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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似的?,一扭腰轉身鑽進了?櫃台後。

——然後提出一個?秀氣的?八角燈,雙手遞過去。

“夜深了?,提著燈好?照路……萬一遇上那凶犯,你便將燈籠砸過去,也能抵擋一時。”

“多謝!”李時居沒客氣,高高興興地接過來。

“客氣什麼!”許掌櫃豪邁地揮了?揮手,“慢走啊!”

李時居說好?,提起燈籠,自?流水巷轉上貢街。

往前走了?一陣,長寧大街上的?喧鬨聲便如?潮水般漸次退去,街道兩邊的?人家約是吃完了?晚飯,也變得悄無聲息。

路上隻能聽見自?己踏在青磚路上的?沉沉腳步聲,還有天邊一兩聲鳥鳴。

好?在眼前有一片金紅的?燈火,還有靴中堅硬冰冷的?匕首,讓李時居安心不少。

此刻她心中實在感激陳音華和許掌櫃,要是沒有這兩樣?物件,她可能已經掉頭回家,明日尋個?借口向國子?監告假了?。

還有兩個?轉角便是仁福坊一帶,家雖近在眼前,卻不得不沿著貢街轉上隆福寺街。

李時居沒由?來感到一陣心慌,她蹲下`身,將匕首從靴中拔出來,握在手中,然後加緊步伐,走得飛快。

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第一個?轉角無驚無險地過去,到了?第二?個?轉角前,亦無驚處,隻有一隻流浪貓衝她嗚咽一聲。

熒綠的?眸子?在暗夜中熠熠生輝,宛如?寶石。

她注目一看,竟是自?家肥貓雪寶的?女朋友,仁福坊一霸——那隻大著肚子?的?大黑貓。

“快回家吧。”李時居衝它擺擺手,“雪寶應該已經睡下了?。”

大黑貓不為所動?,雙目圓睜,衝著她身後,又長長地“嗷嗚”了?一聲。

這聲貓叫中,隱含著恐懼和威嚇。

李時居渾身一顫,隻覺得後背的?汗毛一下子?全都豎了?起來。

有風從身後吹來,雖然背著書箱,但初冬的?寒氣還是在刹那間浸遍她全身。

大黑貓嗷嗚完,夾緊了?尾巴,倉惶地逃開了?。

不敢回頭,李時居提著燈籠,跌跌撞撞朝隆福寺街跑去。

貓的?聽力比人類好?,第六感靈敏,想來那隻大黑貓一定是聽見了?危險的?信號,才會衝出來警告她。

李時居心頭咚咚跳,勒緊書箱的?皮帶,加快步伐。

不過沒跑幾?步,她也聽見了?。

身後傳來偷偷摸摸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提著菜刀,從粗糲的?石牆上磨過,當然,還有那哼得斷斷續續的?《梁狀元不服老》——

“……念吾三人……數十年間常同筆硯,到今老大無一能伸誌者,是好?……歎人也嗬……”

-

三個?時辰前。

陳定川今日無事?,準備一整天都留在國子?監。

上半程在正義堂的?講授結束後,他找到崔墨,談了?談淮陽書院的?惡性事?件。

崔墨皺著眉:“江德運能對此事?上心嗎?厲承業退學猶如?打了?他的?臉,北鎮撫司現?在對國子?監很不滿。”

“五城兵馬司也會加入巡邏。”陳定川意會說,“若是再有一起案件發生,我便上報父皇,重開宵禁。”

“如?今海內外商貿正好?,你在這個?節骨眼上設夜禁,就是給二?殿下遞把柄,戶部和鴻臚寺定會上折參您。”崔墨搖了?搖頭,“隻是士子?萬萬不可出事?……也罷,走一步看一步吧。”

陳定川點頭稱好?,回到敬一亭中中謄寫呈給皇帝的?奏章。

直到光線黯淡,外麵傳來說話聲,是監生們散了?學,他方從桌邊站起身,慢慢活動?酸澀的?肩頸。

朝窗外眺望,恰好?看見月洞門邊,李時居背著書箱,晃進了?弘武館。

其實今日的?公務已經處理完畢,他本是打算直接回仁福坊川廬彆業的?。

站在那兒思忖片刻,陳定川喚來崔靖:“我手上還有幾?本書,還是得看完再離開國子?監吧。”

崔靖難得沒反駁,抱著短劍一笑?,“好?啊!反正咱們有馬車坐,若是遇見了?海捕文書上的?那個?瘋子?……”

他看了?眼陳定川臉色,“……我就揚鞭催馬,趕緊送殿下回家!”

陳定川扔下筆,瞥了?他一眼,少年人心中所想,早被他瞧得明明白白。

“你武藝又不賴,若是遇上,就把那凶犯捆了?,送往府衙,掙那五十兩銀子?吧。”

崔靖憨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

公務呢,其實早都處理完了?,他不過是有些好?奇,李時居這個?節點沒有抓緊時間回家,反倒往弘武館走去,又是在忙些什麼呢。

隨手拈了?本書捧在手上,他信步登上辟雍殿的?二?層樓。

放眼眺望,整個?國子?監進入眼底,沿著貢街,甚至能看見官道上進出皇城的?官員。

離年底不過一個?多月,人人都忙。

官員們忙著清算總結這一年的?公務成果,忙著一遍又一遍地美?好?賀表,好?在皇帝跟前表功訴苦,忙著查賬務上的?漏洞,抓緊時間在臘月前填上窟窿,忙著人情往來,牽線搭橋,將張家的?女兒王家的?兒郎湊一湊,若是能成,姻親也不失為一種牢靠的?結盟。

而?他接下來,或許也會加入忙碌大軍的?一員。

每日天不亮出門上朝,直至月滿中天方能返回彆業。

今年的?鄉試已經結束,過完年,舉子?們齊聚京城,參加會試。

正是這樣?的?節骨眼上,萬不能再出現?淮陽書院那樣?的?惡性事?件。

風將手上的?書頁吹得簌簌作響,他將書本闔起,一抬眼,便看見李時居自?弘武館出來,往集賢門外走去。

陳定川饒有興致地盯著李時居。沒想到她走出國子?監後,竟沒有拐進通往仁福坊的?胡同。

他眉頭蹙起。

天就要黑了?,李時居這是去哪裡?

