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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坐在上麵,說:“還有一刻鐘,我的生辰才算過去。我還可以提要求嗎?”

趙夜闌見他神色凝重,也坐了起來,問:“什麼要求?”

燕明庭將一遝冊子交到他手裡:“這是將軍府的賬本,還有我所有的俸祿,以及我爹娘給我留下的家產,我全部都交給你,你能幫我保管嗎?”

趙夜闌僵住:“為什麼要我保管,不是有賬房先生嗎?”

“賬房畢竟是外人,我不放心。”燕明庭說,“你不想打理也行,反正我不會查賬,所以你想怎麼用都行,拿去買好看的衣裳、昂貴的膳食,都沒有問題。”

這不就是白白給他送家財嗎?趙夜闌不可思議道:“為何要交給我?”

“我今早特地向闞川請教了一下,問他妻子為何如此體貼,他說因為他俸祿全部都上交了,所以妻子對他很是信任。”燕明庭頓了頓,露出一個笑容,“原來做丈夫的也要體貼對方才行。你不是喜歡買東西嗎?這些你都拿去吧,我雖然家財沒有你多,但也不會餓著你就是了。”

趙夜闌神色微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而後將這些東西還了回去:“不必,我自己的都花不完。”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走了。”燕明庭堅決道。

兩人對峙良久,趙夜闌才敗下陣來:“好,先放我這裡。”

“好。”燕明庭笑了一聲,緊繃的脊背終於鬆懈了一點,催著他早點入睡,給他掖好被子,又得寸進尺道,“其實,我還有一些願望。”

“做人不要太貪心!”

燕明庭莞爾:“一願趙夢亭心想事成、得償所願,二願趙夢亭笑口常開、身體康健,三願……”

趙夜闌:“到底是誰的生辰?怎麼儘說關於我的願望。”

“可這的確是我最希望的事啊。”燕明庭輕聲笑了一下,俯身抵住他的額頭,“三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以後的生辰,我們都一起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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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趙夜闌失眠了。

最近幾日都會失眠,隻是今晚有些不同,之前是閉上眼睛會無意識胡思亂想,心底還是希望自己能趕緊入睡的。

可今晚,他睜著眼睛,什麼都不想,隻是單純放空,也並不想睡著。

不知為何,他覺得燕明庭也沒有睡著。

但他沒有翻過身去確認,他怕対方會繼續和他說話,有意無意的,有些話會叫人心思大亂。

天剛蒙蒙亮,他聽見燕明庭起床的動靜,聽見他輕手輕腳地離開屋子,聽見外麵響起下人們走動的聲音。

他緩緩坐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燕明庭和左冉牽著馬走向大門口,和覃管家交代著府裡的事務,隨後抬起頭,忽然看向臥房。

趙夜闌一驚,下意識閃身躲到一旁,直到大門外響起馬蹄聲,他才頭也不回地回到床上去,緊緊閉上眼。

再醒來時,已經是晌午了,他以感染風寒為由,跟翰林院告了三日假,然後又佩戴上了那個江離香囊,閒在家裡休息,時不時咳嗽幾聲。

“大人是不是沒有喝藥?怎麼風寒像是越來越嚴重了?”覃管家擔憂道,忍不住嘮叨起來,“大人,你快些喝藥吧,免得將軍回來看見你病還沒好,要責罰我們了。”

趙夜闌當著他的麵把藥倒了,然後將自己關在房子裡,不一會就覺得有些悶。

明明以往都習慣了一個人在屋子裡呆著,今日卻似乎格外冷清。

他在府裡轉了轉,下人們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地忙碌著,隻是沒有聚成一團,偷偷講兩個主子又因為什麼吵起來的八卦了。

就連小高都有些無精打采了:“我怎麼感覺將軍一走,連那群雞都安靜了?大人,將軍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麼快就想他了?”趙夜闌問。

“嗯。”

“你很喜歡他嗎?”

“嗯嗯。”

下午,趙夜闌收到了一封信件,是來自燕明庭的。

他詫異地打開,上麵的字跡有些淩亂,看起來是在倉促的情況下寫的,信上交代了他們已經到達第一個驛站,所以來信,報個平安。

晚上,第二封信又來了,從第二個驛站發過來的。

兩天下來,趙夜闌攏共收到了六封信,信上全是一些小事——

夢亭,我們現在到了攏州地界,這裡在下大雨,不知京城有沒有下雨?記得要多穿點,彆感染風寒了。

夢亭,給你講個笑話,一個士兵夜晚去撒尿,被馬蹄子給撂了哈哈!還被左冉給撞見了,左冉又揍了他一頓哈哈!

夢亭,你晚上吃的什麼?我們今晚隻能在路上啃點乾糧,天氣熱,都餿了。其實我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但可能是這半年在京城吃得太好了,我居然開始想念明記的包子和會春樓的醉蝦了,都賴你。

夢亭,我晚上做了個夢,夢到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了。如果那時候我將你直接帶到軍營去,給我當軍師,戰爭是不是會早點結束?我們是不是就會一起長大了?

