囊盤纏。”李時維好脾氣?地?蹲在沈浩思麵前,“我要你幫我從裡麵找出一樣?東西。”

沈浩思不情願地?看了眼,呼出一口氣?,“要什麼?”

“你離開南都?書院前,你父親是否給了你一張紙,或是一本折子?”李時維說,“其實,我們已經翻找過?一遍了,但是你的東西,實在不便入目。”

他手指撣了撣最上麵一本書的封皮,翻開幾頁,全都?是活色生香的春宮圖。

沈浩思臉紅到脖子根,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我爹就給了我銀子。”

“他可曾叮囑你什麼?”牛華榮問。

沈浩思眨巴著眼,“讓我到了京城不要亂花錢。”

確實是很?像一位嚴厲的父親對待紈絝兒子所說的話。

但這都?不是李時維所要的答案。

牛華榮小?聲提議,“要不告訴他實情吧……”

李時維顯然有些猶豫,在地?心轉了幾圈。

但是這卻勾起了沈浩思的好奇心,心頭很?莫名地?有了一絲不祥預感。

“什麼實情?”他虎軀一震,小?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時維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南都?書院的山長沈季柳,也就是你父親,與四日前被發現自?縊於家中……”

“你……你說什麼!”沈浩思霎時間雙目充血,耳中嗡鳴。

“報喪的信已往京中而來,”李時維聲音變得?溫和起來,“過?幾日你便能?收到了。”

“我不信……”沈浩思臉色變得?慘白如紙。

李時維和牛華榮對看一眼。

他們都?沒經曆過?類似的狀況,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

沈浩思在地?上掙紮著,花生米一樣?大的眼淚往下掉,“放我離開!我要回家!”

“你聽我說!”李時維按住了他的肩膀,“你爹如今背著畏罪自?殺的罪名,即便你回去,也隻能?空對著棺材……他的罪名一旦坐實,是不能?埋進你沈家祖墳的,留在這兒為你爹查明真相,還?是任由你爹當旁人的替死鬼,你自?己想吧!”

沈浩思怔怔地?望著李時維,機械咀嚼著他方才那番話。

堂堂南都?書院的山長,響當當的名氣?,硬梆梆的骨頭,怎麼會畏罪自?殺?

到底是什麼原因,怎麼就當了旁人的替死鬼?

沈浩思急怒攻心,喉頭腥甜,“什麼罪名,有話直說!”

李時維歎了口氣?道:“你聽說過?《憂危竑議》嗎?”

“妖書在江南無人不知。”沈浩思驚恐地?說。

“你的父親,就是撰寫這篇妖書的人。”李時維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沈浩思大叫:“不會,我父親不會寫這種妖言惑眾的東西,妖書案發那天,他還?……他還?把散到我家門前的全都?燒了!”

李時維在江南蹲了大半年,自?然不會做沒有證據的猜測。

他目光裡帶了一絲憐憫,“我向來敬佩沈山長高?潔,此書自?然不是他原意,所以究竟為何?人所逼迫,沈公子就不想知道嗎?”

沈浩思顫唞著思考了許久,最終緩慢點了點頭。

“可爹除了銀子外,真的沒給我任何?東西。”

事情發展到這般田地?,沈浩思沒什麼藏著掖著的必要。

李時維重新蹲下`身?,眯起眼眸盯著他,“沈山長是個?聰明人,他一定會留下受人脅迫的關鍵證據……你的任務,不,咱們的任務,就是找到這個?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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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正義堂本該三?皇子親授,還?未到上課時分,其他五堂的學子早已將走廊和堂舍後排占了個?滿當——誰不想一睹三?殿下的風采呢!⊙思⊙兔⊙網⊙

李時居卻有些午後犯困,支著腦袋眺望窗外碧空,神遊天際。

自?從與南都?書院聯考後,她和陳定川之間的關係愈發奇怪了,他繼續躲著她,竭力避免一切單獨的接觸,就算在仁福坊宅子外碰見,他也隻會遠遠繞開,仿佛在躲什麼瘟神似的。

拿思卉姑娘新開發的菜式討好崔靖,問來問去也是那個?答案:“三?殿下忙呢,哪有功夫繞著你轉。”

這話說得?李時居啞口無言。

是啊,她不過?是一介平平無奇的小?監生,人三?殿下`身?份貴重,所謂國子監監事,也不過?是監事罷了,這裡總歸是祭酒的地?盤,沒人規定他要對她的功課負責。

李時居很?迷惘,有時想起那夜在川廬中,與陳定川、薛瑄對酒聯詩的場景,竟還?挺想念的。

再說,拿到五十兩賞銀後,如今連翰林院也不再叫她去了幫忙,因此能?見到他的機會愈發少了。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可她分明是立下抱緊未來皇帝大腿的宏願,如今進展受阻,心頭鬱悶,隻能?和係統談談心。

“阿統,你說我還?能?當上什麼帝師嗎?”她在心裡默默問,“完不成任務,會有懲罰嗎?”

係統同誌沒好氣?道:“你太心急了。”

簷下花枝沙沙亂搖,簷角上的風鈴也叮咚作響,晚風和暖,這個?的春天儼然已經到了深處。

片刻後,她看見陳定川和王儀一起從敬一亭走出來,一直行到正義堂外。

然而懷抱書籍走到屏風前落座的,竟然是王儀。

大夥兒有點失望,有人看著站在廊下的陳定川問:“三?皇子怎麼不授課了?”

陳定川溫聲一笑:“今日有事,下回再補上吧。”

說罷,他朝李時居招招手:“出來一下,你兄長來了。”

第64章 兄長

李時居感覺臉上唰地一涼, 心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但是正義堂裡這麼多人,大夥兒?都瞧著她,千萬不能亂了方寸。

王儀大手一揮, “李時居你去?吧, 下午給你放半天假。”

李時居道了謝,堆砌起一點笑, 迂回地跟著索然離席的監生們一起, 從正義堂中踱出去?。

揣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 走到陳定川身邊時,他已經轉過?身,負著手在前方帶路了。

這一路走得七上八下, 她不由在心中暗自揣測——

穿越到這個時空後, 她也沒見過?幾位兄長。表兄李蒿已在白衣試失敗後離開京城, 那麼剩下的, 就隻剩親哥哥李時維了!

如果哥哥平安抵京, 那他必然快要完成那個神秘任務,爹爹回家指日可待,她自然是萬分歡喜的。

她抬起眼簾望一望陳定川沉默不語的背影。

三殿下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