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1 / 1)

,可安慶侯謀反是事實,事件牽連甚廣,又是陳年舊事,沒有人會在意安慶侯謀反一案到底死了哪些人,反而會讓所有人知道他是罪奴出身。

按照宣朝律例,罪奴是不能出將入仕的,隻能被送去市井街頭,像個物件一樣任人挑選購買。

因為爹娘至死都沒有承認是謀反同黨,所以他在牢裡呆了一個多月,就被放出來了。

隻是放出來之前,會給他這類人的後背上印上“奴”字的烙印,燒得通紅滾燙的鐵塊貼上他的後背,他登時疼暈了過去,醒來時,已經被關在籠子裡任人觀賞嘲笑挑選。

他接受過許多人的挑挑揀揀,太稚嫩,太瘦弱,一看就不是會乾活的好手,再加上他臉色陰沉,渾身臟兮兮,活像個要出來索命的白無常,壓根沒人買他回去當奴隸。

他還在籠子裡看見了經過的顧嫋嫋,和一群姑娘站在一處,被帶著往前麵的青樓走去。

顧嫋嫋是安慶侯府奶娘的女兒,奶娘被抓去流放了,而她因為模樣好看,被迫淪為娼婦。

謀反之罪,株連九族,男子世代為奴,女子世代為娼,乃是世間最可怕的一句話。

顧嫋嫋自然也看見了他,他們在牢裡就認識了,但是幾乎沒有說過話。

有次某個獄卒扇顧嫋嫋巴掌,是他娘出麵攔了下來。後來他娘去世了,顧嫋嫋也沒人護著了,就下意識躲到他身後來,誰也不說話,然後兩個人一起挨揍。但如出一轍的是,兩人誰也沒有哭,隻是沉默地受著欺負,暗自咬緊了牙關。

命如草芥,哭和鬨都無濟於事。

趙夜闌在籠子裡呆了幾天,其間一直在下雨,他冷得打顫,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其他罪奴都快被買完了,隻剩下零星幾人。

他躺在草堆裡,一動不動,隻有一雙黑亮的眼睛在轉,提醒著路人他還活著。

他不是在等死,彆人在挑奴隸,而他也在挑主人。

忽然間,他看見有個穿著得體的公子哥經過,比他大不了幾歲。

他聽見有人喚那人三皇子。

是三皇子啊……不受寵又有野心的皇子,一定很恨狗皇帝吧?

趙夜闌手指動了一下,側頭看了眼太陽,勾起嘴角——機會來了。

一開始趙暄並沒有太重視他,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奴隸,不過是瞧他模樣可憐,求生意誌很強,才將人帶回府裡做個小廝罷了。可誰知他卻時不時在幕僚會議上語出驚人,這才慢慢注意到他的身上來,並逐漸委以重任。

在改名後,趙暄問他想做什麼。

“我要做人上人。”

“好,如果有我們成功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讓你入仕的。除了我,不會再有人知道你的出身。”

而今,又多了個一個人知道他的出身,還將他一直以來的心願實現了。

——他以趙夜闌之名活得風光,可是爹娘去連個祠堂都不能有。

“爹,娘。”是燕明庭的聲音。

趙夜闌微訝,看著他自來熟的樣子,既好笑又動容,而燕明庭還在對著那兩個牌位真摯道:“我是燕明庭,現在也是夢亭的夫婿啦,我們過得很好,如果你們泉下有知的話,一定要保佑他健健康康的。”

趙夜闌彆開了臉,心裡突然感到一陣暖意,烘得他血液都有點熱,眼裡終年積雪都快化成了水。

他按捺住這點不為人知的情緒,似乎最近總在情緒失控,時不時就眼眶紅了,真是有點丟人。

“好了,大人的雙親牌位也遷入祠堂了,我會多加打掃的,往後你們就可以隨時來上香了。”覃管家笑眯眯道,他並不知道這雙親是什麼樣的人物,隻是覺得老將軍夫婦在泉下也不會寂寞了,說不定四個人還能湊一起打打馬吊呢。

一切收拾完畢後,燕明庭準備帶著他去吃晚飯,誰知對方默不作聲地又點燃了三炷香,往老將軍的香爐裡插進去,拱手行禮道:“……爹,往日多有不敬,還望見諒,以後我會對芳禮好的。”他又給老夫人上了香,“娘,你種出來的茶葉,真的很好喝。”

燕明庭聽著他一口一個爹和娘,心裡那叫一個熱乎啊,彆提多高興了,索性不在家裡用飯,帶著人去了會春樓,叫了好多菜。

“你怎麼也開始鋪張浪費了?”趙夜闌揶揄道。

“給你吃的,就不叫浪費。”燕明庭喜滋滋地給他夾了好多菜,“快嘗嘗吧,都幾個月沒來這裡吃飯了。”

趙夜闌吃了幾口,胃口也變好了,到底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還是吃當地的食物最合胃口。

“你也吃啊,看著我做什麼?”

燕明庭飯也不吃,就撐著腦袋,望著他傻乎乎地笑:“夢亭,你真好。”

“哪裡好?”

