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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當年或許也不會隨口?應允,同?意歐陽朋在北鎮撫司做個負責後勤的衙役。

歐陽朋這孩子,業務不精,勝在人傻嘴甜,哄得校尉和力士們十分開懷。

再?加上小旗、總旗們個個與他交好,便不時?帶上他出出任務,耍耍威風。

一開始,大家心中還是有數的,不讓歐陽朋留守重?要崗位。可是時?間一長,難免鬆了警惕,比如那晚最最重?要的貢街,指揮僉事便派了牛華榮和歐陽朋去巡邏。

牛華榮是正六品百戶,應當不會出差錯,名單報上來?的,江德運掃過一眼,同?意了。

偏偏這一夜,那賊人竟現身貢街。

這本是個立下一功的好機會,結果江德運從宮中出來?,便看見手?下來?報:“歐陽朋手?持三殿下的腰牌,背著膝蓋中了一劍的牛百戶,從貢街回來?了!”

“牛華榮身手?不賴,竟被凶犯所傷?”江德運很吃驚,“凶犯帶回來?了嗎?”

手?下說?不是,“是三殿下砍傷的,因為?……那賊人正是被牛百戶帶至貢街,眼下已被擒拿至北城兵馬司了。”

好好的功勞,拱手?讓給兵部?。江德運氣得不輕,立刻登上馬車,火速趕回北鎮撫司。

剛一進門,就看見歐陽朋驚慌失措地跪在院中,旁邊還有陪他同?跪的歐陽德。

如果不是歐陽德抱住他的雙腿,江德運很可能?控製不住,拔出繡春刀砍下歐陽朋的腦袋。

不過後來?想想,幸好當時?沒有取了歐陽朋性命。

否則陛下親鞫,這歐陽朋不能?出場,他江德運再?清白,看起來?也像做賊心虛,殺人以掩蓋證據。

“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德運疲軟地扔下繡春刀。

在歐陽德的示意下,歐陽朋黏黏糊糊地將情況稟告了一遍。

其中自然略去了頭一次見到李時?居,被一晚滾燙的粥澆到臉上,請病假休養了一個月的糗事。

“歐陽德,我不會殺他,你下去吧。”為?官三十年,江德運極少覺得如此棘手?,“歐陽朋,你就在院中跪著,跪到我叫你起來?為?止。”

歐陽朋哭著鼻子跪下。

他心中不明白,明明三殿下`身邊的侍從說?,帶著牛華榮回來?可以邀功領賞的啊?

怎麼指揮使?生?了這麼大的氣呢?

那廂江德運看過牛華榮,便將自己關在房內,坐在桌前吞雲吐霧。

如果陳定?川沒傷錯人,那牛華榮便與賊人是一夥。

想到方才刑房中牛華榮的模樣,江德運不由?恨得牙癢。

與跪地求饒的歐陽朋不同?,牛華榮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一句話也不說?,甚至不吃東西,看守他的獄卒說?,隻有渴極餓極,方抿一口?米湯。

他受的劍傷很巧妙,儘管地上一片紅豔豔的血泊,但是司內大夫看過後,很快就幫他止住了血。

大夫說?,用劍之人精妙高深,輕一分則很快痊愈,重?一分則終生?殘疾。

人是三殿下送來?的,江德運束手?無?措,既不能?對他用刑逼供,更不能?將他送出城外。

甚至要好好留他一條性命,以便他日呈堂證供。

江德運恨啊,為?什麼是他,憑什麼是他?

又是一個他親手?提拔上來?的人,正六品的百戶,沒想到竟吃裡扒外,還被人抓個正著。

這事辦得不巧,說?不定?整個北鎮撫司都得給他陪葬。

這些天,他找過大殿下、二殿下甚至霍貴妃,可他們都不願意拉他一把。

霍貴妃要成事,得仰仗東廠趙安凡,她不願見他,確實是在情理之中。

而大皇子同?兵部?交好,五城兵馬司正在兵部?名下,大皇子向來?覺得他江德運是一根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不願讓兵部?失去送到手?上的功勞,似乎也說?得通。

因此二殿下的棄若敝履,多少令他有些傷心。

在崔垚回京之前,二殿下是多麼倚重?他和他的錦衣衛啊!

其實江德運並不在乎能?不能?搶回抓住賊人的功勞,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隻要保住了烏紗帽,一切都好說?。

今夜比往常更安靜,當整個北鎮撫司內外一片沉寂時?,就可以聽見更漏中水滴的聲音,滴答一聲,又是滴答一聲,不絕如他心頭的煩瑣。

親鞫就在明天。

江德運放下煙鬥,揉了揉眼。

雖然不願承認,但他從來?都不是個聰明的人。他的能?耐,在於為?陛下搜集情報上,在於各式各樣嚴刑逼供的陰招上。

但是這人與人之間的彎彎繞,從來?不是他這腦瓜能?琢磨出來?的。

好在北鎮撫司裡,還關著一個聰明人。

第48章 求助

自從李慎被關押進北鎮撫司, 皇帝不時造訪,江德運絲毫不敢慢待。

但他素來同此人關係平平,互相看不順眼對方的作派。

尤其是崔皇後和二皇子, 他?二人一向倚重武德侯, 若不是李慎被關在牢中待審,江德運也找不著在攀上關係的機會。

因此江德運從沒走進牢房看過李慎。

望一眼後牢與前衙之間那道關得緊緊的門, 江德運咬緊牙根。

事到如今, 隻?能向那位服個軟了?。

他?背著手踱到博古架後, 挑了?壇上好的鶴年貢酒,又去饌堂包了?一隻?烤雞、一碟鹵牛肉、一碗椒葉焗魚鮮,拖著不情不願的步伐, 推開了?後牢的大門。

負責看守的衙役嚇了?一跳, 江德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溜達到蹲在院牆根底下的那人身邊。

地上放了?個陶甕, 李慎正在掰圓白菜葉, 口中還?念念有詞。

習武之人,無不聽力超絕,但李慎仿佛對江德運的到來渾不在意, 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直到江德運忍不住發?問:“武德侯, 您在忙什麼呢?”

