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死死地纏住他的脖頸,像一隻想博取主人歡心的貓咪,用自己的臉蹭他,親他,極力地討好著他。
馮恪之的身體停頓住了,片刻後,猛地收緊了臂膀,將她緊緊地抱住,一個翻身,壓在身下。
光%e8%a3%b8的體膚相互摩攃,迅速升溫。
孟蘭亭閉著眼睛,緊緊地抱住壓住自己的那個年輕男人的充滿了力量的一副肩背,用軟軟的聲音,在他的耳畔一遍遍地叫著他的名字,歡迎著他的到來。
“恪之……我是喜歡你的呀,你相信我……”
仿佛海上飄起了雪,艙室裡的空氣溫度,突然變得涼了下來。
男人停住了,趴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
她不安地睜開眼睛。
馮恪之慢慢地抬起頭,俯視著身下這張仰麵臥在枕上的臉。
嬌龐暈著潮紅,雙眸若含春水,盈盈望著自己,美得幾乎到了刺目的地步。
他盯著,看了片刻。
“……你怎麼了……”
“有了跳舞的那個晚上,還不夠嗎?”
“你耍了我一次,還要再來一次?”
他咬牙,低低地說了一句。
孟蘭亭怔住,顫聲說:“恪之……那天我沒辦法……我也不想那樣的……”
馮恪之眼角泛紅,死死地盯著她,突然低頭下來,張嘴,重重地含住了她的雙?唇。
孟蘭亭起先掙紮了下,慢慢地,停了下來,雙手從他攀著的他的肩背上慢慢滑落,無力地垂在了枕畔。
艙房裡,起了陣陣壓抑的喘熄之聲。
海上,那片天終於蒙蒙亮了起來。
一切慢慢地止息。
馮恪之從她身上翻身而下,仰麵躺著,閉目,大口大口地喘熄。
片刻後,他慢慢地坐了起來,仿佛發呆了片刻,隨即將皺得已經不成樣子的被單罩在了她緊緊蜷縮起來的帶了點點淤痕的羊脂玉般的身子上,下床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孟蘭亭依然蜷在床上,始終閉著眼睛。
海上越來越白,又一個黎明,就要到來。
艙房的門被人打開了,朦朦朧朧的晨曦裡,孟蘭亭睜開眼睛,看到馮恪之回來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床頭,停住了腳步,望著她蜷在床上的小小的一團身影,說:“飛機周末起飛,我大概是不能親自送你上飛機了。早上船到香港,會有人來接你,送你到酒店,你正好可以在那裡等八姐,到時候和她碰頭,你們一起走,我就不再送了。”
孟蘭亭一動不動,仿佛睡了過去。
他也沉默了下來,身影的輪廓在黯淡的海上晨曦裡,看起來猶如一座礁岩。
“現在想想,我先前為了追求你,做過不少的蠢事。但就算被你鄙夷,也沒關係,我心甘情願。那就是我馮恪之。”
“但我沒想到……”
他停住。
“我馮家人對不起你。”
“我馮恪之也不需要一個被迫和我結婚的太太。”
他頓了一頓。
“去了那邊,要是你發現懷了孕,萬一聯係不到我,你告訴大姐,她能聯係我。咱們再商量。”
“要是沒有,你可以看下這個。”
“我完全尊重你的意願。”
他把什麼東西,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腳邊,隨即轉身,再次走出了房間。
天亮。
九點多,伴著一陣鳴笛之聲,火輪抵達了香港皇後碼頭。
上海此刻應當炮火隆隆,硝煙彌漫,皇後碼頭卻輪渡往返,舢板穿梭其間,岸上,人來車往,川流不息,入目一片升平繁華的景象。
兩個便衣已經開車來到碼頭,等著接人。
馮恪之幫孟蘭亭把行李拿上了岸,命便衣放上汽車。
“你們走,半島酒店,房間已經定好了。我就不再送了。”
他站在碼頭上,眼睛沒看孟蘭亭,摸出一支香煙,又掏著打火機,一邊轉頭眺望四周,淡淡地說。
“夫人這邊請。”
便衣恭敬地上前,替孟蘭亭引路。
孟蘭亭的唇上已經塗了一層唇膏。
胭脂的嬌色,也沒法掩儘她蒼白的臉色。
她垂著眼眸,邁步,正要離開,身後的若渝忽然一把丟掉手裡的箱子,大聲說道:“姐,我不走!我要跟姐夫回去!”
孟蘭亭慢慢地轉頭。
孟若渝走到了孟蘭亭的麵前,抓住了她的手,跪了下去。
“姐!我求求你了,你讓我回去!我不想去美國!我要回去參軍!就算哪天我死了,我也不會後悔!以血肉築國之長城,爹娘他們知道了,也一定不會怪我的!”
他仰頭望著孟蘭亭,眼眶裡滿含熱淚。
孟蘭亭低頭,久久地凝視著自己的弟弟,片刻後,反握住他那隻年輕卻骨脈有力的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若渝,你不必要我的同意。你想回就回,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姐姐以你為榮。”
孟若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著孟蘭亭,直到看到她的臉上露出微笑,朝著自己點了點頭,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竟像小時候那樣,一下就將自己的姐姐抱了起來,原地打了好幾個轉,一把鬆開。
“我要回了!”
