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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華亭 蓬萊客 4464 字 5個月前

何方則的肩膀動了一下。

“國事至此,誰人無罪。”

終於,他說道,聲音壓抑無比。

“我是個軍人,我無法置身事外,和你一走了之。”

“小八,我辜負了你,我對不起你。你還年輕,出國後,找個穩妥的人……”

“何方則,你這個混蛋——”

馮令美一下將他推倒在了枕上,撲了上去。

“我給你生孩子。你看在孩子的麵上,和我一起走。”

“求求你了。”

她胡亂地解他的衣服,抽他的皮帶,嗚咽著,哀哀地祈求,帶著淚的親%e5%90%bb,不停地落在他的臉上,又抓住他的手,壓在了自己的%e8%83%b8`前。

“我讓你摸,你想怎麼摸就怎麼摸。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的嗎?何方則,你親我……”

何方則被她壓在下麵,渾身僵硬,眼角泛紅。

“小八,對不起。”

“你彆這樣……”

終於,他艱難地將自己的手抽離了那片花兒一樣的漂亮%e8%83%b8脯,抱住正在向自己索憐的她,放回在了床上。

他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下了床。

沒有勇氣,再去麵對她的眼淚和柔情。

他是如此地深愛著這個女人。

多年之前,在他還是個卑微的窮小子的時候,看到她穿著洋裝騎馬而來的第一眼起,他就再也無法忘掉她的模樣了。

再多停留片刻,他恐怕就要拋開一切,跪倒在她的裙下了。

馮令美望著男人離了自己而去的無情背影,說了一聲“何方則,我恨你。”隨即捂臉,失聲痛哭。

何方則閉了閉目,慢慢地打開了門。

他的手定住了。

門外,站著他的母親。

……

孟蘭亭早就被馮令美房間裡隨後又發出的陣陣動靜給驚了起來。

隔著兩扇門,中間還有一道走廊,聽得自然不是很清楚,但隱隱約約,能聽出來,是他夫婦起了爭吵。

馮令美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後來,還夾雜了一陣隱隱的哭聲。

孟蘭亭下了床,靠在自己臥室的門後聽了一會兒,有點擔心。

想出去看看,又怕不合適。

正猶豫不決,門外仿佛有人經過。她忍不住,悄悄開了門,看到竟是何母從她的臥室裡出來經過,停在了斜對麵的那扇房間門前。

天光微亮,朦朧而黯淡的晨曦裡,何方則看到自己的母親站在門外,身影凝固,仿佛一尊塑像。

也不知道她是幾時出來的,站這裡多久了。

“娘!”

他吃了一驚。

床上的馮令美立刻停止了哭泣,拉好身上淩亂的衣服,正要從床上下來。

“啪”的一聲,何母抬手,狠狠地打了何方則一個耳光,隨即推開兒子,慢慢地走進了房間,凝視著馮令美,一語不發。

“娘,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馮令美的眼睛還紅腫著,慌忙擦去眼淚,正要走過來,何母叫了她一聲。

“孩子,我兒子對不起你……”

她的聲音顫唞,眼淚流了下來。

“我一輩子都在鄉下,不知道什麼國事,但也知道,現在日本人要打過來了。我兒子是當兵的,他要打日本人,我沒法阻攔。他耽誤了你,我替他給你賠罪。”

“求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沒辦法。”

何母朝著馮令美,跪了下去。

孟蘭亭站在門口,呆住了。

馮令美顯然也是驚呆了,突然反應了過來,叫了聲“娘”,上前扶起何母,又撲到了她的懷裡,傷心地哭了起來。

孟蘭亭沒有再看下去了。

她退了回來,關了門,躺回到床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天亮之後,她起了床,打開門,走廊裡光線明亮,空蕩蕩的,馮令美房間的門也靜靜地閉著。

