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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庭費了好半天勁,才從一眾興奮的賭徒裡擠進去,看見趙夜闌風度翩翩地坐在位子上,臉色卻並不好看,反倒是李遇程得意地搖著扇子,桌前一堆銀子。

“現在情況如何?”他問一旁的百姓。

“趙夜闌輸慘咯!”

“我看這李遇程是有備而來,一直不肯鬆口,賭得越來越大了,好刺激!”

“想看趙夜闌輸得傾家蕩產!”

“李遇程輸了也很意思,這兩人誰輸都好看哈哈哈!”

“不如我們來賭一賭,看看今日是誰勝誰負吧!”

燕明庭又往前擠了幾步,才終於來到趙夜闌身邊,兩人對視一眼,他義正詞嚴道:“趙夜闌,跟我回去,我今天可不會把劍讓你拿去做賭注了。”

一聽這話,其他人紛紛笑出了聲,上次趙夜闌把燕明庭的劍給輸了,還成了賭坊裡的一大笑話呢,現在笑話又來了。

李遇程更是得意,眼睛滴溜轉了轉,目光落在燕明庭身上的那把劍,道:“趙夜闌,就賭上那把劍如何?”

趙夜闌抬眸:“那你又用什麼賭注呢?”

李遇程將麵前所有銀子往前一推:“全部。”

四周一片驚呼聲,都迫不及待地看好戲了。

“不行。”燕明庭拒絕,奈何趙夜闌動作更快,將他的佩劍抽出去,往桌上一擺:“成交。”

李遇程頓時一喜,暗中給莊家使了個眼色,而後得意地看著他們二人。

“大人,不要賭劍啊!”何翠章和鐘越紅站在後排,奮力喊道,“那可是將軍的寶貝!”

“你們閉嘴。”李遇程喊道,“既然已經壓在賭桌上了,豈有拿回去的道理,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啊,願賭服輸!”賭徒們齊聲附和。

開盅後,趙夜闌麵如土色,李遇程欣喜地往前扒拉銀子,隨後拿起燕明庭的那把劍,嫌棄地瞅了一眼,就將其扔給小廝:“拿回去交給廚子吧。”

何翠章和鐘越紅惱怒不已,一時不知是該氣李遇程,還是該氣趙夜闌。

“你看你乾的好事!”燕明庭斥責道,趙夜闌垂著頭一聲不吭。

見狀,李遇程報複心愈發旺盛,一定要這二人傾家蕩產!

“咱們也彆一點一點的玩了,乾脆來把大的如何?難道你不想贏回來嗎?”

趙夜闌問:“多大?”

“賭上全部身家的生死局。”李遇程道。

小廝趕緊拉住他,小聲說:“少爺,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呀,不是隻打算贏他一點,讓他丟丟臉就收手嘛?”

“去去去,一邊呆著去。”都這時候了,還收什麼手,李遇程將他甩開,直視著趙夜闌,“趙夜闌,我就問你一句,你敢不敢?”

對賭徒最受用的便是激將法了,趙夜闌眼神一閃:“有何不敢,奉陪到底。”

“趙夜闌!”燕明庭臉色黑了下來,拉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燕明庭,你懂不懂賭坊的規矩啊!”李遇程喊了一嗓子,其他人都高聲應和:“對呀,不許走不許走!”

“放開,不關你的事。”趙夜闌冷聲道,隨後掙開他的手,轉身繼續坐回桌邊,看向興奮不已的李遇程,“輸了可不許賴賬。”

“這是自然,我先押黃金萬兩!”

眾人:“謔!”

趙夜闌也押了同等數額,兩人當著所有人的麵,簽下字據。

趙夜闌一開始便押了大,人群中有熟練的賭徒見狀,搖頭歎息:“這莊家都還沒開始搖呢,他就瞎押了,這賭博啊,純靠運氣可不行。”

“李遇程好歹會還聽聽聲,你們看他是不是在辨聲?多半是李遇程要贏了,這下可好看了。”

“是啊,這李遇程今日也不知怎麼的,賭運這麼好,我看啊,多半是耍了滑頭了……”

“咱們今日不會有幸看到趙夜闌傾家蕩產的樣子吧?”

“我這就去喊朋友們一道來看!”

骰盅停下,李遇程睜開眼睛,笑了起來,豪氣如雲地押了小,搖頭晃腦地扇扇子:“趙夜闌啊趙夜闌,你今日算是完了,論這賭術,你還是嫩了點,小爺我——”

“啊——!”眾人低頭看了眼骰子,震聲喊叫。

李遇程滿意地聽著他們的呐喊與掌聲,抬抬手示意他們安靜一點,然後才扭頭去看骰子:“六……六六六?!”

“啊!不可能!”李遇程難以置信地扒到骰盅旁,明明他聽聲音是三個一!

他目瞪口呆地拿起骰子檢查,臉上血色殆儘,勃然大怒,一把揪起莊家的衣領,“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怎麼會是三個六點?!”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怎麼回事啊。”莊家求饒道。

“怎麼,你買通莊家了?”趙夜闌悠然問道。

其他人頓時嫌棄地看著李遇程,買通就算了,買通居然還能輸了,好丟臉!

“我沒有!”

李遇程立即鬆開莊家,這時,麵前的字據被一隻修長的手拿走了,耳邊響起趙夜闌猶如鬼魅的聲音:“給你一日時間,將黃金萬兩準備好。差一兩,我就將你的手腳都剁下來。”

李遇程臉色慘白,手腳無力地跌倒在地,慌張地看向趙夜闌,扯著他的衣裳,說:“我、我們重新再來一局吧。”

“不必,有這一萬兩我就足夠了。”趙夜闌後退兩步,微微一笑,彎腰拍拍他的臉,“願賭服輸的規矩,可是你再三強調過的,該不會你輸了,就想要賴賬吧?”

