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1 / 1)

林縕到了的時候敲了敲門,靜靜的等了會兒,門開了。

剪輯師看見他,忙做了個請的手勢,說:“林導,我已經剪了差不多一半了。”

林縕於是低頭,看了一下,他彎腰坐在剪輯師的凳子上,支著下頜。

看了一會兒,眉毛就皺起來了。

他右手的食指拿著一隻黑色的簽字筆,在桌子上敲了兩下。那聲音不大不小,卻敲的剪輯師整顆心都提了起來,誠惶誠恐地問:“林導,怎麼了,是不是哪裡感覺不對?”

助理坐在一邊,感覺氣氛一瞬間緊繃了。

“是不對。”

林縕偏過頭,看了眼剪輯師,眼底沒什麼笑意,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說:“這一段,剪的不對。”

“嗯?”

剪輯師微微彎腰,凝神看著屏幕。

“在這一個鏡頭中,攝影機緩緩地搖過來,搖過去,又搖過來,鏡頭緩緩地推進,每一次運動都會讓觀眾看到不同的內容。鏡頭在運動過程中不斷產生新的內涵,帶給觀影者一種流動的美感,有平靜的海麵,也有平靜下湧動的暗流,有著優雅的鏡頭運動感。你把它剪沒了。”

他不疾不徐地說,嗓音是很淡的,很好聽。

“是,是這樣。”

剪輯師點點頭,說:“我再改一改。”

一改就是一上午。

但看了一會兒,他不得不服,說:“的確,這一段長鏡頭很有特色。”

長鏡頭不動聲色地向觀眾敘述著幾個人的故事,卻又在這種緩緩的移動中,把人物心底的波瀾都襯托了出來。這個表麵上平和安樂的鏡頭下麵,內中蘊涵著情緒的波動,情感的暗流在靜靜的海洋下麵彙聚,帶給觀眾無形的張力。

“小林,過來。”

那叫小林的青年應了一聲,站起身。

“這位是林導,”剪輯師和他介紹,語氣裡恭恭敬敬的,說:“以後有什麼問題拿不準的,問問林導的意見。”

“林老師好。”

他有點局促地說,耳根都紅了。

剪輯師的小學徒,叫小林,剛畢業沒多久,一來,眼睛就看著林縕了。

聽說大名,和見本尊是兩碼事。

他給人感覺很特彆,衣領高,下頜瘦白,有點說不出的疏離氣質,很安靜,但又不全是,眼角眉梢的含蓄的情緒,又讓人覺得,他應當有個很豐富的內心世界。

太..太好看了。

他幾乎看的目不轉睛,心臟猛跳了幾下。

“怎麼,”剪輯師一挑眉,說:“見了林導緊張成這樣?”

他沒留神,正看著林縕有點出神,門忽而被敲了幾下,辦公室裡幾人都轉過身去。

小林一直留意著林縕,卻發覺他的神色忽而就變了。

好似冰雪消融似的,他眼眸微微地一亮,隻循著門口看去了,微紅的耳尖蔓延開熱度,臉頰都有點輕微的緋色似的。

他在看誰?

嘖,難道是..

“忙完了麼,”一個很好聽的嗓音,帶著調笑,說:“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門口站著的正是謝墨嶼。

他眼睛看著林縕,兩人對視的時候,林縕的神色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眼眸微微一亮,有種含蓄的愉悅。

“沒沒沒,”剪輯師看看他倆,茫然地問:“謝老師,是約了飯麼?”

“嗯,”謝墨嶼心想,同居,也算是約飯的一種,隻不過是長期的,便說:“類似。”

“好的,林導,咱下午再看,不急,您先吃飯。”

說完,他又看了眼小林,說:“送送林導。”

小林看著兩人,不知怎的,覺得他們氛圍不太一般——在電影裡就很有氛圍,對視的時候,眼神拉絲一樣,現在更是這樣。

尤其是林縕,見了謝墨嶼,整個人既不冷、也不淡了。

幾人走到門口,小林看見謝墨嶼神色自若地幫林縕提起了他的公文包,林縕則兩手空空,走在他身邊——

幫忙提包的關係,是什麼..

他一時沒能想明白。

這是伴侶的關係。

兩人回了家,於是在樓下的商場裡買了點青色的河蝦回來。

路上謝墨嶼接了個電話。

那邊不知是誰,林縕聽見一個陌生男性的聲音。

..

“請吃飯?不要吧。”

謝墨嶼扶著方向盤,笑了下,說:“你還不知道是誰,知道了就不想請吃飯了。”

說完看了林縕一眼。

“好不好看——肯定啊,不然我追那麼久?”

“嗯,掛了。”

林縕在一邊,聽見了。

林縕等謝墨嶼打完電話,才不經意似的問了句:“是誰?”

“一個朋友。”

謝墨嶼看向林縕,有些不悅地挑眉,說:“他對你挺感興趣。”

林縕:

他心想,剛剛跟彆人有說有笑的可是你。

接下來他就有點悶悶不樂,但表現的不太明顯。

買回來的時候蝦還是活的,謝墨嶼提著袋子進了廚房,有點手忙腳亂地把它們倒進盆子裡。一袋蝦倒進去,估計有二三十個,夠他們兩人吃一頓的了。

謝墨嶼轉身,看著林縕,說:“寶貝,待會兒你就負責嘗嘗了。”

河蝦的腳還挺多,倒進去之後就飛速的動著,像風扇似的,在水裡遊了起來。

林縕走了過去,感覺有點好笑,蹲下`身,在他旁邊,也把那群蝦看著,說:“你會做嗎?”

