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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華亭 蓬萊客 4417 字 5個月前

,身體頓時軟了下去。

馮恪之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朝著還沒死透的日本工兵的咽喉劃了一刀,血濺處,氣絕倒地。

馮恪之將人迅速拖到橋邊,取了手,槍,檢查了下子彈,隨即將屍體踹下河道,收起槍和匕首,朝著孟蘭亭疾步走了回來。

孟蘭亭看得心砰砰直跳,見他回來了,急忙站直身體。

馮恪之抓住了她的手,帶著,繼續朝電話局的方向走去。

終於到達那裡,果不出所料,電話局早已被炸得麵目全非,到處都是斷牆殘垣。

既然到了,不進去看看,總是不甘心。

大門完全倒塌,徹底堵死了進去的路。馮恪之踹開窗戶,掏出一個能容人進出的洞,抱著孟蘭亭進去,自己也鑽了進來。

原本的大廳裡柱子倒塌,天花板連同樓板大片地陷落,砸在地上,下頭露出好幾條腿,全都一動不動,應該已經死了。

馮恪之將孟蘭亭護在身邊,以提防頭頂或是牆壁的二次塌陷。帶著她繞過死者,查看位置,最後終於在牆角,找到了掉落在地的發報機。

發報員還沒死,身上壓著一塊塌下來的石板,倒在一旁的地上,聽到聲音,發出一陣微弱的呻[yín]求助之聲。

馮恪之將石板移開,解下對方的領帶,替他紮住正在不停留血的大腿處的血管。

孟蘭亭小心地抱起發報機,擺好,吹去上頭落著的泥灰,檢查了下,見外殼有些碎裂了,試著開啟,意外燈竟亮了。

她立刻戴上耳機,用密碼本語言,將馮恪之的指示發向對方。

但很快就發現,機器還是壞了,功率變得極小。

這樣的穩定性,彆說遠在十數公裡外的香港島,就是附近幾公裡內,恐怕對方也是很難接收。

孟蘭亭試了好幾次,無法發送出去,隻好關掉,對看著自己的馮恪之說:“我估計是震蕩線圈摔壞了。之前順帶學過簡單的修理。附近應該有工具,我拆開看看。”

馮恪之問發報員,在廢墟裡一陣翻找,最後終於在倒地的櫃子裡,找出了一個工具箱。

孟蘭亭拆開發報機,發現線圈果然裂了。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一台發報機,卻又無法順利發送消息。

發不出去,被困在岌岌可危的九龍,就無法和香港島的接應人取得聯係。

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風險。

孟蘭亭心裡的沮喪,可想而知。

“彆急。實在不行的話,我幫你找個地方先躲起來,我去要塞。英國人肯定有發報機。”

馮恪之立刻安慰她。

聽著遠處要塞方向傳來的槍炮隆隆之聲,孟蘭亭眉頭微蹙,忽然想起一樣東西,環顧四周,視線落到那隻掛在牆上的還沒掉下來的無線電廣播,心裡一動,急忙叫他把廣播拿過來。

“應該可以替代。我試試看。”

她取出廣播裡的振蕩器電路,拆下線圈,換到發報機裡。

一番忙碌,在折騰了將近一個下午之後,終於,順利地將電文發了出去。

等待了片刻之後,綠色的燈突然閃爍。

孟蘭亭急忙接收,抄下來,很快翻譯完畢。

他的人說,接到了他的指示。今晚十一點,按照之前為了防範意外而準備的備用計劃,到九龍崎州的那個廢棄碼頭來接。

孟蘭亭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將電文遞給了他。

馮恪之看了一眼,抬頭,注視著含笑望著自己的孟蘭亭,慢慢地點了點頭,朝她伸臂,緊緊地捏住了她的手,低低地說:“這裡到碼頭不算近。我們這就出發。”

第89章

馮恪之在郵局的廢墟裡找了支電筒,以備晚間照明,帶著孟蘭亭離開時,身後傳來呻[yín]之聲。

“……求求你們……救救我……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

孟蘭亭轉頭。

奄奄一息的發報員掙紮著,向自己伸手求救。

她不禁惻然。

但這樣的情況之下,又能做什麼?

馮恪之回頭望了一眼,走了回來,托起對方,帶了出去,放在了廢墟旁的一塊石板之後。

“看到有人經過,你就呼救。看運氣吧。”

他說完,帶著孟蘭亭離開郵局,往九龍東的方向而去。

啟德機場已經徹底報廢,轟炸機走了,現在集中在九龍西,加上通往崎洲方向的九龍東也不屬於繁華地帶,相對更安全些。孟蘭亭上路的時候,看見許多人都往同個方向逃去,人人麵帶憂懼,步履匆匆。

傍晚,兩人到了西貢的將軍澳一帶。

這裡原本人煙稀少,道路兩旁,隻零星分布了些小漁村,但現在,路上卻到處可見難逃而來的民眾,還夾雜了些不知道從哪裡戰敗逃到這裡的英國士兵,個個狼狽萬分。

馮恪之停了下來,找了塊乾淨的石頭,讓孟蘭亭坐上去,遞給她自己在路上弄過來的一點吃的東西,又幫她擰開水壺蓋子,讓她休息補充體力,自己站在一旁,眺望著還在前方的目的地的方向。

孟蘭亭喝了口水,隨即放下水壺,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馮恪之回頭。

“你也餓了吧?你也吃。”

她把包子掰開,分給他一半。

“我不餓。”

“你餓了。”

