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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用作吃飯和起居的廳堂,二樓上則隔成?了四間房。

她給自?己和楓葉荻花一人安排了一個屋子,連著樓梯的那間有四麵虛窗,光線通透,可以一覽園中全景,便留作日常讀書的屋子。

地心擺了張榆木大案,便宜耐造不?心疼,上麵堆滿了亂中有序的書卷紙張。

李時居將書箱卸下來,扭了扭酸澀的肩頸,目光不?經意朝外望去。

隔壁的空宅不?知何時搬進來一戶人家?,正對著她這邊的窗戶微微敞開,隱約看見對麵樓上有人在走動。

雖然隻是背影,但那道背影她太眼熟了。

……不?是吧不?是吧,沒這麼?巧吧?

李時居瞪圓了眼,往窗前竹簾後躲了躲。

通過竹片與竹片之中的縫隙,她眯著眼打量對麵樓上那人的模樣。

東方既白色的直裰,被玉帶束住的窄腰,肩上的山水團花紋……

李時居對這套印象很深,就?是她和彆景福大吵一架,在國子監外頭大殿待到半夜,看見有人過來還以為撞鬼了那天,陳定?川穿的衣裳。

不?過她不?信邪,不?過是一套衣服罷了,京城中那麼?多有錢人,撞衫也不?算稀奇。

那人在書桌前站了一會,終於?微微轉過臉來。

那豐隆的額頭、高挺的鼻梁、挺拔的姿態、自?矜的神情……

李時居猶如墜入冰窖。

視線再往下,一樓正廳的門簷上,儼然掛著一塊匾額。

上書“川廬彆業”四個大字。

疑惑解開,她忙把?臉轉過去。慌裡慌張地走到樓下,抓住正靠在胡榻上做針線活的荻花問:“隔壁……什?麼?情況?”

荻花放下繡棚說:“今兒動靜挺大,鬨騰了一整個上午,似是新搬進一戶人家?。”

雪寶搖著蓬鬆的尾巴,走過來蹭李時居的小腿。楓葉拎著剪刀從後麵追上來,“我和荻花商量著,既然要成?鄰居了,我們是不?是得提點?東西,上門拜訪一下呢?”

李時居泄氣地搖了搖手,“不?必送什?麼?,他那樣身份的人,怎會看得上咱們家?的東西。”

“什?麼?身份?”荻花很潑辣地翹起手指,“這仁福坊是京中最混雜的一帶,哪有天潢貴胄住這裡的?”

“是三皇子的彆業。”李時居臉上露出一絲沉痛,一屁股坐在胡榻上,順便抱起軟糯的雪寶聊作安慰。

“啊?”楓葉和荻花大驚失色。

李時居重?重?點?頭,把?手腕上雲氏給的翡翠鐲子褪下收好,並吩咐她們,“往後不?可再做丫鬟打扮了,否則我這身份遲早露餡……家?裡有幾套書童衣裳,今晚漿洗出來,明天全都換上吧。”

荻花憂傷地望著手中繡了一半的肚兜,“我本想著小姐在家?裡總可以打扮打扮的,結果現在要徹底扮成?男子了。”

李時居拍了拍她肩膀,“既然瞧見隔壁住了三殿下,我總不?能?裝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正好有事找這位神出鬼沒的殿下,我去一趟隔壁,晚飯你們倆自?行解決吧。”

外頭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撐著一把?破傘,李時居敲響了隔壁的院門。

開門的是崔靖,笑?眯眯的,仿佛正等著她似的,很熱絡地招呼她進門。

李時居收了傘,跟著他走上抄手遊廊,一路打量院中景色。

這座宅子比她租的大上許多,雕梁畫棟,雖然不?能?跟侯爵府比,但也算得上華麗。

花廳旁邊的庭院裡擺了棋台和鵝頸椅,旁邊還有一方池塘,形似彎月,汪汪一碧。

池子周邊種了榆樹,一些黃葉飄落在水麵上,遠遠望去,宛如銅器上生出金綠的鏽斑。

不?過美?則美?矣,卻顯得很寥落,李時居四周看了一圈,明白了。

這院中根本沒有侍奉的丫鬟和家?丁,難怪看起來沒有什?麼?人氣。

李時居咋舌,“三殿下都不?用仆從的嗎?”

“三殿下不?喜歡讓人伺候,外頭有一個看門的家?丁,是從金吾衛裡選出來的,身手很好,夠用了。廚房請了兩名師傅,曾經都是開飯館的,手藝也很好,哦,後院還是有兩三名雜役的,這還是我強烈要求帶過來的,畢竟燒水、劈柴這等事,總不?能?讓殿下親自?乾。”崔靖解釋。

“啊……”李時居詞窮地抓了抓腦袋,“那殿下還真是……親力親為啊。”

“今兒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崔靖帶著她繞過前堂,直奔後麵的院落。

“哦,你爹給我放假了。”李時居說。

崔靖響亮地吹了個口哨,“謔,稀罕事啊!”

李時居歎了口氣,準備將厲承業那一番鬨騰說給他聽,結果正巧走到了二層正房樓下,目光穿過大開的如意門,剛好看見裡麵又坐著一位熟人。

薛瑄穿著一身翰林院官袍,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八仙桌前嗑瓜子。

兩人大眼瞪小眼,同?時迸出一句話。

“……好巧啊。”

“是好巧啊。”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東方既白色的直裰緩緩下降,最後露出陳定?川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他一麵走路,還一麵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袖。

“三殿下。”李時居、崔靖和薛瑄都站起來朝陳定?川拱手。

他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三人,最後停在赤手空拳的李時居身上。

“李時居,你頭一次上為師家?登門拜訪,怎麼?連件賀禮都不?帶?”