“嗯。”謝墨嶼應了聲,說:“你不相信你老公的廚藝。”

林縕被他這兩個字叫的耳朵一熱,有些尷尬的看了他一眼,說:“你這就叫上了。”

“不然呢?”謝墨嶼一邊說,一邊從褲兜裡拿出手機,擦了下水,瘦長的食指翻了一頁,頁麵上輸入:河蝦的食用方法及食譜。

林縕看著他這樣,不由消了點氣。

過了一會兒又忽然看著他,說:“你那個朋友,好像對你有點意思。”

謝墨嶼一怔,轉過頭把他看著。

他有點驚訝地說:“你說哪個朋友?”

林縕沒說話了,他盯著謝墨嶼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

他喉結滑動了一下,移開眼睛。

隨即就轉身出了廚房的門。

他覺得自己這點脾氣真是來的莫名其妙,十分的不可理喻,決定看本書,安靜一下。

走到書房時,發覺書櫃上有一些從前沒見過的書,那些是謝墨嶼帶來放上去的。

他都喜歡看什麼呢?

林縕來了點興致,一本一本的去看。他看的書也雜。文學類的,小說、故事、散文。有一些是和電影相關的。林縕的目光在他的書架上轉了一圈,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平靜感。他看見了一本挺厚的書,於是伸手拿了下來。

還沒翻幾頁,一張書簽掉了下來。

林縕拾起書簽,卻是一怔。

書簽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光線昏暗,隻有個側影——謝墨嶼什麼時候,有了把他照片拿去做書簽的愛好了?

林縕看著明顯是偷拍的照片,臉一熱,翻轉過來,看見一行小字。

——10.03,初見。

林縕凝住,看了眼,有些輕微出神。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把書夾了起來,小心地放進書架上。

又看了幾本書,時間過得很慢,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被推開了,謝墨嶼說:“好了,去嘗嘗麼。”

林縕於是來到餐桌上。

剛才買的那些河蝦已經被煮熟了,青色的殼變成了粉白色,躺在餐盤上。

他擺的還挺整齊,繞著盤子爬了一圈兒。

林縕坐下,拿起筷子。

謝墨嶼剝好了一隻,用筷子夾起來,自己嘗了一個,感覺不錯,這才又剝開一隻,夾起蝦仁沾了汁遞過去,似乎是想喂給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筷子都伸到他唇邊了,他忽然想起,筷子尖兒是自己含過的,登時也不知要不要繼續喂他吃了——多半又會被拒絕。

謝墨嶼一頓,似乎是想收回。

那一瞬,林縕卻忽而怔住。

他離得近,林縕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心口有種陌生的感覺,怦然一動。

或許是上午剪了太多片子,他們在影片裡接%e5%90%bb的畫麵,又一次閃現,林縕隱約回憶起了少有的幾次%e5%90%bb戲、以及那天晚上喝醉了他們最後的一次接%e5%90%bb時的感覺,有些意料外的心動。

那一瞬間林縕不知為什麼,他忽然咬出了伸過來的筷子,含住了蝦仁,溼潤的眼睛抬起來,看著他。

謝墨嶼深深看他,手去碰他臉。

又很緩慢地遊移到了他耳根的位置,碰了一下,軟的,熱的。

“怎麼了?”

他低頭問:“你耳朵好燙,以前不會這樣的。”

嗓音壓的低,有點曖昧的語氣,壓著什麼東西或是情緒的感覺,好像下一秒就要做什麼似的。

林縕察覺到了。

實際上,一切的發展的確是在意料之外的——含住的一瞬間,他耳根就燒起來了。

他知道那是為什麼。

很有感覺。

這個時候,手機卻響了。

謝墨嶼想掛,看了下屏幕,皺眉,又隻好接電話。

“喂。”

對方在電話裡喋喋不休,無非是說,希望周五的晚宴一定要出席呀,說是頒獎給一批新人的,去那兒坐坐,鏡頭下露個臉。

謝墨嶼風度很好地答應下來,掛了電話,再看向林縕的時候,那點兒被他撩起來的熱,隱約是滅下來一點了。

他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林縕,在他耳朵上親了下,說:“寶貝,剛剛你是故意的麼,嗯?”

他側過臉,又看著林縕,笑了下,說:“這樣的事情,我不介意以後多來一點。”

頓了頓,又說:“當然,有什麼後果,你得自己負責。”

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後續是:當晚從未打算跟他談戀愛的林縕,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回味著。

與此同時,謝墨嶼再喂他吃什麼東西的時候,他發現,林縕雖仍有點害羞,但是居然喂什麼吃什麼——連挑食的壞毛病都改了。

周五晚上,晚宴開始前,先是一段頒獎儀式。

台下的座位上來的人很多,很雜,從演員導演製片,到投資商,都有。

主持人上了台,中間走道上攝影師也扛著機器下來了。

“那位就是林導了?”

“好年輕。”

“而且感覺好高冷,應該不太好打交道吧?”

“不會啊,感覺還蠻溫和的。”

..

他並未察覺身後的議論,坐在前排的位置,擰開了一瓶礦泉水,喝了口,又放下。

身邊來了個人。

竇子唯——之前跟謝墨嶼在一起後,還請他吃了頓飯。

“這是戒指?”他明顯是被林縕驚到了,從前在他的印象裡,這個人一直是含蓄的,偏冷的,總是留有餘地的,他像是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