夢亭,何翠章還留在京中,你若是有什麼麻煩,可以去找他,他身上有我的手信,可以代我行事。

夢亭,我後悔了,離開的時候不應該不告而彆的。我以為當麵告彆會牽腸掛肚,可即使沒有告彆,我現在也有點想你了……騙你的,是想你的紅燒啦。

“將軍,你又在寫信啊?”左冉拎著水囊,去河邊打完水,見燕明庭背靠著大樹,嘴裡叼著塊燒餅,曲著膝蓋提筆寫字。

這一路上,隻要一有空,燕明庭就在寫信,到一個驛站便會投遞,有的寄出去了,有的被揉成團扔了。

“都休息好了嗎?”燕明庭飛快嚼著變了味的餅,然後折好信,道,“下一個驛站有吃的,我們可以重新備一下乾糧。”

“好。”左冉抬起頭,看了眼日頭,火辣辣的太陽叫人汗流浹背,今日已經是離開京城的第七日了,按照他們日夜兼程的速度,明日就能到達淮州了。

“將軍,光看著你寫信了,怎麼好像沒有收到過趙大人的信?”左然好奇道。

“因為我們走得快,信件往返一趟,怎麼可能追得上我們的速度嘛。”燕明庭翻身上馬。

“有道理,那等到了淮州,說不定就能收到來信了。”左冉樂觀道。

然而抵達淮州的第三日,也沒有收到京中的任何來信。

左冉卻沒有心思去追問燕明庭的信件問題,因為她正愁著如何救出尹平綠。

剛到淮州時,燕明庭便接到了下屬的捷報,先行抵達的部隊聯合淮州官兵活捉了一大批山賊,已經押入大牢,將山寨都搗毀了,但是逃脫了兩個首領。

燕明庭派人去查這二人的蹤跡,然後被淮州知府接到了府上去。

燕明庭與尹知府打了一陣官腔,然後提起了尹平綠:“尹大人好福氣啊,生得平綠這麼好個女兒。”

尹知府疑惑道:“燕將軍認識平綠?”

“她沒有與你說過嗎?我們曾在邊關結識,她腦子機靈,還幫了我大忙呢。”燕明庭道。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尹知府自然是聽尹平綠說過這事的,隻是他壓根不相信,她一介弱女子,如何能認識戰場上的燕明庭?更彆提還能幫上大忙了,若真是如此,為何朝廷論功行賞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提到尹平綠的名字呢?肯定是這丫頭為了逃跑,才編造出來的謊言。

可如今聽到燕明庭親自承認,心中駭然,麵上卻又帶著笑臉:“原來是這樣,那可能是她運氣好,恰巧就想出幾個鬼點子吧。”

“話可不能這麼說,戰場上瞬息萬變,可不是幾個鬼點子就能力挽狂瀾的。你這女兒啊,是有大才的。”燕明庭正色道。

“唉,有大才又有何用,她早年讀書習字,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這是誰也瞧不上啊,主動跟未婚夫退婚不說,還跟著一個低賤的丫頭一起逃跑,早就成淮州最大的笑話了。這女子不成婚,像什麼話啊?我的臉都快被她丟儘了。”尹知府懊惱道。

燕明庭瞧出他執拗固執的性子,恐怕在他眼裡,連嫡女都是為了他的官位而被指婚給上峰,更何況尹平綠一個叛逆的庶女。

燕明庭曾聽尹平綠提過,尹知府有八個女兒,以及一個剛三歲的小兒子,姐姐們都嫁給了權貴,最次也是個知縣夫人。剩下的適齡女兒中,隻有尹平綠還未成婚。

他知道這三言兩語很難扭轉尹知府的心態,便說道:“我今日來到府上,其實還有一事相求,這土匪首領跑了,但此地我初來乍到,不熟悉地形,所以想將尹平綠借去幫幫忙。”

“這……”尹知府擦了擦臉上的虛汗,為難道,“實在不是卑職想拒絕將軍的要求,隻是平綠這幾日感染了惡疾,還在房中休養,能不能痊愈都是未知數,我們也有心無力啊。”

“既然如此……那便打擾了。府上女眷眾多,我就不借住了。我會在這城中最大的客棧住著,如果尹平綠恢複好了,你就讓她直接來見我吧。”燕明庭說道。

“好的好的。”尹知府連連答應,又殷勤地親自送他去了客棧。

待人離開後,左冉才偷偷現身:“將軍,平綠怎麼樣了?”

“不太妙。”燕明庭皺眉,“你深夜去他府上探一探,看看守衛情況就好,不要打草驚蛇。”

“好。”

子時,左冉夜探回來,說:“戒備森嚴,尤其是平綠的房間周圍,布滿了護衛,還有大夫進進出出。尹知府是不是害怕她逃跑,想把她囚/禁起來?”

“不,她應該是已經逃出去了。”燕明庭說道。

“什麼?”

“以尹知府這趨炎附勢的性子,聽聞我借人,怎會舍得拒絕這麼好的機會?而且明明是他熱情相邀我去府上做客,卻在聽我要人後,沒有挽留我住下去,應當是怕我們發現人已經跑了,所以才謊稱患疾,又派人嚴守,製造假象。”

“那怎麼辦?平綠不會出事吧?”左冉憂心忡忡。

“我們兵分兩路,你帶上一隊人馬留在客棧,隨時盯著尹府的動靜,隔一兩天就派人以我的名義送點藥材和補品,這樣尹知府就不得不加快速度去尋找尹平綠了。一旦找到人,不要輕舉妄動,立即通知給我。”燕明庭說,“我這邊還要去追查那兩個賊首的下落。”

“好,我知道了。”左冉鎮定道。

燕明庭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穩重不少。”

“我腦子笨,又勢單力薄,光憑我一個人肯定難以找到她,但是我相信將軍。越是這種時候,我越不能慌,以免拖後腿。”左冉堅定道,“而且我相信她,那麼聰明,一定能化險為夷。”

“不錯。”燕明庭含笑道,“說不定她已經安全逃出去了,我們住在這客棧,來往人流量大,消息很快便會傳出去,她一旦得知,便會來找我們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