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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華亭 蓬萊客 4326 字 5個月前

“恪之,你不要客氣,你是抗戰名將。所謂‘星落夜原妖氣滿,漢家麟閣待英雄’。全是有了你們這些不懼犧牲的英雄在前,我們才能在後繼續自己的事。感謝你還來不及,何來見怪之說?”

“進去坐,坐下慢慢說。我去叫酒菜,馮公子您和周教授久彆重逢,好好喝一杯。”

秘書長好似主人,在一旁忙著招呼。

周太太被提醒,急忙擦去眼淚,歡歡喜喜地讓孟蘭亭和馮恪之進去,上下打量她,說:“蘭亭,你比以前瘦了。我去殺隻老母雞,給你補補身子。”

當晚,周家燈火通明,還沒離開的奚鬆舟和住邊上的幾對同在聯大教書的夫婦聞訊同來陪客。飯桌上歡聲笑語。飯畢,男人們在外屋繼續說話,孟蘭亭和周太太在房裡話家常。

“伯母,我和恪之要回南京了,轉道經過這裡,除了探望您和伯父之外,也是考慮現在戰後不久,國人多忙於遷徙歸鄉,交通困難,怕你們回鄉不便。恪之已經向本地交通局定了一列火車,專門用於運送聯大師生出去。今天同來的秘書長會跟進此事,伯母你可以通知滯留的同事和同學們,到時候準備好,到了火車站,上車就能走了。”

周太太驚喜不已,連聲道謝:“太好了太好了,虧得你們想的周到。不瞞你說,我兩個月前就在買票了,票買不到不說,還眼見一天天地漲價。這樣就方便了。太感謝你了,蘭亭!”

孟蘭亭笑道:“能幫到忙就好。隻是儘了一點微薄之力而已。這些年,你們真的很不容易,我和恪之都非常敬佩。”

周太太歡喜過後,視線落到了孟蘭亭的肚子上,看了幾眼,又端詳了下她的麵容,壓低聲說:“蘭亭,你是不是有了?晚上我特意做了紅燒魚,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吃。剛才吃了一口,就好象不舒服的樣子。要不是桌上人多,我看你都吐了。臉色也不大好。跟我以前懷了頭胎的時候差不多。”

孟蘭亭心微微地熱了。

回國的這幾年,她長居重慶,專注自己的事,他也帶著部隊戎馬倥傯,兩人一直沒有孩子,未嘗不是遺憾。

現在回想,應該就是幾個月前,她照顧著馮恪之的身體之時,緣分終於來了。

他們的孩子,在那個最恰當的時候,悄然孕育在了她的身體裡。

它真的是個極其乖巧的寶貝。從它到來的第一天起,它就乖乖地伴著自己,沒有給她帶來過任何的不適。因為之前,她一心撲在馮恪之的術後康複訓練上,也沒留意月事的延遲。

要不是前幾天開始,聞見魚腥有點不適,又終於聯想到月事,她大概還是迷迷糊糊未曾察覺。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應該是吧。”

“太好了!馮公子知道了嗎?”

孟蘭亭搖了搖頭:“我也是前幾天,自己才有所懷疑的。他不知道。正打算告訴他呢。”

“快些!快些!馮公子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

周太太催促,高興得不行。

“你們已經看過我和老周了,這裡也不要留了!趕緊回南京,把這好消息告訴馮公子的家人,讓他們也高興高興,你再安心養胎,我等著做姥姥呐!”

周太太握住了孟蘭亭的手,笑眯眯地說道。

第93章 後記(二)

夜漸深,馮恪之和孟蘭亭要離開了。

周教授夫婦等人送了一程之後,奚鬆舟仍堅持送他夫婦繼續前行。

“表叔,不必再送了,你也回吧。”

馮恪之停步,狀似無意地將一臂輕輕搭在了孟蘭亭的腰身之上,微笑著道。

奚鬆舟掠了眼馮恪之那條攬住妻子的手臂,停下腳步,遲疑了下,終於又上前一步,說:“恪之,你是真正的英雄。我為我從前對你的誤解向你誠摯道歉。希望你能諒解。”

馮恪之笑得風輕雲淡:“好說。我早就忘了那些。表叔你也不要對過去的事,太過介懷了。”

他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語氣著重,顯然暗有所指。

孟蘭亭有點尷尬,忍不住暗暗伸手,狠狠擰了一下他的後腰。

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那樣看著對麵的奚鬆舟。

不但如此,孟蘭亭感到他摟著自己的那條胳膊,收得還更緊了。

奚鬆舟沉默了片刻,微笑道:“我其實還想告訴你們,在這裡的幾年,我收獲良多,不但是閱曆和學術上的收獲,我也認識了一位和我誌同道合的女士,彼此相互欣賞,等回去後,我就考慮結婚,希望能夠得到賢伉儷的祝福。”

孟蘭亭感到馮恪之摟著自己的那條胳膊一鬆。放開了她。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上前一步,主動伸手,朝向了奚鬆舟,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

“這是好消息啊!恭喜表叔!等你們結婚,我一定送上回禮!我不會說文縐縐的話,就祝福你們,往後像我和蘭亭一樣幸福。”

孟蘭亭鬆了口氣,急忙也向奚鬆舟表達了自己的誠摯祝福。

奚鬆舟麵帶笑容,對他們的祝福表示感謝,隨後應求,止步,轉身而去。

馮恪之目送他的背影離去之後,又伸手搭住了孟蘭亭的腰,帶著她,一語不發地上了車。

司機往兩人今晚臨時落腳的縣城方向開,秘書長坐前頭副駕駛位,注意到後排的馮家公子一句話也無,疑心是自己招待不周,未免不安,到了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說:“馮公子,委屈您了,今晚和夫人隻能在敝地湊合住一夜。縣長得知您夫婦來,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明早會到。此間是敝縣萬鄉紳的彆苑,乃本縣最好的一處宅邸。您二位的隨從,都已被安排入住。”