難道她不知道貢街穿仁福坊而?過,天黑後回家會有多危險嗎?

陳定川神色凝重,快步走下辟雍殿,喚了?聲“崔靖”。

“怎麼了??”崔靖正坐在敬一亭東廂房門口打瞌睡,為晚上的?鏖戰養精蓄銳。

“我們現?在就走。”

他將甚至沒將手頭書冊放回廂房,徑直往集賢門而?去,“不用備車,你抓緊時間回趟川廬,把你的?弓箭,還有我慣用的?長劍全部拿過來,我在彆業等你。”

第44章 遇襲

崔靖愕然地“啊”了聲:“那?今晚不用?抓凶犯了嗎?”

陳定川說不是, “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法。”

他摸了下肩頭的傷口,“凶犯若在貢街上等待落單的監生,必然會經過仁福坊, 而我買下的那?處彆業, 已是周邊一帶地勢最高之處,可以看見貢街上發生的一切。”

崔靖抓著額角:“不都是二層樓嗎?咱家能比彆人家高到哪裡去?”

陳定川搖了搖頭, 微笑著朝上頭指了指:“但是隻有你才能登至屋頂。”

“我明白了……那?日射您一箭的人, 八成也是在屋頂上蹲點?的, 難怪後來侍衛們在角樓上找了又找,卻沒有發?現蹤跡。”崔靖恍然大悟,“您是向讓我仿照那?名箭手, 埋伏在屋頂, 等凶犯自樓下路過時, 我隻需一箭便能射中。”

想了想, 他又茫然起來, “可是殿下,您如何保證那?人今夜一定會從貢街路過呢?”

陳定川沒說話。

他自然想儘快抓到凶手,可是心中又默默希望, 李時居不會遇上危險, 能夠安然歸來。

“凶犯已在淮陽書院和豐濟書院蹲候多日,現在那?兩個書院杯弓蛇影,甚至已經停課了。”陳定川歎了口氣, “如果他還想繼續犯案, 必然會把目光轉向國子?監, 所以即便今夜不來, 蹲上幾日,總會捉到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是這麼個理兒, 崔靖拍了拍%e8%83%b8脯,“殿下放心吧,儘管交給?我。”

按照陳定川的吩咐,他策馬直奔川廬,取回陳定川的佩劍和自己?的弓箭。

兩人簡單吃了頓晚膳,等到夜幕四合時分,崔靖背起他的弓箭,拈著輕功訣便攀上屋頂。

而陳定川則手持寶劍,昂首站在二樓露台上。

月華初上,夜風漸冷,仁福坊那?一頭是長寧大街,各家?各戶裡都已點?上了燈。

他望著隔壁二樓進房間內的一片漆黑,臉色不大好看。

搬過來沒多久,陳定川就?摸清了李時居家?中情況。

李時居的書房就?在二樓,正對著川廬彆業。

她喜靜,讀書和寫文章時不愛彆人打擾,那?兩個書童除了夜間安寢,通常是不會上二樓來的。

所以李時居當真膽大,在這麼個節骨眼上,竟還敢在外逗留——

實在是太不把自己?的安全當回事了!

夜涼如水,天幕上沒有星星,起初月還是亮的,隻是一團又一團的墨色濃雲被西?風吹來,那?月便漸漸被遮去光華,若隱若現。

即便站在高樓之上,那?月也出奇的遠,遠得?有些渺茫。

夜漸漸地深了,長寧街的那?邊愈加華燈璀璨,更襯得?貢街一帶寂靜荒涼。

或許,李時居今晚就?在侯爵府中住下了呢?

陳定川拍了拍欄杆,正思?量今晚再等多久,忽然就?看見?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從巷中跑過。

他一個激靈,雙目眯起,仔細盯著那?人的輪廓。

此?時屋頂上也傳來一點?窸窣,絲弦繃緊,在空氣中發?出錚錚響動,想來是崔靖也發?現異常,張弓對準那?道影子?。

但是萬不能急,他事先和崔靖說過,不到確認是凶犯的時候,不可射箭,以免傷及無?辜。

現在離得?太遠,還看不清那?人的臉。

風中似乎有了緊張的氣息,他看著那?人住腳在原地停歇片刻,很快,又以更快的速度轉了個彎,鑽進附近的巷子?。

——正是朝隆福寺街而來!

離得?更近了,一點?金紅的燈光從黑夜裡突圍出來,是團移動的火,鮮明地映入眼簾。

火光一晃,刹那?間,他已看分明了。

——背著書箱、穿著瀾衫、一臉慌張,正是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門生李時居!

陳定川神色一凜,心中頓生不祥之感。

李時居雖然很有主見?,但遇事沉穩,從不是個慌張的人。

而她眼下跑得?這麼快,還不時回頭張望,似乎正在躲避什麼人。

難道她已經聽見?,有人在唱那?叫《梁狀元不伏老》的戲本子?了嗎?

來不及告知崔靖,陳定川下意識將?寶劍拔出鞘,拿在手上,匆匆走下二樓。

崔靖卻一股腦兒從屋頂上跳下來,攔在他麵前,急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