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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手,又問:“皇後不是出自清河崔氏嗎?既然是世家大族,為什麼不培養母家勢力?”

雲氏雖然性情溫順不理政事,但是跟在李慎身邊這麼多年,朝中局勢也聽了不少,“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處了,崔氏這一代子嗣薄弱,皇後隻有一個胞弟崔垚,如今任漠北都尉,尋常不得輕易回京,國子監祭酒崔墨雖是殿下表弟,但性情灑脫,如三皇子一樣,對黨爭之事毫無興趣,是以崔家對殿下來說毫無助益,皇後想要扶二皇子上位,和霍貴妃大皇子兩派對抗,就隻能借助彆家的力量。”

所以挑來選去,就選中了計玉書嗎?

這個人在原書中雖位列內閣,但是為人滑膩,如跳梁小醜一般,是大邾有名的貳臣。

在李時居穿書之前,原身和計玉書長女計秋芳的關係也很微妙,畢竟一個是侯爵府大小姐,一個是大學士長女,都有攀上皇子嫁入皇宮的可能。

再加上她們一個住在京城東,一個住在京城西,頗有些分庭抗禮王不見王的意思。

不過外頭傳得沸沸揚揚,原身卻是社恐,不愛出門,李時居實則從來沒跟計秋芳正麵對上過。

今日一瞧,人計大小姐溫柔有禮,說起話來溫聲細語,這麼好的一個姑娘,要嫁給囂張的草包二皇子,多少有些便宜他了。

李時居搖著頭嘖嘖兩聲,忽然聽見雲氏念叨:“如今你爹這個侯爵還能當多久也未可知,咱家這個情況,我便沒有讓你入宮的心思……居兒,你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國子監中那麼多青年才俊,若是有了意中人,一定要告訴娘,娘替你上門求親,知道了嗎?”

原來女孩子不好好讀書,真的會被抓去嫁人啊……

李時居掛在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抱著雲氏的胳膊撒嬌,“娘,我還小呢,咱們先前不是說好,先考科舉,等我入仕把爹爹和哥哥撈回來,再說以後的事嘛。”

雲氏摟著她,輕歎口氣,“娘已經開始後悔,那天怎麼就答應你了,好好一個姑娘,每天穿著男兒衣衫,我該怎麼向你爹交代……”

李時居撇撇嘴,“您相信我,我正兒八經念三年書出來,可不一定比哥哥差。”

說話間,馬車就已經行到侯爵府門前的甬道上,還沒掀開簾子,就聽見外頭腳步聲匆匆,趙管家一臉焦灼地奔了上來。

李時居心中漾起一點不好的預感,“可是國子監告假不成?”

“那倒不是,早上去告假時,借口是小姐先前吩咐好的,家中姊妹成親,助教並沒有多問,”趙管家喘著粗氣,“隻是半個時辰前,霍家公子特意請人到侯爵府傳話,他說三皇子已回到國子監中,留下正義堂全體監生,臨時講授功課,因助教稟告您今日告假,三皇子似有不快,疑心您撒謊偷懶……”

李時居臉色一白。

沒想到陳定川這廝狡猾至極,宛如高三班主任,上半程還在燒尾宴上,評完詩竟不聲不響就出了宮。

難道是詩作露出了馬腳?

細細回想一遍,那首胡編亂造的五言律,不可能被看出是她李時居所作。

而且她就怕被看穿,因此沒寫自己姓名,當時腦子一轉,頗不要臉地賈寶玉上身,署名“怡紅公子”四個大字。

但是陳定川倘若有心,真去找人打聽李家,便會知曉那家中姊妹成親的借口純屬扯淡,若是再往深裡挖,恐怕連她的真實身份都會被戳穿。

不行,得立刻去一趟國子監!

“娘,我回房換個衣服!”她急匆匆跳下馬車,“等下去國子監,不知什麼時候回來,讓趙管家幫我守著門就行。”

雲氏自然無奈,一句話說完的功夫,人已經飄過廊子了。

李時居衝進國子監集賢門時,已近黃昏時分,崇誌堂和廣業堂的監生都散過學了。

霍宜年剛好從堂中出來,一步一晃地跟她打了個照麵:“怎麼樣,是不是謝謝我通風報信?”

李時居跑得後背濕透,麵頰通紅,氣喘籲籲地說:“謝……謝謝宜年兄。”

正要離開,霍宜年卻猛地拉住她衣袖,皺眉打量她,然後一臉奇怪地問:“時居兄為何要在腦袋上粘白石子?”

啊,是早上貼的珍珠花鈿。

李時居朝他點了個頭,來不及解釋,手忙腳亂地抹了把臉。

跑到太學門後的池塘對湖檢查,好在淋漓汗水已把傅粉和胭脂溶得所剩無幾,全然看不出打扮過的痕跡。

於是躡手躡腳地走到正義堂外,隔著菱花窗一瞧——陳定川果然站在最前麵,手裡拿著本書,正在講學的模樣。

底下的監生亦全部到場,坐得整整齊齊,尤其是藺文柏同誌,坐在第一排還伸長了脖頸,幾乎快要把臉貼在陳定川的袖子上了。

趁陳定川低頭的瞬間,李時居快速鑽進堂室,貓著腰沿後排往前尋找空位。

好不容易坐下來,抬眸往上一瞧,那人正站在屏風前,眸光犀利地盯著她。

顯然早就發現她的姍姍來遲了。

李時居深刻檢討了一下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然後深吸口氣,準備接受暴風雨的洗禮。

結果出乎她意料之外,尊貴的三殿下隻是停了一瞬,隨後風平浪靜地垂下眼眸,無波無瀾,繼續講他手中那本《大易粹言》。

李時居鬆懈下來,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人三殿下這樣清嘉曠達的人物,怎會和自己一般見識呢。

