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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暗淡的酒吧,看起來很年輕,眼神乾淨,睫毛長而漂亮,一雙眼睛給人一種非常多情又溫暖的感覺,垂眼喝雞尾酒,還穿了一件寬鬆的T恤,腿挺長,斯文又內斂。

“有一點倒是說對了,”林縕抬起眼睛,雲淡風輕地說:“他確實很好看。”

然而,很快一條兩人的CP向視頻便被頂了上來,取而代之。

那條視頻是一條經過剪輯的,隻不過比起視頻裡的內容,彈幕顯得更加的狂熱,許多人高呼「在一起吧」一類的話。

對此,林縕被嗆了一下,很快,恢複波瀾不驚。

“你不尷尬?”製片好奇地問。

“尷尬什麼。”林縕有點不明所以。

看起來挺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林縕又低頭,瘦白的手指滑了一下那個剪輯向的視頻,看完後,下了結論,喝了一口咖啡,說:“他挺有趣的。”

製片:“..!”

第二日,雨停了。

這是幾個月來的最後一場戲,拍完就殺青了,眾人已經提前有了點大功告成的喜悅。

謝墨嶼一行人上了山。

山不高,小路彎彎曲曲,他們在雨水淋濕後的樹林裡前行。密密的鬆樹林,空氣沁涼,山頂上搭好了帳篷,攝影機機位架好了,路麵微溼潤。

工作人員都到齊了,機位擺好,鬆樹下兩個人影影影綽綽的,似乎在輕聲交談。正是他們的導演何梓崇和林縕。

“這是咱們之前拍的幾段。”導演在那兒,微微躬身笑:“獻醜了啊,林導您看。”說完給他搬了個凳子,讓他坐著。

林縕沒說話,專注地凝視著屏幕。

謝墨嶼就是這時候來的。

他看見遠方人的背影時微微一怔,瞳孔一縮。

那人皮膚很白,偏瘦,蜷縮著大長腿坐在小馬紮上。

他穿了件寬鬆的白襯衣,牛仔褲,脊背的骨頭輕輕抵著柔軟的衣服料子。密密的樹林,枝椏落下淡淡的影子在他淺色的襯衣上,隨風輕輕晃動。

晨間的樹林起了霧。

他蠻閒,靠著鬆樹的一邊兒,雪白的後頸兒映著光。

導演在他旁邊比劃著,不知在講什麼,他便跟著點點頭。那一刹,有陽光從樹梢落下,林縕側過臉。

光落在他纖長的睫毛上。

那真是個頂好看的人。

乾淨、疏離,氣質透著一點冷淡。

謝墨嶼不由放空了片刻。

真的是他。

和那晚在酒吧看見的他又有幾分不同,他過於白皙了,側臉的輪廓被日光照亮,半透明的,乾淨的好似羽化了。

這兒到處都是忙碌不停的工作人員,他一個人坐在旁邊,竟然比所有人加起來還要顯眼。皮膚白?又或者是過分清冷、形單影隻的緣故?

側影這麼好看,不知正臉什麼樣子呢?

何導演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這位是林縕,林導。”

“他剛從國外回來,打算拍電影,來這邊采風,順便來看看咱們拍戲。”

何導見兩人來了,介紹。

路星恭敬地打了個招呼:“林導早上好。”

他有點驚訝,沒想到林縕這麼年輕。

那穿淺灰色襯衣的青年仍背對著他們,挽起襯衣袖口,看了眼時間。

他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銀色的藍底腕表,手很漂亮,骨節分明,修長且瘦削,白而微透明,像精巧的骨瓷。

謝墨嶼不知怎的,竟期待起來。

早上的光線清透,密密的鬆木林間有光柱穿梭,無數飛塵和水汽,定格。

林縕低頭,放下早餐,說:“早。”

他回頭看,漆黑的眼眸恰巧被照亮。

兩人四目相對。

謝墨嶼睜大眼睛。

他沒說話,一種尷尬無聲彌漫開來。

他腦子裡晃過幾個片段,是「林嶼」cp粉剪輯的小視頻,不知怎的..謝墨嶼破天荒地感覺不太好了。

何導演笑著調侃,無意中又給他補了一刀:“謝老師啊,你不是很喜歡林導嗎,你們要不聊聊天?”

謝墨嶼打量林縕的時候,林縕也在打量謝墨嶼。

待他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後,不由微微挑眉。

個高腿長,身材很好,早上冷他還特意披了件工裝外套……那雙眼睛,睫毛長的像假的一樣。

是他——

某個自稱很喜歡他的家夥?

那晚對他的印象有點微妙:先後被人提及兩次,實在很難忘掉。

林縕靜靜瞧著他,一秒,兩秒,沒開口。

假如被一個同性盯著看,很多時候,回避反而顯得心虛,直視才足夠坦蕩。

謝墨嶼對上他乾淨的眼睛。

真是漂亮。

漆黑、明亮,好似星辰,卻又深邃,那麼乾淨一塵不染的。他不堪對視,睫毛顫了顫,目光緩慢滑過挺拔玉似的鼻尖、落在他唇上。

淺紅色,光滑、看起來很軟。

%e5%90%bb起來是不是觸?感很好?

不是,他在想什麼?