燕明庭將赤沙劍往桌上一放,今天已經挎了一天了,全京城都知道他得了一把尚方寶劍,而經過他鍥而不舍的炫耀,大家自然也知道是趙夜闌替他弄到手的。

但是沒有人提出異議,論赤沙劍的主人,沒有人比燕明庭更合適,大家都是以恭喜為主,順便好奇他們二人間的感情。

不過今天傍晚,趙夜闌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住了他,相信很快就會傳得人儘皆知了。

燕明庭想想都開心。

“就因為這把劍?”趙夜闌道。

“這還不夠嗎?”燕明庭想了想,又道,“不過確實不止,你的好豈是一兩件事就能說清楚的。”

“你這分明是情……”情人眼裡出西施。

不過趙夜闌及時止住了話口,沒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吃了沒一會,樓下響起李遇程的聲音,正在跟小二打聽他們在哪間房。

燕明庭拉開門,李遇程抬起頭,然後馬上跑到他們的房裡來,一坐下就喝了幾口茶,說:“我剛剛去你們府裡,結果聽說你們來這了。”

“什麼事?”燕明庭問。

“我今天下午被皇上召見了!天呐!”李遇程還是頭一次因為要事被皇上親自召見呢,想想都激動,道,“他正式將江南與京城的絲綢茶葉生意交給我了,還給我授了個什麼布衣使的官職,我從來沒聽過啊,這要怎麼做啊?”

趙夜闌笑了笑:“你就正常做生意就好了,皇上隻是想給你封個官,好震懾江南那些商人罷了。這樣明麵上是由朝廷上的官員來控製兩地貿易,那些人也就不敢胡來了。”

“原來是這樣!”李遇程笑開了花,又與他溝通起往後的安排。

趙夜闌見他主意多,路子廣,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倒真是個做生意的料,隻是容易飄,又沒點真才實學,一個人很難維持這麼大的生意。

“去把尹平綠叫來。”趙夜闌吩咐小高道。

不一會,尹平綠和左冉一同來了,兩人還沒吃飯,便被叫著一起吃飯。

趙夜闌這才讓李遇程繼續往下講,尹平綠就知道是自己真正要辦的事來了,很認真地聽著,連飯都忘了吃。

趙夜闌一邊吃飯,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稍微放心了些,有尹平綠來管理和監督,李遇程也能踏實穩重些,他們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搭配起來倒是挺合適。

一頓飯吃下來,就花了一個半時辰,主要還是在談正事。接近尾聲的時候,左冉都聽困了,一頭栽到尹平綠的身上睡著了。

尹平綠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腦袋,繼續說正事,卻被趙夜闌打斷了。

“行了,既然都聊完了,就回去吧。”趙夜闌看了燕明庭一眼,對方也在眼皮子打架了。

“好咧。”李遇程說完,終於扯起了其他的事,“對了,付謙今天回來了。”

趙夜闌抬眸:“怎麼?他們家難道還真打算把他送進將軍府做二房不成?”

燕明庭登時就清醒了:“什麼二房?誰跟我說二房我跟誰急,就算是你說也不行。”

李遇程:“嘖嘖,你好炫哦,是怕晚上睡書房嗎?”

尹平綠悶聲笑了笑,把左冉叫醒,兩人先告辭了。

“放心吧,和付謙的謠言早就不攻自破了,他當時收到京城的家書後,就嚇得趕緊澄清是謠言,一點不敢跟你們扯上關係。”李遇程說著,忽然發現燕明庭一直在摸桌上的劍,驚奇道,“這就是赫赫有名的赤沙劍嗎?!”①思①兔①網①

“是啊。”燕明庭的抬起了下巴。

“我能摸摸嗎?”

“你得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見。”燕明庭指了指趙夜闌。

“為什麼?”

趙夜闌也不解,明明已經是他的劍了,為何還要征求自己的同意?

“因為是他替我向皇上求得的賞賜。”燕明庭說,“你知道這把劍有多難拿到?你又知不知道他有努力?”

李遇程:“……”

趙夜闌:“……”

“不摸了,我不摸了行吧!孤家寡人的受不了這委屈!”李遇程憤憤出走。

“我話還沒說完呢。”燕明庭喊道,然後回頭看向趙夜闌。

趙夜闌扶額,嘴角卻是翹著的:“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還有事要做呢。

府裡已經備好了熱水,自從趙夜闌入住將軍府後,這些下人們也已經習慣了他的生活方式,每天晚上都會燒上熱水,等著他們主子沐浴。

浴桶裡摻好水後,燕明庭正準備出去,卻被趙夜闌拉住了手腕:“你去哪?”

“我出去啊。”燕明庭慣性使然,以往對方每次沐浴的時候,都要把自己趕出去的。

趙夜闌卻沒有放人:“給我搓背。”

“好啊。”燕明庭眼裡閃過一絲亮光,也許是因為知道他後背的秘密,所以才大方地邀請他。

燕明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腹,有不少繭子,怕硌著他的皮膚,於是自己先洗起了手,還特地用了下胰子呢。

洗完後,他聞了一下,香噴噴的,是桂花味。

他拿起一塊乾淨帕子,走到屏風後,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趙夜闌站在浴桶旁,背對著他,外衣搭在屏風上,裡衣正脫到一半,露出光滑緊致的後背,肩胛骨微微突起,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聽到動靜,趙夜闌回頭看了他一眼,而後若無其事地脫下上衣,他知道燕明庭正在看他的後背,還有那個烙印。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熾熱的視線裡還夾雜著幾分心疼。

他深吸一口氣,褪下褲子,抬手取掉玉冠,青絲如瀑布般傾瀉下來,柔順地垂落在背上,遮擋了一條不深不淺的鞭痕。

精致如他,也會在這時產生一絲懊惱的情緒,他希望自己的身體是光滑如緞的,不帶任何傷口和疤痕的。可是當他轉過身時,卻看見了燕明庭眼裡的溫度,比桶裡的熱水還高,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灼傷的程度。

上次這麼坦誠相對,是在夜裡,燕明庭壓根沒有來得及仔細看清他的身體,而此刻乍一見到,依然是心跳快得要死。隨後他看著趙夜闌跨進木桶裡,頭發浮在水麵上,身體卻在水下白的發光。

“那我開始擦了啊。”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