屏風前的陳定川樣貌自是俊朗無雙,語聲又如敲金戛玉,講解起經義來深入淺出,生動有趣,比彆景福的授課水準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正義堂的監生們也是難得聽一場殿下親授,因此不知不覺間,外麵天色已經黑透,天邊炊煙嫋嫋,廊下掛起燈籠,屋角點上了料絲燈,眾監生卻沉迷於聽講,沒有一個人流露出早點散學的想法。

終於把那一卷說完,陳定川闔上書本,大家這才戀戀不舍地站起身來行禮,感謝恩師今日的傳道授業解惑。

監生們收拾好書箱和桌椅,魚貫走出正義堂。李時居夾在其中,準備無聲無息地結束今日考驗,誰知一隻腳剛抬出門檻,便聽見身後有人淡淡喊了一聲,“李時居,你過來。”

梅開二度,這六個字宛如在腦袋上方炸開的夏日驚雷,唬得她虎軀一震。

還能怎麼辦呢,總不能裝耳朵不好使吧。李時居不情不願地轉身,小步挪過去,“老師,您有什麼吩咐?”

“你跟我來。”陳定川沒多作解釋,懷抱那本《大易粹言》,風姿翩翩地出了房間,往走廊的另一個方向邁步。

這個時點,整座國子監中的人幾乎全都走空了,黑漆漆的院落,除了廊下一點淡金的燈火,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李時居戰戰兢兢地跟著陳定川身後,走過一條長廊,又是一條長廊,繞過敬一亭,後麵有數座樓閣,幾乎是監生們平日不可踏足的區域了。

揣著緊張的心,陳定川終於在某座小樓外停住腳步。

門被“吱呀”推開,火折子點亮牆上的蠟燭,李時居很驚訝地發現,一排排高如雲梯的書架呈現在眼前,上麵堆滿了從上古時期至今的卷軸書冊——這竟是座藏書樓!

李時居有點兒興奮,難道他會像武俠小說中的大師那樣,傳授什麼孤本秘籍嗎?

這麼想,陳定川對她這個唯一的親傳門生,可真是不賴啊!

那廂尊貴的三皇子同誌步履平緩,在藏書閣的書架間行走,衣袍外的挼藍紗罩衫在寧靜的樓閣中發出簌簌聲響。

他似乎對書目的排列順序極為熟悉,李時居隻好亦步亦趨地低頭跟著,眼前衣袍褶皺開闔,像一片起伏的水浪。

一直走到某個已有年頭的木架前,他方將手中的《大易粹言》放下,停下腳步。

李時居猛地抬起眼簾,陳定川的眉眼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中,有種孤冷的味道。

她琢磨不透,隻聽聞他忽然輕聲說:“你,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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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前塵(三合一)

“您說什麼?”李時居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過來, 抱住我。”他麵無表情,又重複了一遍。

藏書閣裡昏黃的燈多少還是帶了點魔力的?,李時居腦子快要不轉了, 下意?識往前踏出一步, 弓腰含%e8%83%b8,在留出適當安全?距離的?同時, 心驚膽戰地用兩隻細條條的胳膊箍住了陳定川的?後背。

他看?起來瘦, 實則沒那麼單薄, 腰背修長,隔著自己衣袖和那人的直裰,能?感受到肌體覆蓋下極平直柔韌的一把?骨頭, 隨著一呼一吸而輕輕顫動。

陳定川一動不動, 看?著眼前姿勢僵硬的?少年, 歎了口氣, “你抬頭往上看?。”

他的?呼吸灼熱, 帶著淡淡的?清香,掠過她手背上的?皮膚。

李時居忙把?一雙眼翻上去?,不敢在他麵容上停留一分一秒, 迅速直視屋頂。

“不是那裡。”陳定川朝書架頂端揚了揚下巴, “最上麵有本書,靛藍紙的?封皮,瞧見了嗎?”

“瞧見了。”李時居老實巴交地回答。

“我要登梯取書, ”陳定川指了指靠在旁邊的?木梯, “但是這玩意?看?起來年歲已久, 不大安全?, 待會兒我上去?,你在下方?抱住我的?腿即可?。”

能?說什麼呢, 怪自己太心急,話沒聽完就忙著執行。

李時居訕笑了一下,將手臂收回來,朝陳定川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定川也不急,慢吞吞卷了袖子,李時居卻猛地被他動作點醒。

上輩子當社畜的?經驗讓她如條件反射般,三?下五除二爬上那木梯,趁著它搖搖欲墜前,一把?將靛藍色封皮的?書冊取下來了。

陳定川很疑惑地瞧著她,“我說了自己上去?,你這麼急不可?待的?,萬一摔下來,該如何是好?”

李時居擺手,“不會的?不會的?,再說不還?有您嘛。”

然後將那本書恭恭敬敬地遞過去?。

陳定川溫潤如玉的?手指在封皮上一敲。李時居猛然發現,此書竟然就是今日在燒尾宴上,慈聖太後提過的?那本《列女圖說》。

聽諸宮眷的?口氣,還?以為這裡頭犯了多大的?忌諱,指不定已被列為禁書,想要一睹內容,得?花許多金錢門道。

她原本打算在明日再跑一趟書坊碰碰運氣,沒想到這國子監藏書閣中竟然就收著一本。

陳定川淡聲道:“既然你是武德侯族親,如今又拜我為師,有些事?,我便也不好再瞞著你……據我先前探聽,武德侯被帶入北鎮撫司,李時維逃出京城,就是為了去?尋找那個給這本《列女圖說》寫跋文的?人?。”

“跋文?”李時居皺起了眉頭。

“是,此書為已故大理寺卿袁鼎任湖廣按察使期間采輯著成,並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內容。”陳定川翻了幾頁,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