薛瑄和崔靖一臉諂%e5%aa%9a地點?著頭,薛瑄甚至指了指桌上一把?折扇,“瞧瞧!什?麼?叫誠意!”

李時居唇角抽搐。

從沒見過在冬天送扇子的人,得虧你有男主光環,否則早被主人請出去了。

陳定?川偏了偏頭,顯然還在等她回答。

李時居眨巴著眼,很坦然道:“因為我窮啊!”

好像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陳定?川沒說話,自?去屏風後麵斟茶去了。

崔靖好像早就?習慣了陳定?川不?愛用仆從的習慣,恍若他才是主人般,翹著二郎腿開始嗑瓜子。

薛瑄有點?兒茫然,但也順從地坐了下來。

李時居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薛瑄咧嘴一笑?,“早上我和三殿下在翰林院議事,恰好他說買了座新彆業,今兒搬家?,又離翰林院很近,邀請我過來小坐……你呢?”

李時居朝自?己院子方向指了指,“我就?住一牆之隔。”

“真巧。”薛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屏風後傳來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響,淡淡茶香氤氳,陳定?川端著一壺四杯走過來。

“這是龍園勝雪,宮裡的茶,眼下各地送進京的都是陳茶,我嘗起來平平無奇,和高碎也相差無幾,”他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又看向李時居,“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啊,是的。”李時居的唇瓣剛碰到茶杯,又趕緊放下來。

陳定?川這個狐狸,擺明了早就?知道厲承業要鬨事。

隻不?過他算得再準,也不?如她自?帶知曉原著的buff,尤其是那個在背後挑撥的駱開朗,對三皇子和薛瑄來說,眼下還是個不?知其姓名的小人物。╩思╩兔╩在╩線╩閱╩讀╩

她把?事情簡單陳述一遍,並著重?提了提那位剛從外班考進來的監生駱開朗。

然後睜大眼睛,看餘下三人的反應。

第40章 威懾

果不其然, 這三個人對駱開朗未置可否,顯然不曾留意。

陳定川在八仙桌邊坐下,沉聲道:“厲承業此番舉動, 我心中早有準備。”

從敬一亭出來時的那點委屈又重新飄回心頭, 李時居吸了吸鼻子,“既然老師早就做了準備, 還能帶著崔靖坐在彆業裡?吃瓜子, 怎麼?就不能提前告訴學生我一聲了?”

陳定川沉默了一下, 親手拈了塊碧澗豆兒糕遞過去,“這一來,我不想耽誤你的功課, 二來, 我和崔靖不在監內還算尋常, 可是如果連日日全勤的李時居都缺席了, 厲承業再笨, 也能猜出來我帶著你們故意躲他。”

他將那塊豆兒糕放在李時居手心,聲線柔軟地問:“我和崔靖可以十天半個?月不露麵,你又能撐幾天呢?”

李時居盯著清香軟糯的豆兒糕,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殿下火眼金睛, 似乎早就看出她軟肋——就好一口吃的唄!

“老師您這麼?說,倒也是事實。”李時居舉著豆兒糕啃了一口,詞窮地說, “……學生就想問問, 您乾嘛一定要?把他趕出去呢?”

陳定川抱起手臂, 換了個?沉著的語調, 目光略過薛瑄:“不管你們相?不相?信,國子監名額被?拿出來販賣, 此事我先前並不知曉。後來,負責招考的監丞將名單遞上來,我才發現端倪……”

他重新看向李時居,“崔靖幫忙,我查清此事與北鎮撫司有關?,便?請江德運出來一問……就是你在天香酒樓撞見的那一回。”

“原來三殿下和時居賢弟還有這層緣分啊。”薛瑄一臉戲謔地看向李時居。

當日被?菜牌砸中腦袋的尷尬記憶重回腦海,她抿了下唇,問:“然後呢?”

“你也聽見了,當時他以監中幾名監丞和博士作威脅,我便?隻能暫且應允下來。”

陳定川回答完,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高幾上的鎏金爐裡?燃著淡淡熏香,煙氣照得他眉眼浩渺。

他和崔靖都有默契,國子監啟學後,他曾請江德運到川廬對談一番,順便?給李時居製造了探望李慎的機會?。

隻不過談話的內容,李時居沒必要?知道。

“前朝張載倡言,士子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國子監的學生可以不在仕途上進益,但絕對不能是無知貪玩的紈絝。”陳定川道,“我可以讓他們進來,但是沒保證過不趕他們離開?。”

他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薛瑄嗑瓜子的動作一下子停了,用真?摯而熱烈的目光看過去。

李時居終於明白了,薛瑄在原書中對三皇子如此傾儘全力地擁護,便?是看中他正直清潔的風骨吧。

“所?以,您知道學規的相?關?規定,更知道他們不會?去自習研究,所?以三次大課考校後,順理成?章地遣送那幾位花錢進來、又不好好學習的監生離開?。”李時居慢慢分析道,“厲承業這一鬨,猶如殺雞儆猴,其他監生更不敢掉以輕心,在邊緣徘徊的那幾個?將不得不用功念書,好好學習。”

陳定川用嘉許的目光看她一眼,“確有此意。”

薛瑄搖了搖頭,評價道:“可有些人天生便?不是念書的料啊,那些父母又何必強求,不如教他安份在家?,總好過出門惹是生非。”

“是啊。”李時居想到了差點就訛錢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