她含笑看著他。

馮恪之終於接過她遞到了自己麵前的吃食,咬了一口。

孟蘭亭又把水壺遞給他。

馮恪之喝了幾口水,指著前方說:“地點就在前頭那座山腳下,海邊有座廢棄的燈塔,他們會在燈塔下等我們的。先坐舢板出海,然後轉軍艦離開。”

“這裡走路過去,大概還要兩三個小時。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不急,你好好休息。”

孟蘭亭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他看了她一眼,蹲了下來,幫她卷起有點長的拖到了地上的棉褲褲腳,安慰道:“你彆怕。上了船就安全了,很快能到重慶。”

“我不怕。”孟蘭亭搖頭。

她真的沒有半點害怕的感覺。

從看到他出現在自己麵前,將她從水裡托出來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擔憂和害怕,就都不翼而飛了。

馮恪之看了她一眼,笑了起來。

這好像是兩人重逢之後,他第一次笑,眉頭舒展,目光溫柔。

孟蘭亭的視線落到這張英俊的臉上,一時定住。

“怎麼了?”

馮恪之收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什麼……”

孟蘭亭的臉暗暗熱了,急忙搖頭,轉過臉,伸手去夠水壺。

突然,就在這時,西北方向,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音。

這聲音,對於已經聽了整整一天的孟蘭亭來說,絲毫也不陌生。

她轉頭。

遠處的天空之上,幾點如同巨蠅的黑色影子,正在朝著這個方向而來。

“英國人把飛機引來了!快走!”

馮恪之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

飛機來了兩架,很快就到了頭頂,壓得極低,伴著一陣機槍掃射的聲音,地麵如同落下了彈雨,塵土激揚。

附近都是平地,除了一些樹木和遠處百米開外,一個看起來像是廢棄了的帶著大煙囪的燒灰窯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遮蔽之物。

人們無助而絕望地尖叫著,四散奔逃,企圖逃離來自頭頂的掃射,卻又怎麼逃得開?

飛機盤旋在低空,不斷地往下掃射,許多人撲倒在了血泊裡。

馮恪之拉起孟蘭亭,朝著灰窯疾奔而去,快到近前之時,身後傳來陣陣慘叫。

子彈的落地之聲,亦如同密雨追來。

他拽著孟蘭亭,一個大步,彎腰奮力衝進了窯口,兩人一道摔進了窯坑裡。

坑有一人多深,最裡側,靠牆堆放了些廢棄的火磚,裡麵光線昏暗。

孟蘭亭被他緊緊地抱住。落坑之時,他的手臂護住她的頭,因了慣性,兩人又連著打了好幾個的滾,這才停在了窯坑的中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串從天而下的子彈,迅速地射倒了跟在他們身後的來不及入窯的幾個英國士兵,又噠噠噠噠地掃過窯頂。飛機終於從頭上飛了過去。

孟蘭亭依然還被馮恪之壓在身下,緊緊地護在懷中。

兩人臥在坑底,一動不動,直到飛機的聲音漸漸遠去,他慢慢地鬆開了她。

“你沒事吧?”

他扶著她坐起來。

孟蘭亭終於喘出來一口氣,驚魂之餘,更是慶幸,搖了搖頭。

“我沒事……”

她話音未落,頭頂之上,嗡嗡之聲,再次壓來。

這一回,卻不是機槍掃射。

伴著幾道由遠及近的猛烈的爆炸之聲,身下的地表,仿佛也跟著起了微微的震顫,頭頂之上,更是撲簌簌地落下許多塵土。

“轟——”。

伴著這道震耳欲聾的爆炸之聲,孟蘭亭驚恐地看到窯口突然往下坍塌了進來。

大小不一的砌在厚厚窯壁裡的石頭,夾雜著大量的泥灰,仿佛潮水一樣,朝著窯坑,鋪天蓋地湧了過來。

她就被馮恪之再次撲倒在地,抱著,朝那一堆火磚滾了過去。

當身下的震顫和頭頂的塌陷全部停止了下來,她慢慢地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徹底地沒了光線。

灰窯被炸塌了。

她和馮恪之,被埋在了深深的灰窯坑裡。所幸馮恪之反應得快,傾下來的連片牆體壓在那堆靠牆的火磚上,撐出了一個僅剩的空間,這才沒有將兩人徹底地埋死。

“恪之!”

孟蘭亭知道自己沒有受傷,感到壓在身上的馮恪之卻一動不動,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慌忙叫他。

馮恪之慢慢地抬起頭,等那陣暈眩之感過去,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身體。

“我在。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彆擔心。”

外頭的爆炸仍在繼續。坍塌的灰窯裡,兩人的頭頂之上,依然不斷地落下碎石和塵泥。

黑暗中,兩人相互抱著,一動不動。

大約十來分鐘後,飛機終於遠去了,耳畔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馮恪之慢慢地鬆開了孟蘭亭,坐了起來,摸出扣在皮帶上的電筒,打開。

漆黑的眼前,終於又有了光線。

他吩咐她不要亂動,自己坐了起來,用手電照了下空間。

灰窯應該都已坍塌,剩的這個地方,高不到一人,被大小石塊和泥灰覆住,目測是個完全封閉的空間。

倘若不儘快通出去,氧氣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孟蘭亭很快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壓下心中的忐忑,看向他。

馮恪之抽出了貼於小腿而藏的匕首,一刀紮入近旁的廢墟裡,轉頭說:“我儘快打出通道,我們會出去的。”

他讓孟蘭亭躺下,儘量平心靜氣,以減少氧氣的消耗,自己就開始排土挖洞。

他選擇了斜上的排土方式。既能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