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著他的厭惡,不喜,和不得已。
就好像他不得不生活在這個環境裡,他已經對這樣的環境感到厭倦,卻無法逃離。
寧鈺扭過頭,看著顧銘,有時候,他都不明白,顧銘為什麼能把他看得這麼深?這麼明。
比那些在他身邊很多年的人,一言一語都要精準。
“不然呢?”寧鈺還在做最後的抵抗。
“我不逼著你承認什麼,”顧銘沒有打破他的盔甲,人想要掩飾必有其原因,“我隻是想告訴你,在某些方麵,我跟你是同路人。”
寧鈺扭回頭。
“我不是在為自己正名,我的確也不是什麼好人,我說的某些方麵,跟你理解的有些偏差,我隻是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顧銘說:“越年輕越猖狂,我以前也覺得我能隻手遮天,所以乾什麼事情都是我行我素的,天生的背景給了你充足的底氣,但同時也給你上了一把枷鎖,人在一個環境下所形成的思想與行為模式,都是根據他當下所感知的人事物而成,也就是說,什麼樣的環境孕育什麼樣的人,你想要突破它很難,因為你已經……被習慣。”
寧鈺默不作聲,顧銘的目光依舊放在他脖子裡的紅痕。
“其實最好的方式是什麼?不是逃離,而是適應,儘量在這個環境裡,努力活出你自己喜歡的狀態,”顧銘說:“非黑即白,不是成年人的世界。”
他必須要明白,明白這種狀態無法一瞬間逃開,要用經曆,閱曆,感受,時間來找到共存的方法。
寧鈺抬起頭,對他笑了一聲,他今天失態了,顧銘不該站在這裡共享他的情緒。
寧鈺說:“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
事情了結了,到此為止了。
“你姐姐那邊怎麼辦?”顧銘的目光就沒有放過他一秒鐘,現在在他眼裡的是脆弱的寧鈺,他以前總覺得,寧鈺擁有這麼大的勢力,不缺少保護他的人,但是現在不是了。
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能給他百分之百的安全。
他今天經曆了生死一刻,那是被顧銘親眼所見的,儘管他現在對他露著一副笑臉,也並不能緩解他心中餘悸。
“那是我的事情了。”寧鈺說:“不用擔心,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他執意要他離開,顧銘又能說什麼?今天折騰得也夠晚了。
“那我……走了?”顧銘擔心地看了他一眼,瘦弱的人坐在沙發上,周身籠罩著沉寂。
寧鈺“嗯”了一聲。
他們就這樣因為事情而碰麵,因為結束而相離,他們甚至沒有閒聊的資本,無事勿擾,無事不見,這就是他們當下的狀態。
對比從前讓人心寒,卻又無可奈何。
顧銘提步離去。
在他走後,寧鈺雙手掩麵,搓了搓臉,他癱在身後的沙發上,渾身沒有了一點力氣,脖子傳來隱隱的疼痛,但是已經被巨大的恐懼掩埋。
方才的畫麵,冠清的力道,冠清的眼神,在他身體上感受著,在他腦海裡回放著,每一幀都足夠清晰,原來人的眼睛可以紅到那樣的地步,他那瞬間覺得,冠清的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好可怕,就像恐怖片裡那樣,厲鬼的神色。
他在做這些事情之前,想到了後果,可是真地看見,他也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勇敢,原來自己那麼膽小,原來自己那麼怕死,不是韓川,不是顧銘,不是那些人在場,他一定會跪在地上,他的雙腿在發軟,撐著的是要強的自尊。
寧鈺現在想抽煙,可是身邊沒有,他從沒有哪一刻這麼想抽煙,想吸毒,想麻痹神經。
想做任何能讓腦海裡的畫麵消失的行為。
那血紅的眼珠子在他腦海裡形成影片,快速而清晰地閃過,他脖子裡的紅痕倒映著罪證,加深他的感受,讓那三秒變得更長久,更難消散。
寧鈺感到一陣頭痛,似乎還有吵鬨的嗡嗡聲,他猛地睜開眼,發現不是幻聽,而是一陣敲門聲。
這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沉浸思緒。
寧鈺摸了下額頭,從沙發上起身,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他以為會是工作人員,萬沒想到是重新折回的顧銘,他剛看清他的臉,就被步步緊逼,抵在門板,鎖在懷裡,被激烈且粗暴的%e5%90%bb截殺了所有紛亂的思緒。
他和他許久未有這般深入的激%e5%90%bb,他嘴裡有煙草味,直抵寧鈺的喉腔,他在離開的這短短時間吸了一根煙,做了一番掙紮,這就是他掙紮之後的結果,顧銘的舌尖侵略性地掃蕩著寧鈺的唇腔,那兩顆虎牙逃無可逃,因為太洶湧,太莽撞,虎牙差點劃傷顧銘的舌。
寧鈺的呼吸急促,顧銘則越發深重。
當這激烈的%e5%90%bb結束時,寂靜的房間裡隻剩下濃烈的喘熄聲。
顧銘一手捧著寧鈺的臉,拇指在他臉上揉動,寧鈺的眼角濕紅,唇上泛著水光,抬著眼睛,連睫毛都在輕顫。
“你可以永遠相信我。”顧銘柔情而堅定地捧著他的臉,將此刻暴露無遺的情緒儘收眼底,寧鈺所有的恐慌都釋放了出來,呈現在臉上,再沒有任何地掩飾,躲藏。
相信嗎?不信嗎?至少此刻都不重要了,至少此刻無法去計較了。
寧鈺的雙手搭在顧銘的肩膀,他抱住他的後腦勺,像個受傷尋求安慰的貓兒,他閉上眼睛,和顧銘重新接%e5%90%bb,以溫柔與投入,化解了那份良久不消的恐懼感。
接%e5%90%bb吧,僅限今晚。
第48章 和解
三天後, 冠清的事情爆發了。
和寧鈺想的一樣,很快登上了熱搜。
