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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胃口也沒有,可想到她不吃青娘又要擔心,愣了半響後,到底還是伸出了筷子。

“外祖母,外祖母……”

女童清脆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衛母抬起眼,看著個子小小的小女孩抬著裙子,小心從那門檻跨了過來,白皙漂亮小臉上帶著笑容跑了來。

小一站在了衛母身邊,聲音稚嫩的問道,“外祖母,我聽說,我要做姐姐了,是不是真的呀?”

老太太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一直看著失而複得的外孫女親厚,恨不得愛到了心坎裡,此刻看著她小大人一般仰著頭望著自己,心軟了下來,立刻就將小一抱在了懷中。

“小一怎麼這樣說?是誰家娘子有了身孕嗎?”

“是舅母啊。”

聽著耳邊稚嫩的聲音,衛母立刻便愣了,小一的親舅舅隻有一個,那便是她的兒子虎成,可,虎成還未成婚啊。

“我聽兵叔叔說了,說舅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此刻肚子裡就正有著舅舅血脈呢。”

小一從小就聰明,又在花樓裡麵過了一段迫使長大的日子,更是一點就透。

她坐在衛母腿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是偷聽到的,他們在說,要是事不成,舅舅吩咐讓外祖母母親和舅母一同走,要去哪裡哪裡的……”

衛母眼睛頓時亮起,也顧不上小一這番不怎麼吉利的話了,“ 小一,你當真是這麼聽到的?”

“真的,外祖母,小一要吃糖。”

小小的女童將母親吩咐的話說清楚了,看著桌子上的點心又開始嘴饞。

或許是在花樓裡麵總吃不飽飯的緣故,她養成了個走到哪裡吃到哪裡的習慣,青娘憐惜女兒又愧疚沒有護住她,也不怎麼管著,倒是衛母清楚小孩子不能太過多吃,每天定量給小一吃,生怕她壞了身子。

可現在她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乖孫兒,這幾日的擔心一掃而空,哪裡還記得這些。

“小一乖,你先去吃點心,外祖母要去給佛祖燒香。”

自從知道了衛明言是在造反之後,老太太就養成了個拜佛的習慣,整日裡不是燒香就是念佛經,祈求自己兒子平安。

衛母心裡一直都是愧疚的,她後悔當初為了不讓自己的丈夫斷了香火沒有二嫁,害的一雙兒女幾乎在村中是被冷眼看著長大,等到兒子大了,更是沒錢讓他不去征兵,隻得眼睜睜看著他去了,女兒嫁的不好,她又沒有能力去救。

現在兒子造反,生死未卜,衛母除了擔憂他的安全外,還是擔心他就此真的兵敗,兒子這麼大年紀也沒有娶妻生子,一絲血脈都沒有,若是真的……

以後她死了,兒子在九泉之下,豈不是要斷了香火。

她越想就越是愧疚,愧疚自己沒有早早給兒子娶妻,愧疚她半點用都指望不上。

可剛才,小一說,他的兒子有了妻子,那女孩肚子裡,還有了他兒子的血脈。

一想到這裡,衛母轉動著佛珠的手就快了幾分。

還是個大家小姐,虎成現在打仗,必定很艱苦,那姑娘居然也願意跟了他,必定是個好姑娘。

還有她肚腹中的孩兒,也不知道是個小子還是姑娘,身邊有沒有人伺候著,是不是跟在兒子身邊一道。

衛母心裡有一百句話要問,可她硬是給憋住了。

她不傻,知道兒子既然從來沒有跟他們提起過這件事,一定是想要秘密的保護好那姑娘和孩兒,畢竟造反是殺頭的大罪,虎成定是安排好了一切。

想是這樣想著,從這讓起,衛母也顧不上自責懊惱了,而是滿腦子都是自己還未出世的孫兒或是孫女,待在佛堂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就算是沒見麵,她也是真心實意愛著自己的孫兒/孫女的,一定要好好地向佛祖祈福,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

青娘見母親的確是放下了心事,心底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下了。

她是個文靜性子,平日裡習慣待在屋中繡花,每天出了門大多是為了母親和女兒。

沒有人知道當青娘跟隨著弟弟入府,看見穿著青綠色小裙子,頭頂上戴著兩個漂亮鈴鐺,像是大家小姐一樣身後甚至還跟著兩個小丫鬟衝進自己懷中時,是怎麼樣的心情。

她在轎子上便忍不住含著淚跟弟弟說了小一的事,可沒想到,原來弟弟早就在回家之前已經救下了小一。

青娘抱著小一哭了很久,所有對於夫家的怨恨,憎惡都完全消散了。

不是不恨,隻是覺得,他們不值得她費上半點心神。

此刻就算是死,能夠在看見女兒後死,青娘也覺得值了。

沒想到衛母剛剛放下心結沒兩天,京城突然傳來消息,說是衛明言登基為帝,已經派了人來接了。

不提衛母衛青娘該有多麼高興,就說京城來人這一日,大清早小一便鬨著想要去外麵看捏糖人,她到底年紀小,雖然還記著之前的事,但被這麼多人寵著,又跟在疼愛自己的母親外祖母身邊,小孩子的貪嘴就忍不住冒了出來。

青娘雖然不愛出門,但還是招架不住女兒的哀求,最終還是應了下來,帶著女兒出了門。

一開始剛入了苗城時,青娘還不敢出去,後來還是身邊跟著的幾個丫鬟勸說,說這苗城全城人都是站在衛大人身邊的,若是真有個什麼,那些受了衛大人恩惠的百姓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更何況現在衛明言已經成為了天下之主呢。