他衝著邊上經過的路人,吼了一聲。
孟蘭亭轉的頭暈目眩,又被弟弟一把撒開,腳下站立不穩,打了個踉蹌,身畔伸過來一隻臂膀,及時將她胳膊扶住了。
孟蘭亭立穩了腳跟,慢慢抬起眼。
馮恪之的兩道目光,落在不遠之外,她的弟弟的身上。
“你放心,我會儘量顧好他。”
“如果注定全陣地的人都要死光,他也會是最後一個。”
他說完,鬆開了手。
“姐夫!回去的船快開了?快些,萬一趕不上!上海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孟若渝激動完了,立刻催促馮恪之。
馮恪之終於掏出了打火機,低頭點著了香煙,點頭,朝孟若渝笑了一笑,轉身,邁步而去。
孟蘭亭在碼頭上立著,望著那個年輕男人和自己弟弟一道遠去,直到徹底消失在了視線裡的背影,身影凝然,良久未動。
第84章
繁華的九龍車站近旁,矗立著全港最為豪華的著名的半島酒店。
離周末的那班飛機,還有兩天。
孟蘭亭住進酒店的第二天中午,馮令美抵達香港,兩人在酒店裡碰了頭。
在孟蘭亭的印象裡,馮令美一直都是爽利而能乾的。無論她的心情如何,她總是能用最恰當的笑容來掩飾自己的情緒,留給彆人一個優雅而驕傲的背影。
但是今天的馮令美,或許是旅途顛沛,或許是彆的什麼原因,雖然也是妝容精致,一身麗衣,但在她的麵容之上,明顯透著粉妝也遮掩不住的疲色,和孟蘭亭一道吃午飯,隨意吃了幾口東西,就向孟蘭亭道歉,說自己有點累,想回房休息,不能陪她了。
她的房間和孟蘭亭挨著。孟蘭亭看著她進了門,在走廊上佇立了片刻,也慢慢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香港的報紙,無論是中文報還是英文報,都在大篇地報道著內地剛剛再次爆發的中日大戰。
客房侍者照著孟蘭亭的吩咐,將每天的幾份大報早早就送到了她的房間。馮令美沒來的時候,孟蘭亭看完報紙,就成天開著無線電廣播,直到夜深,廣播放送結束為止。
第二天,馮令美也依然留在房間裡,沒怎麼露麵。
孟蘭亭留意到,客房送給她的報紙,一直就插在門口。
她始終沒有取過。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次日,就是飛機起飛的日子。
孟蘭亭坐在窗前,望著擺在房間地上的箱子,出神之時,電話響了起來。
便衣告訴他,因為飛行計劃臨時發生了些變故,明天的航班延遲,要推到三天之後,請她繼續在酒店裡等待,同時麻煩轉告一聲八小姐。
接完電話,孟蘭亭出去,敲了馮令美的門。
她仿佛剛睡覺醒來,眼睛有點腫,聽完航班延遲的消息,愣了一下,臉上隨即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因為上海戰事的影響,來香港的人員暴增,半島酒店幾乎人滿為患。當然,入住這裡的,都是些有錢人或是來自上流階層的人士,每到吃飯之時,餐廳裡到處都是人,人人都在談論著正在發生的那場大戰。
孟蘭亭沒怎麼打擾獨處的馮令美,也沒有出去。連飯,也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吃的。
接下來的三天,從早到晚,她依然是在看報紙,聽廣播中度過的。
飛機起飛前的最後一個黃昏,孟蘭亭和馮令美兩人在酒店的露天餐廳裡坐著。
對麵不遠之處,車站那座仿大本鐘的尖頂大鐘,不疾不徐地敲了七下,鐘聲過後,發出的嗡嗡震顫之聲,仿佛還回蕩在耳邊,久久不散。
烏金墜落下了維多利亞港,又一個夜晚來臨。
雖然人人提及日寇,無不咬牙切齒,但這並不妨礙酒店六樓玫瑰大廳裡傳出歡快的舞曲之聲,歡聲笑語,隨風陣陣飄入耳中。
或許,越是戰亂,這種旁人沒有,卻唯獨被自己幸運抓到了手中的歌舞升平,才愈發值得狂歡和慶祝。
露天餐廳裡的白色圓桌上,放著幾份攤開的報紙。
開戰才一周,無不是戰事艱難,傷亡慘烈的報道。
咖啡早已涼透。
孟蘭亭和馮令美相對無言,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孟蘭亭忽然想起那天在何方則那裡遇到過的那個小護士,遲疑了下,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提。
邊上的人越來越少。大鐘再次敲響。
馮令美仿佛從什麼冥想中突然被驚醒,轉過臉,含含糊糊地說:“啊——明天要走了!好早些去休息了!”
孟蘭亭說:“是啊——好休息去了。”
兩人說完,又陷入了沉默。
馮令美慢慢地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了下去,說:“那麼你再坐坐,我先回房睡了。明早見。”
她朝孟蘭亭微笑了一下,站了起來,轉身過,往裡而去,高跟鞋踏過鑲嵌著美麗的孔雀翎花紋的的水磨大理石地麵,發出清脆的腳步之聲。
腳步聲漸漸遠去。
孟蘭亭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轉過了頭,繼續望著不遠之外,那座被夜色勾勒出了一個頂尖輪廓的大鐘。
分針一格格地前進,終於又跳到了那個預設的位置。
發條輕微“咯噔”一聲。
渾厚而凝重的鐘聲,再次打響。
“孟小姐,我能坐嗎?”
在餘音不絕的鐘聲裡,孟蘭亭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和自己說話的聲音。
那道聲音甜而美,仿佛黃鶯出穀。並且,似曾相識。
孟蘭亭轉頭,看見鐘小姐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她穿了條紫色的旗袍,高高的領,托著她修長而優美的脖頸。袍子緊窄無袖,兩隻腴美的胳膊被身後照過來的燈晃出了雪汪汪的光,搽了紅色指甲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