代言紛紛解約,合約紛紛被毀, 網絡上口誅筆伐,狼藉一片,眾多軟件皆在播報冠清的熱聞。
動作快到公關團隊無法進行及時地挽救, 證據, 受害人露麵指責, 已經到了控製不住的地步, 不僅僅是學曆造假一事被曝,還有性侵之類的大事件,有媒體直言冠清已經被行政拘留審查, 多條黑料衝上新聞, 行外人,不認識的網友, 都在一線吃瓜。
冠清所屬公司被查,多人舉報公司具有包庇縱容現象, 情節惡劣到警方出麵, 已有許多藝人被點名批評學曆造假一事,媒體還在跟進,網絡已經狼藉一片。
寧父坐在客廳裡, 眉頭緊鎖, 還有寧冉,兩人沉默不言,消息出來地太突然, 寧冉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寧父隻是覺得意外, 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或者說為對方惋惜,冠清出再大的事,對寧父來說也隻是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他還沒那麼大情緒,而且冠清和寧冉的事沒鬨大,不是眾所周知,寧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就是有影響,寧父也能很快熄平。
他隻是在陪女兒,寧冉就不同了,她跟冠清認識的時間長,現在喜歡的竟隻是包裝起來的皮囊,知識分子?禽獸不如罷了,隻是這真麵目讓她一時無法接受,還在消化中。
“彆露頭了,也彆發聲,沒人敢找上你,這兩天在家裡避避風頭。”寧父擔心有狗仔能追查到寧冉和冠清的關係,來騷擾寧冉,他安排著,給她排除後患。
寧冉一言不發,還是癱在沙發上。
“娛樂圈的人,都經不得深扒,沒什麼意外的,”寧父安慰著:“事出來了也好,起碼你跟他沒有蓋棺定論,要是等到婚後鬨出這些,才叫虧大了。”
寧冉眨了眨眼睛,想說什麼又沒說,偏頭看向一邊。
“冉冉,身邊能看的人多著呢,不值得難過,懂嗎?”寧父說:“為爛人流一滴眼淚都是對不起自己,冠清隻是個人設,是包裝出來的,在你身邊比他真實,比他優秀的人不在少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寧冉當然知道,她身邊有多少良人,但是良人不來電又有什麼用?她隻是覺得認識這麼久,自己對冠清一無所知,覺得世界觀有點塌陷,一時接受不了而已。
“我先上樓了。”寧冉不願意再聽父親的安慰,一個人上了樓,回了房間。
樓梯道遇見寧鈺,她也沒說話,低頭進了房間,是寧鈺跟了進來。
他姐並不知道冠清和自己有什麼,隻是天一亮,冠清就出事了。
寧鈺不打算告訴她,徒增她的煩惱。
現在事情已經夠了,他姐不至於這樣還能接受冠清。
“沒事吧?”寧鈺扶著房門。
寧冉趴在床上,睡衣還沒換,整個人呈現出頹喪的氣息,沒有回應。
寧鈺將房門關上。
“爸讓你在家裡待著吧。”寧鈺猜都能猜到他爸會怎麼做,“待得住嗎?明天出去玩吧。”
“沒勁。”寧冉悶悶地說,說完,她從床上爬起來,翻出櫃子裡的香煙,點燃,當著寧鈺的麵抽起來,“我不知道為什麼。”
寧鈺緊盯著她:“你當然知道為什麼。”
寧冉對上寧鈺的視線,敗了,她吐出一口白霧,“好,我知道為什麼,我知道娛樂圈的人都不簡單,但不至於是全部吧?我跟他認識兩年,全都是假的嗎?人品,學曆,家庭,還有他分享我的那些私生活,全都是假的?做給我看的?兩年啊。”
人能裝那麼久?跟她平時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都是刻意的?都是偽裝的?實際上人品敗壞,生活糜亂,連一點真東西都沒露給她看?寧冉很難消化這些信息。
寧鈺拿自己舉例子:“那我跟顧銘三年呢。”他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安慰到他姐,想到便說了。
寧冉聽完歎了口氣:“爸多慮了,我不會對一個爛人那麼癡迷,我隻是覺得不甘心,跟他在一起我是挺開心的,可我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看清他的本來麵目還能不介意,我隻是覺得……我花了這麼大的功夫,廢了這麼大的精力,把他帶到爸麵前,他不該給我一個這樣的結局。”
寧鈺沒有發言權,現在是他姐的控訴時間,他隻需做個合格的聆聽者。
“人都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倒好,不知人不知麵,也不知心,整個一……包裝出來的產物,從頭到尾沒有一點真實的東西給到我,關鍵我還一點都沒感覺到。”寧冉情緒噴發,沒露給他爸,倒都給寧鈺了,寧冉想起之前寧鈺的提醒,“你還跟我說了他是個演員,可那是他的職業,哪有人戲裡戲外……”
寧冉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要說的太多了,壓根吐槽不完。
她苦笑一聲:“我還真以為自己遇見真愛了呢,果然,哪有這麼容易,認識兩年的人都不可信,我都不知道還有誰可靠了。”
寧鈺靜靜聽著。他姐姐貌美,追求者眾多,這就像挖寶,國土麵積很大,你就是手握藏寶圖,也得拚上運氣的成分,真金都埋得深,不是一朝一夕能尋到的。
“你想聽我的看法嗎?”寧鈺說。
寧冉已經病急亂投醫了,她抬手,讓他隨便說,她現在是當局者迷了。
寧鈺道:“其實很簡單,他表現得也很明顯,隻是你帶著濾鏡看他罷了,而他給你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