青娘這才放下了心來,此次帶著女兒出門,照舊是身邊兩個丫鬟和一隊兵,膚色白皙,穿著精美的青娘帶著同樣可愛的女兒走在路上,還是很吸引人目光的。

苗城自從被衛明言接管,就一直在抓安全問題,原本街上還總有一些二流子,現在也早就沒了,畢竟這不出十米就站著一個官府的人,誰又敢造次。

年輕的女子們也漸漸愛上街了,現在這個年紀的女郎們正是最好的時候,單隻是看上一眼,便是一道靚麗的風景,青娘在其中,是最亮眼的一副。

她原本相貌就清秀,雖然被原來的夫家蹉跎了幾年憔悴下來,但被好好供在府中,像是一個金枝玉葉的大小姐一般。

青娘原來的膚色漸漸重新回了來,臉蛋白皙光滑,布滿老繭的雙手也變得柔嫩,再加上衛明言送來的各種綾羅綢緞,漂亮首飾,她性子又平和,說話輕言細語,此刻帶著女兒微微垂眼跟小一講著話,唇角微微勾起,直讓人看了就移不開眼。

看在江才眼中,卻是滿滿的複雜。

江才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那一日,他明明都已經考中了,本以為日後可以平步青雲,沒想到衛明言揮兵入京,晉國居然真的被破了。

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他衛虎成當初隻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夫,前前後後這才多長時間,怎麼就打入了京城呢。

可即使再怎麼覺得這就是一場噩夢,江才還是跟著同鄉一道逃了回來。

人們都被當初與敵國開戰給嚇怕了,一路上半點不敢歇息,日夜趕路,懸懸趕了回去。

江才從小就是被嬌慣著長大的,身子骨本來就弱,再加上之前被衛明言帶著人結結實實暴打了一頓,之後看大夫,雖然身子治好了,可身下那處,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如何,竟然再也沒了動靜。

作為一個男人,這簡直就是世上最大的屈辱,偏偏當時他還要進京趕考,根本沒有時間去調理身子,隻好咽下這苦水,進了京城。

好不容易考完,這才剛剛輕鬆沒多久,居然又要趕回家中,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他寒窗苦讀,好不容易出人頭地,結果當朝的君王,居然換了一位。▲思▲兔▲網▲

這一位,曾經還是他的妹夫,若不是他休了衛青娘,作為新君姐姐的夫君,他還考什麼科舉!

富貴榮華,竟然被他親手推開,還要擔憂著新君會不會記恨他……

到了家裡,江才狠狠病了一場,心中憋屈又不可言,人幾乎要暈死過去,江母為了將兒子的命救回來,買了人參給他吊命。

現在家中可沒有孫女再給她賣了,江才進京前也拿走了家中全部積蓄,現在他回來,那些銀兩卻是早就沒了,江母無奈,隻好便宜賣了江才屋子裡的貴重物品,掏空了整個家,才勉強救回了他。

江才身子剛好了一點,就迫於生計,不得不出了家裡賺錢。

他哪裡做過賺錢的活計,從開始讀書,江才就再沒做過活了,之前是江母靠著家中的地養著,婚後就是衛青娘做針線活賣錢,反正一應事務,江才是從來不沾手的。

而現在,衛青娘沒了,能給他端茶送水的女兒也被他賣了,江母之前為了買人參賣了家中的地,好不容易把兒子伺候好了自己也病倒了,江才被迫承擔起了養家的責任。

他開始幫人寫書信賺錢,一開始江才還端著自己是讀書人的派頭,可等發現幫著寫書信的先生不止自己一個後,心中的高高在上便被現實磨去了。

江才來了苗城才不到一天,他剛剛擺好自己的攤子,饑腸轆轆,正想著一會要不要拿出一個銅板來買些吃的時,就看到了與往日完全不同的衛青娘。

她變了很多,膚色白皙,麵容秀麗,一顰一笑,都仿若是從畫中走下來的一般。

江才曾經也想過,以後做了官,必定要娶一個這樣的妻子,光隻是遠遠看著,身子就好像要被酥軟了一般。

而現在,他曾經最看不起的妻子,居然便是那個端莊秀麗的美豔婦人。

“娘親,在那邊,那邊……”

帶著歡欣的清脆女童聲音響起,江才瞳孔猛然縮小,看著同樣穿著漂亮的小一笑的開心的跟在衛青娘身邊,一雙大大眼睛裡滿是童真。

她從被衛明言帶回來就一直吃的好,後來又與娘親團聚,臉蛋上的嬰兒肥很快便起來了,軟軟糯糯的,一看便是個備受家人寵愛的小娘子。

小一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等不及的望著那捏糖人的攤子跑了過去,江才站在路邊,灰頭土臉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小步小步的往前跑著,身後一對丫鬟跟在後麵。

“小姐,跑慢些,小姐……”

小一眼中滿是糖人攤子,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跑過的一個破舊攤子後麵站著的,是她的父親。

江才在她跑到自己身邊時身子僵硬,一時分不清到底是想要讓小一認出來還是認不出來,他想,該是認不出的,衛虎成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可等到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個父親跑遠後,即使知道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和過去相差甚遠,江才心中還是一瞬間的失落了下來。

果然,女兒就是女兒,今日站在這裡的若是兒子,必定不會放任他這個父親吃苦不管的。

江才剛這樣想著,便見到衛青娘含笑向著女兒走來,他心裡一驚,下意識往後麵藏了藏,看著膚色白皙的美婦人去了女兒身邊,溫聲對她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