謝墨嶼登時移開視線,壓製住某個不斷往外冒的念頭。

天氣很好,空山新雨後,林縕和何導正坐在下搭著的藍色帳篷裡,不遠處,劇組的群演、攝影、監製都站在那兒等演員就位,夏天,山林裡蚊子多,天氣熱了,攝影師曬的滿頭大汗。

屏幕上是不同機位的外景場地,機軌都已經搭好了。

林縕頓了頓,明亮的眼底掠過很淺的笑,稍縱即逝,雲淡風輕地說:“謝老師,昨天見過的,早上好。”

這句話沒頭沒腦,在場幾個人都是一怔。

接著就是一陣笑聲。

他倆的事兒在網上發酵隻用了短短一天,從機場烏龍事件,到晚上的酒吧搭訕,再到「林嶼」cp的誕生..謝墨嶼和他,一天的時間就霸占了三四條熱搜,熱度很大,在場的幾個人都聽說了。

本來嘛,礙於情麵,他們都不敢在謝墨嶼麵前提這事兒,結果沒想到林縕自己沒事兒人一樣,一點也不在意,還開玩笑,大家樂了,忍不住也跟著起哄:

“謝老師啊,聽說你倆被湊一對兒了。”

“的確很配啊哈哈哈。”

“謝老師是不是有點害羞?嗯?”

謝墨嶼目光堪堪從他唇上移開,遠方,一個男人小跑著過來打斷了這場麵。

“何導,服裝師等著呢。”一邊的副導從小謝繞過來,提醒他:“最後一場戲了,時間差不多了。”

“行。”何導低下頭,輕聲問:“林導,最近不忙吧?”

林縕嗯了聲,沒多言,把桌上的早餐包拎了起來,擰開了一瓶礦泉水。

製片也從遠方走來,背著手看了一會兒,很不好意思地笑:“剛回國嗎?最近還好吧?”

林縕沒說話,不過他素來如此,假如認為沒必要回答的問題通常會掠過,和他聊天因此是個艱難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謝墨嶼身上微妙地停頓片刻,跳過了這句話,說:“謝老師呢,最近怎麼樣。”

“誰?”何梓崇問。

“謝墨嶼。”林縕遠遠看著謝墨嶼,目光沒挪開,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謝老師在國內很紅的,片酬快天價了,人品和演技倒是真的很不錯。不過,林導問這個做什麼?”何梓崇撓撓頭,抱著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口普洱茶,問:“您是不是有什麼角色..”

林縕站起身,看著謝墨嶼的方向,忽然說:“嗯,有個角色很適合謝老師。”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是同性片。”

畢竟是最後一場,謝墨嶼的這一場來來回回拍了很久。

他穿著裡三層外三層的長袍,渾身是汗,順著鬢角往下流。導演組一看時間,已經到中午了,轉身讓人準備盒飯。吃完飯沒休息,又接著拍,拍到了晚上。

天都黑了,終於拍完了。◢思◢兔◢在◢線◢閱◢讀◢

場記揮揮手,告訴大家可以回客棧休息了,晚上擺一小桌殺青宴。

謝墨嶼於是和路星往山下走。

下山時,謝墨嶼回頭看了又看。

身後的一幫人裡,並沒有林縕的身影,那人不知是幾時離開的,中午吃飯時也沒看見他。

何導走來,眼睛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謝老師啊,剛剛有人找我要你的聯係方式呢。”

謝墨嶼一怔,回眸:“林導?”

“嗯。他說你適合拍電影。”何導說話聲音慢條斯理的,走在他身後。幾人順著山道往下,何梓崇笑眯眯地道:“好好乾,以後我們還要靠你呢。”

謝墨嶼修長的手指擦拭一下汗,扔進垃圾桶,輕描淡寫道:“何導說笑了。”

“林導好像還蠻喜歡您的?”路星一邊下山,一邊說:“您可以試試參演他的新電影啊,以後絕對直接拿各種獎,直奔影帝去了。”

路星笑了笑,又回過頭:“不過啊,謝老師你彆那麼快就答應了。”

他壓低聲音:“聽說,是同性片。”

謝墨嶼卻很淡定,微微一笑:“這我知道。”

天色晚,降溫了。

窗外黑漆漆的,小花園裡有茉莉籬笆,小燈纏繞,發出幽暗螢火般的光芒。早晨下了雨,夜涼如水。

當晚,謝墨嶼呆在旅店的小木桌邊上,縮在凳子上,瘦長的手指敲著筆記本的鍵盤,搜索著。

林縕。

頁麵上呈現出他的百科資料。

華語電影導演、編劇、製片人;兼職演員。

他的手指輕輕滑,頁麵一一掠過:哪一年出生、什麼星座,祖籍,以及代表作。照片上青年白皙的膚色在暗暗的底色裡猶如玉蠶,晶瑩、微涼、疏離。

獲得的獎項很多,他很明顯是一位天賦型選手。

他瀏覽完這些,想著,不知道林縕是直的,還是彎的?

網絡劇的拍攝成本不大,當晚的殺青宴就在樓下的小酒館裡舉行。謝墨嶼收拾好行囊,出門時,恰巧看見何導,他打了個招呼,試探著問:“林導呢?沒和您一起?”

“沒。他先走了。”何導看了他一眼,匆匆下了樓,說:“下來吃飯吧,吃完飯就散夥啦。”

已經走了?

謝墨嶼那種想分享點什麼的心情瞬間被衝散了。

殺青宴隻有劇組裡的人。

“預祝收視爆炸!!”

“謝謝謝!”

桌上稀裡糊塗的跟著敬酒,謝墨嶼跟著經紀人挨個兒敬製片人、監製,導演。

酒足飯飽,旅店門口停了大巴小巴。

殺青宴結束,謝墨嶼跟著劇組的車回去,車沿著野外的小路開,他撐著頭看,窗外是原始森林般的景色,盤山路緩緩往下。

這一帶本是一個旅遊基地,被開發來作為影視拍攝點,風景很不錯。

“這邊度假還蠻不錯的。”

路星坐在他身邊,看著窗外的風光。

謝墨嶼閉上眼睛,夜火一般的燈光照亮了他的眼窩,睫毛濃而纖長,倒影在車玻璃上。

是啊,風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