“對呀,不能賴賬!”何翠章大聲喊道。

“就是就是!”其他人跟著起哄,“快回去準備金子吧哈哈哈!”

李遇程隻覺得天都塌了,他上哪去弄到這麼多黃金啊!就在絕望之際,他突然看見燕明庭從他身前經過,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劍,另一隻手伸了出來。

“幼稚。”趙夜闌說了一句,而後與他不著痕跡地擊了個掌。

“你們一唱一和的,原來是合夥做戲騙我的!”李遇程突然爬起來,追著他們跑出去,“你們設計害我!”

趙夜闌回過身,微笑道:“說話可要講證據,是誰三番五次要我來賭一場的?又是誰買通莊家的?怎麼輸了,還要倒打一耙呢?堂堂右相之子,竟隻會耍無賴栽贓嗎?”

眾人指指點點地看著李遇程,李遇程環顧一圈,忽然眼眶一紅,捂住耳朵跑走了。

“小高,跟著他,彆讓他尋短見,一定要讓他安全回到府邸。”趙夜闌吩咐道,抬頭看看天色,“李津羽再裝聾作啞,也得為他這蠢兒子出趟門了。”

“嗯,先擦擦手。”兩人坐進轎子後,燕明庭就從懷裡掏出塊帕子,捉住他的手擦了起來。

趙夜闌低頭,奇道:“你今日怎地這麼愛乾淨了?”

“你剛剛摸他臉了。”燕明庭使勁擦著他的手。

“……”

趙夜闌猛地抽回手,神色複雜地看向他,又見他手上的帕子,依舊是上次在校場是給他擦汗的那塊,竟然還留著。

“停轎。”趙夜闌喊道。

“怎麼了?”燕明庭不解地追出去,“怎麼又不坐轎子了?”

趙夜闌自顧自地往前走,燕明庭跟上去,正欲問話,何翠章和鐘越紅也一道跟了上來,何翠章說道:“剛剛真是嚇死我們了,差點以為趙大人真的要輸得傾家蕩產了。”

鐘越紅:“那小子真是討打,還想扔將軍的劍!我好想去打他一頓!”

“不用,他討厭我,也是情有可原。”燕明庭說道。

“咦,將軍,你手上拿的是什麼?”鐘越紅眼尖地發現他的劍不知何時配在了腰間,手裡拿著卻是一塊織繡錦帕。

“手帕,看不出來嗎?”燕明庭甩著帕子在他們麵前晃了晃。

“我的意思是,將軍你為何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鐘越紅可不記得將軍還有這種愛好。

燕明庭下意識看了眼趙夜闌的身影,恰巧趙夜闌回頭看過來,他笑著拿帕子擦擦額頭:“天熱,用來擦汗剛好,有什麼問題嗎?”

趙夜闌:“……”

何翠章和鐘越紅看著他們英勇威武的將軍,竟拿著一塊帕子矯揉造作地擦汗,心道:問題可大了去了!

何況現在已是日暮時分,到底哪裡熱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35章

趙夜闌回到府中後,一直很安靜,即使看見下人犯錯,也懶得去訓斥。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燕明庭用完晚飯,越看他越覺得不對勁,擔心地跟著他回房。

趙夜闌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然後搖頭。

“這還沒事呢,你都歎了三回氣了。”燕明庭在他旁邊坐下,“到底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擔心李津羽不來?還是今日累著了?”

趙夜闌一隻手擱在桌上,撐起腦袋,抬眼看著他,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著,如此審視般的眼神,讓燕明庭更加慌亂。

“到底出什麼事了?”燕明庭靠近一點問。

趙夜闌眼底情緒晦澀不明,緩緩問道:“燕明庭,你是不是……”

“是什麼?”

“……沒什麼。”趙夜闌彆開腦袋,揉了揉太陽%e7%a9%b4,“隻是有些累了。”

“那就早些休息吧,我去叫人放熱水。”

“可是等會李津羽……”

“怕什麼,咱今日就不見他,他還能跑了不成。”燕明庭溫聲道,“你也真是累糊塗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趙夜闌被他催促著洗漱就寢,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黑暗中,他悄悄翻了個身,望著地上的人影,擰緊了眉心。

夜裡,趙夜闌聽見高檀的敲門聲,睜開眼睛,正要起身,卻聽見燕明庭先一步打開門,低聲跟高檀說話:“什麼事?”

“右相來了,想見見大人。”

“就說他睡下了,聲音小點。”

“是。”

關上房門後,燕明庭又躡手躡腳地躺回地上了。

良久,趙夜闌才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裡又驀地想起燕明庭拿起手帕擦臉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出什麼事了?”燕明庭聞聲驚醒。

“沒什麼,快睡吧。”趙夜闌忍笑道。

隔天一大早,李津羽又來將軍府了,前幾日他不過外出辦了點事,回來就看見李遇程鬨著要上吊,仔細一番盤問,才知道是賭博成性,和趙夜闌欠下了一大筆債。

他一時氣血攻心,險些暈倒過去,指著李遇程半天說不出一句利索的話。

李遇程自知有愧,聲淚俱下地哭訴,又一心求死。

李津羽將他帶進祠堂反省,見他還要鬨,終於忍不住,反手掌摑了他一巴掌:“你個逆子!”

李遇程被他打懵了,從小到大就沒挨過打,每次父親鬨著說教訓他,都不過是帶到祠堂來跪上幾天,從沒有動過手。這下他不哭也不鬨了,知道父親這次是真的動氣了,隻敢默默流淚。

“李家現在就你一個孩子了,你要是不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