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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的人。

長輩活著還好,若是生養下自己的爹娘已經去世,對於他們來說,便真不知道自己是柳國何處人氏了。

從理論上來說,他們已經不算是柳國人了。

可衛明言還是下了旨,讓大軍回朝時,將這些無父無母,也無籍貫的孩子們帶回來。

現在朝廷正要建立信鴿站,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這些孩子們雖然身上流著一半的匈奴血液,但他們從小便被匈奴當做奴隸,乾著最苦的活計,被匈奴人所鄙夷,比起給吃給喝還給穿將他們當成自己人的柳國,該怎麼選擇,不是一目了然嗎?

若是真的有那堅持自己是匈奴人不肯跟著大軍一道走的,他們也不會強留,反正匈奴也被打怕了,柳國又正忙活著搞建設,估計短期內,兩國之間不會再有什麼交戰了。

柳國軍進京時,可謂夾道相迎也不為過,柳國現在崇尚武藝,而對於這些真正上了戰場將匈奴人打的落花流水的將士們,簡直恨不得衝上前去好好訴說一番對他們的仰慕。

被從肖城救下來的百姓們喏喏的走在一起,望向周圍的目光中滿是新奇。

從小被當做奴隸長得還好,隻以為他們的本國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可也有那年老的,曾經來過京都的百姓,看向四周的視線迷茫極了。

這地上鋪著的是何物,為何能讓道路變得如此平坦。

還有街道上怎麼會有未蒙麵紗便出來的小娘子,她們怎麼好在大街上喊著男子名字,這般就不怕被家人訓斥嗎?

他們走著,如郎素範遠才這等有官職的卻是騎在馬上,六年時間匆匆而過,郎素早就不是昔日的白嫩|嫩小郎君的模樣,五官徹底變作了成年男人的俊朗,膚色是被曬過的小麥色,就連肩膀都比曾經寬了不少,此刻穿著一身鎧甲,望著樓上正叫喊著他們名字往下撒花瓣的小娘子們,意氣風發的與好友笑道,“咱們這此次回京都是這個架勢,也不知曉何時能變些新的花樣出來。”

與他並騎的範遠才麵容倒還是如同六年前那般白皙,五官未有太大的變化,看著卻沉穩又文靜,與曾經的那個紈絝子弟判若兩人。

“怕是再無下次了,既然肖城被收了回來,陛下想必不會再找匈奴的麻煩。”

兩匹馬帶頭走在前麵,走到樓下時,樓上的小娘子們更加興奮了,其中也不乏穿著華貴的小娘子,激動的往下灑花瓣,尖叫著喊他們的名字。

作為被陛下親自提拔,又不負眾望幾次立功的兩位小將軍,他們二人在京中的名聲一向不錯。

一朵花瓣落下,恰好掉在了郎素頭頂,他無奈的伸手拿了下來,歎了口氣,苦中作樂道,“還好是花瓣,若是那香囊,我還不得疼一下。”

範遠才輕笑一聲,“陛下早就下旨,不準丟除了花瓣以外的物什,以免砸到過往行人,你可放心了。”

“丟花瓣也不好啊,她們肯定在這花瓣上噴了香,等到這條街走完,我怕是全身都香氣撲鼻了,又要與九娘好生解釋一番。”

郎素抱怨完,突然望向範遠才,“遠才,一會你可得幫我,怎麼說我也是你姨丈啊。”

範遠才就是看不慣郎素每次說到他是自己姨丈時臉上那得意的笑。

這人當了十幾年的小輩,一朝翻身,便天天追在他身後要他喊姨丈,要是郎素不笑的那麼得意,也許他還願意叫一叫,可此次都如此洋洋得意,範遠才偏就不願意如了他的願。

他橫了一眼好友,“我當初真該與你結為結拜兄弟,看你怎麼娶我小姨。”

“你小子冒壞水啊你!”

郎素伸手要去打,範遠才一個側身麻利躲過,突然回身,衝著樓上探頭往下望的小娘子們伸出手招了招,伴隨著一個儒雅的笑,小娘子們立刻興奮了起來,花瓣更是不要命的往下灑。

被灑了一身花瓣的郎素望著同樣滿身花香的好友,“……你這算不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範遠才絲毫不在意,幸災樂禍道:“我就是跳進了香海中,小姨也不會管我的。”

“姨丈,保重。”

兩位多年好友在那悠哉悠哉的閒聊,畏畏縮縮小心翼翼走在後麵的肖城人卻幾乎要將眼睛瞪出來。

不戴紗帽也就罷了,還如此大膽的對著男子示愛,而周圍的那些郎君漢子們,看著居然也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二十多年過去,柳國男女大防竟已經幾乎沒了嗎?

肖城人先被安置在了皇恩院中,還記得自己家中籍貫,父母,兄弟的,會由信差帶去那處,若是家中親人還在,便會有人來告訴他,好讓他返鄉。

這樣做也是為了避免出現六年前在榕城受苦的柳國百姓們一被救出便都滿是欣喜的回到家鄉,麵對的卻是親人不在,也無田地住處的情況出現。

這群人就這麼滿目惶然的被安置著住了下來,他們住的是一個大屋子,裡麵放了不少床鋪,十個人一間,竟是一點都不擠,還十分寬敞。

肖虎華便被分到了其中一間,他今年也不過十三歲,父母都是柳國人,隻是在他四歲時,有一匈奴人喝多了酒,要拉他母親泄欲,父親上前哀求,反倒惹得那匈奴人大怒,兩刀結果了他的父母。