“唉呦,原來是指揮使!”李慎將手頭的白菜葉全部塞入甕中,才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他?本就身量高大, 比江德運足足高出一個頭來, 居高臨下地盯著江德運, 即便?臉上掛著笑, 也看得江德運毛骨悚然。

江德運尷尬地哈哈笑了?兩聲,提溜起手上的吃食給他?看, “怕武德侯吃得不好,給您開小灶呢。”

“指揮使怎知我吃的不好?”李慎一麵?走,一麵?把卷起的衣袖放下來,“我說你們北鎮撫司的饌堂也太?油膩了?些……您看看,我都自個兒?親自上陣,種了?幾棵白菜,方才用鹽水醃過,湃在陶甕中,到年下便?能吃了?,既清爽又下飯。”

江德運看了?看手裡的食盒,很不巧——全都是肉菜。

看來李慎是嫌吃得太?好,早知道他?這般挑剔造作,方才就把自己吃剩的炒韭菜芽給端過來了?。

“看來武德侯是打算在我這北鎮撫司過年了??”江德運跟著他?邁進牢房內。

事關李時維何時能從?江南查明妖書案真相,李慎戲謔地看了?他?一眼,“指揮使又上我這套話呢?”

江德運自知多?言,隻?好揮了?下手:“咱們兄弟,還?是不談這個。”

因為明煦帝喜愛與武德侯對弈,因此李慎這間牢房內布置得十分舒適,江德運在案前坐下,沒話找話道:“等您出去了?,莫怪我這北鎮撫司鄙陋……對了?,天?香酒樓今年得高人指點,新出了?好幾道新鮮菜式,武德侯愛清雅,回?頭我請您上那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行啊。”李慎掖著手,跟他?打太?極。

“既然武德侯不吃菜,便?飲些酒水吧。”江德運將酒杯往他?跟前一推。

當了?這麼多?年北鎮撫司一把手,還?要開口問人拿主意,江德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砸吧了?一下嘴唇,又問:“武德侯最近住得還?習慣嗎?想家人嗎?說來侯爵府也真是奇怪,您上我這兒?已經大半年了?,夫人和女?兒?……怕是一次都沒來過吧?”

“這有什麼奇怪的。”李慎不動如山,麵?色如常。

江德運抿了?口酒,“武德侯不想知道家人過得好不好嗎?隻?要您點頭,我可以派人打聽打聽……”

李慎終於端起酒杯,含了?一小口,等那口冰涼又炙熱的感覺順著喉頭落下,他?方說:“指揮使不必費心,我不想知道。”

江德運訕笑了?一下。

也是,李時維不知何時能回?來,李慎權高蓋主,自身難保,說不準哪天?明煦帝心病犯了?,一道聖旨下來,人頭便?落了?地。

這種情況,與家人聯係得越少,越是一種保護。

李慎衝他?揚了?揚下巴,“指揮使就沒派人去江南抓犬子麼?”

江德運抓著額角,“陛下不是把尚方寶劍都交給他?了?麼,您又何必明知故問……”

李慎說是啊,“指揮使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和諧氣氛又重新尷尬起來,江德運歎了?口氣,決定?主動服軟。

他?四周打量一番,“天?冷了?,您這兒?缺不缺點炭火……”

“不用。”李慎說。

“……近日朝中種種,武德侯可有什麼想知道的?”

“沒有。”

江德運%e8%83%b8悶地喘了?口氣,站起身叉著腰問:“……那您到底有沒有想問的?”

李慎慢悠悠地抿著酒,半晌方道:“我這麼一想,好像還?是有一件的。”

有商量的餘地就行,江德運火氣泄下大半,重新蹲坐下來,好聲好氣地問:“武德侯請說。”

李慎咳嗽了?一聲,想起暗夜中那個膽大到叫他?吃驚的身影,如今應當已過了?十七歲生辰了?。

“我家中……有個族親,遠房的侄子,聽說如今考入國子監,待畢業後參加科舉……不知指揮使可曾聽說過,她情況如何?”

“哦,確有這麼一位小公子。”江德運趕緊回?答,“好著呢!您放心吧!我聽說此人已拜位三殿下門生,每個月的大課考校都位居榜首,沒想到竟是李家族人啊……名門世家,就是不一樣!”

李慎垂下頭,臉上不易察覺地露出一絲微笑,嘴上還?在謙虛,“我乃鄉野小子出身,指揮使還?不清楚麼?談不上什麼世家,不過是那孩子聰慧罷了?。”

江德運無妻無子,雖不能理解為人長輩的心境,但也跟著笑了?一番。

既然對麵?的人承了?自己的情,後麵?就方便?開口了?,於是各自飲儘杯中酒,把憋了?許久的話順順溜溜說出來。

江德運先把張代犯案的前情先簡單說了?一遍,又詳細講述當夜仁福坊的經過,著重把歐陽朋和牛華榮對北鎮撫司的利害關係解說清楚。

“對了?,”他?順口提起一句,“您那侄子也在場,當時歐陽朋暈血昏厥,就是他?當先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