那個姓萬的鄉紳,已經帶著兒子等在一旁,聞言上來,點頭哈腰,顯示表達了自己對馮公子抗戰英雄的仰慕,隨後再三表示榮幸,又自貶地方寒酸,請馮氏夫婦屈尊下榻。

其實這是一處修得很是富麗堂皇的庭院,非要說哪裡不好,大約也就是審美堪憂。

孟蘭亭於是向鄉紳表示感謝。又暗暗伸了根手指,戳了下馮恪之的腰。

他點了點頭,道了聲“費心”,抓著孟蘭亭的手進去了。

兩人到了臥室,關了門,孟蘭亭抱怨他:“你怎麼搞的,好好地去看伯父伯母,出來就陰陽怪氣的。”

馮恪之過去仰在床上,哼了一聲:“彆以為我不知道。奚鬆舟到了現在,竟然還對你賊心不死!”

孟蘭亭皺眉:“你怎麼說話的?晚上他的話你沒聽到嗎?他都快要結婚了!”

馮恪之冷笑:“我是男的,我還不知道男的那點把戲?他要是真早早就把你拋開,和彆的女人情投意合了,晚上來吃飯,會不帶過來顯擺?不過是後來被我提醒了,算他識相,這才這麼說而已!”

孟蘭亭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你就算了吧。晚上我聽周伯母都說了,他確實和一位同校的女士走得很近。”

“不結婚,說什麼都沒用!你和他眉來眼去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幫他說話。我不管!以後他回了南京,不許你和他私下見麵。有事一定要見麵,我也要去!”

孟蘭亭不理他,轉身往盥洗室去。

“過來!”

她裝作沒聽見。

馮恪之叫了好幾聲,聲音很大,見她就是不理,聲音小了:“蘭亭……我不舒服……”

孟蘭亭都走到盥洗室門口了,見他這麼一個大男人,又跟自己撒嬌,心一下軟了,終於回來,隻是還板著臉,站在床前。

“哪裡不舒服?”

他仰在枕頭,眼睛斜斜地看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說話。

孟蘭亭的心徹底軟了。

暗歎了口氣,坐到床邊,伸手替他輕輕揉著心口,柔聲哄道:“你放心啦!鬆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舒服……你還送過他金筆。你都沒送過我。”

他抓住她的手,將孟蘭亭的整個人拽到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摟住,臉埋在她的%e8%83%b8`前,悶悶地說。

“咦……怎麼好像比以前大了……”

他突然嘀咕了一句,仿佛不確定,又使勁蹭了幾下。

“我要你也送我東西!比送他的要好一千倍,一萬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孟蘭亭有一種感覺,從他年前的那一戰,因為左小腿受傷太過嚴重,急劇感染,不得不施以最直接,也是最合理的唯一一種處置方法後,在外人之前,他依然是如此的堅定沉毅,並未因此而徹底退出戰場。他是部下眼中最英勇的上官,最英明的指揮者,但是私下和自己獨處之時,不但和人前的樣子判若兩人,比起從前,也是愈發粘人和任性。

分明是不小的男人了,有時竟會讓孟蘭亭生出一種滿滿的少年氣息的感覺,讓她隻想去疼他,愛他。

她的心軟得更是一塌糊塗,一臂抱著他的肩,將他的一隻手,慢慢地移到自己的小腹上,唇附到他的耳畔,低聲說:“你摸摸這裡。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嗎?”

馮恪之的手掌停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摩挲了幾下,忽然一頓,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孟蘭亭,仿佛有點不敢相信似的。

“……蘭亭……你什麼意思……不會是……”

他停住。

孟蘭亭點頭:“你也知道的,月事幾個月沒來了。這兩天,你不也老是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嗎?不是不舒服,我想大概是有我們的孩子了。”

馮恪之徹底定住了。半晌,仿佛不敢相信,手掌再次輕輕地摸了摸她觸?感比起從前略肉的小腹。

“蘭亭,你是說真的?”

他的聲音驀然提高。

孟蘭亭垂眸,輕輕嗯了一聲:“十有八九,應該是了。”

她話音落下,半晌都沒得到他的反應,忍不住又抬眸,一下對上他正凝視著自己的兩道目光。

“你傻了嗎?怎麼不說話?”

她咬了咬唇,輕聲說道。

他這次仿佛如夢初醒。

“蘭亭,我……”

他的聲音頓住了,突然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低頭胡亂親她的臉。

仿佛這還不夠,他又抱著她,在床上翻了一連好幾個滾,從床頭一直翻到床尾,直到兩人抵在了床障之側,這才停了下來。

“哈哈!我簡直不敢相信!我馮恪之竟然也要當父親了!”

他的雙眸神采奕奕,英俊的臉上,充滿了無比的喜悅和激動。

孟蘭亭也被他的情緒所感染,臉紅紅的,輕輕嗯了一聲。

“糟了!剛才我是不是壓到你肚子了?往後我再也不碰你了!”

他仿佛突然想了起來,急忙鬆開摟住她身子的胳膊,神色緊張。

孟蘭亭忍俊不禁。

“我又不是紙糊泥捏的,你不用怕。不要太過粗魯就好啦。”

“蘭亭,我真的高興。我怕我要睡不著覺了……”

這一夜,就如馮恪之自己所言的那樣,孟蘭亭因為床生,幾次在他懷裡醒來的時候,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