他是磕磕絆絆在其他柳國人的關照下長大的,因為自小便吃不飽飯還要乾苦活的緣由,望著比實際年齡要小好幾歲。

被分到了這個房間,周圍也沒有與自己相熟的人,肖虎華渾身僵硬的坐在自己床鋪上,等到察覺到屁|股下坐著的柔軟墊子後,神情就更加拘束了。

他其實早就不記得自己的父母了,倒是知道自己是柳國人,可柳國是個什麼樣子,卻沒人跟他說過,這次肖城被打下來,原本的柳國人激動不已,肖虎華心中卻隻有滿滿的怯意。

在他的心中,柳國是與匈奴差不多的,地位高的人喝酒吃肉,地位低的人就被隨意輕賤,就算是被打殺死了,那也無人會管。

肖虎華很害怕到了柳國依舊過著這樣的日子,可周圍的長輩們除了肖城本地人,卻都說要跟著去京都,那裡有他們的家,有他們的親人。

肖虎華也想留在肖城,雖然一直是作為奴隸生活在這座城中,但至少他熟悉這裡的一切,可按照規定,似是他這般沒了父母親人年齡又低於十五的,必須被帶到京都去由朝廷安置。

原來雖然害怕,可身邊還有長輩,肖虎華的情緒也還算好,此刻被放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麵對著這些與自己一般大的陌生少年們,他便忍不住瑟瑟起來。

他們看起來都是十幾歲的年紀,身上穿著沒打補丁的衣衫,有的在鋪床,有的打了水在洗腳,還有人正捧著書在蠟燭下看。

肖虎華想和他們搭話,又不敢張口,就這麼乾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又想到之前看起來像是管事的說是要他們早些睡,明天安排先生教導他們習字,連忙小心翼翼學著已經睡去的少年,整個身子鑽進了被子裡。

被子裡一開始還有些冷意,過了一會,暖意便盛滿了整整一被子。

這是肖虎華自記事以後,睡的最踏實的一個晚上,沒有冷風,沒有和罵聲,也沒有鞭子打在身上。

後來他才知道,昨夜自己睡的叫做棉花被,柳國各地都有種,可卻隻有皇恩院的,是陛下在宮中種下,再賜給他們。

第二日,他坐在了桌子前,被發了一套紙張筆墨。

那白紙在陽光下,仿若閃著金光一般誘人。

肖虎華很珍惜這些紙,即使先生說寫完了也還是會發給他們,他也依舊很珍惜,在匈奴,紙是很珍貴的,像是他們這些奴隸的命,也許還沒有一張紙重要。

而這些紙,也都是陛下給的。

曾經無論怎麼奢求都得不到的東西,就這樣被擺在了麵前。

他努力的學習著先生傳來的知識,即使在課堂上學不會,也要在下課後,與其他人一起做工時反複在心中默默背誦。

考試時,肖虎華考了第三名。

他被告知,陛下在各處建立了信鴿站,用來儲存或運送各地的貨物,而他們這些學了字的孤兒們,便是要被送往信鴿站的。

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幾乎沒有猶豫的,肖虎華答應了下來。

他不知道陛下為什麼要建造信鴿站,也不知道信鴿站會有什麼作用,但隻要是陛下的話,他便會努力的去執行。

而在與其他人站在一起,背好了包裹,準備出發前,肖虎華見到了戶部尚書趙樹清。

據說,很多決策,都是他與陛下共同商議著發布的,即使很多在他人看來絕對是天方夜譚的東西,陛下也都會按下朝中反對,一意孤行的做下去。

而事實也證明了,陛下的決定沒有錯。

當穿著一身青衫,相貌俊朗的尚書大人講完話時,肖虎華忍不住的就抬眼看了他一眼,隻一眼,他便知道為什麼都說趙尚書在京中最受小娘子歡迎了。

果真如傳說中一般,風姿綽約,站在那,就跟一幅畫一般。

當然,肖虎華總覺得趙尚書之所以這麼小娘子歡迎,除了皮相外,還有當初是他上書陛下才開的女學緣故。

做工時,那廚娘婆婆曾對他道,六年前,京中女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莫說是像是今日這般出來一道遊玩,就算是在家中見了外男,都是要趕忙避開的。

嫁了人的平民娘子還可與丈夫一道出來,未嫁人的小娘子們卻是連書都不許看的。

肖虎華沒有見過曾經的柳國是什麼樣子,因此可以很輕鬆的接受現在的柳國,尤其他再過幾年便可成家,到時候若是生了女兒,送到女學中去讀書,那該多好。

他一邊發散思維的想著,一邊聽著台上尚書大人的講話,果真清晰無比,他趕忙記下。

隻是不知為何,從頭到尾,肖虎華都沒見到尚書大人臉上有笑意。

他想,可能,這就是為官者的嚴肅吧。

***

趙樹清送完了第一批去信鴿站的人後,便轉身上了馬車,“回府。”

車夫也早就習慣了自家郎君的言簡意賅,駕駛著馬車,一路回了丞相府。

“二公子,您回了。”

“嗯。”

趙樹清應了一聲,大步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現在滿心的憤怒,直恨不得逮住那個坐在龍椅上卻成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玩玩玩的皇帝好好咆哮幾聲。

做水泥出來的時候,這家夥就十分不要臉的把在道路上鋪水泥的任務交給了他,好不容易給鋪好了,又被纏著弄讓刀劍更加鋒利的法子,趙樹清哪裡知道刀劍怎麼鋒利,他在記憶中翻了翻,就隨口說了那麼兩句,這個懶到天邊的古代皇帝居然還真的給折騰出來了,等到刀劍折騰出來了,又嫌棄信件傳的太慢,趙樹清就說了那麼一句,就那麼一句,這家夥就非要折騰著要把快遞給搞出來,還取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