仿佛天亮前的那一幕,就沒發生過一樣。

何母已經被何方則送走了。

馮令美也不見了。

孟蘭亭下去,吃了早飯,回到房間,站在陽台上,眺望著南京的方向,大約八點多的時候,看到何方則的車開了回來,停在了馮公館門前的那株梧桐樹下。

何方則下來,打開了後車門。

馮令美從車裡下來,和他相對立了片刻。

兩人仿佛都沒說話。

她很快轉身,走進了大門。

何方則站在那裡,慢慢地轉頭,看著她的背影走了進去,消失在了門口,獨自默默地又站了片刻,終於也轉身,上了車。

汽車走了。

門口的地上,隻剩幾片隨風飄落的梧桐樹葉。

綠裡斑駁著提早到來的秋日黃,寂寥無比。

孟蘭亭看見馮令美穿過庭院走了進來,怕被她看到自己就在陽台上,急忙轉身,回了房間。

接下來的兩天,孟蘭亭處置著出國前的事,也沒怎麼遇到馮令美。

隔日,馮恪之今夜應該回來了。

她遲疑了下,中午的時候,打了個電話到南京。

這兩天,馮恪之都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阿紅接起了電話,說九公子這兩天很忙,中午還有應酬,剛去了姐夫那裡。

孟蘭亭叫她轉告馮恪之,自己先回新房那邊,讓他回來,不必特意再去公館接自己。

她掛了電話,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馮令美來送她。

她的神色看起來和平常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送她到了門口時,忽然說:“蘭亭,我們到時要在香港機場彙合了。”

孟蘭亭一愣。

“我也要走了。和你們一道去美國,往後開始新的生活。”

她麵容美麗,語氣輕鬆。

陽光明%e5%aa%9a。曬在沒有陽傘遮擋的光%e8%a3%b8的胳膊上,孟蘭亭卻感到涼汪汪的。

這不是夏天的陽光。

她幽幽地覺的。

……

馮恪之從幾個姐夫替自己辦的踐行酒宴上回來,最後辭彆過父親,坐火車,回到上海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下了火車,他去了憲兵司令部,去辦最後一個交接手續。

到達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楊文昌和張奎發都還在辦公室裡等著他。見他到來,將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呈上。

馮恪之簽了個名,丟下筆,轉身要走,楊文昌和張奎發對望一眼,急忙攔住,陪笑道:“馮公子,你這一走,下次不知道哪天才回。從前多蒙照應,十分感激,特意在大順發備了酒水,馮公子賞臉,去喝一杯?”

馮恪之一笑:“二位心意我領了,酒席就算了。祝二位往後心想事成,節節高升。”

他轉身開門,腳步一頓,停住了。

門外,站滿了憲兵隊員,不知何時過來。許多人的手裡拿著酒瓶子,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他。

馬六上來,朝他敬了個禮,高聲道:“馮長官,你這就走了,兄弟們都很不舍!聽說你今天回來,早早都在等著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們,把我們當兄弟,晚上這一頓酒,就不要推辭!”

“馮長官!”

身後的人,跟著齊齊高喊,喊聲震耳欲聾。

第79章

馮恪之喝了許多的酒。‖思‖兔‖在‖線‖閱‖讀‖

這輩子,他從沒喝過這麼多的酒,也從沒有像今夜這樣,喝酒的感覺是如此的淋漓。

他打了個電話給孟蘭亭,告訴她自己在憲兵司令部喝酒,要是喝醉了,就睡在那裡不回來,讓她不要等自己,早些睡,隨後掛了電話。

他和憲兵團的人,一直喝到了將近半夜。

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原來竟如此的好,為什麼就是醉不倒。

他看著爛醉如泥的楊文昌和張奎發先後滑倒在了桌下,馬六和憲兵們也都開始東倒西歪。有的趴在桌上,有的靠在牆角,有的乾脆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雙眼通紅,獨自一人坐在桌邊,繼續自斟自飲,一杯一杯,直到喝完了最後一杯酒,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晃了下,隨即站定,轉身,邁步,跨過一個趴在門檻上醉睡過去的憲兵,走了出去。

司令部塔樓頂的探照燈放射出雪白的光束,不停地掠過漆黑的地麵,將一切都照得雪亮,黑暗仿佛沒有了絲毫的遁形之處。

他穿過大院,上了自己的車,發動汽車,衛兵打開大門,他開了出去。

這是一個晴朗的夜,烏雲時而遮月,時而遊走,風呼呼地吹,車道兩旁的田野黑漆漆的,看不到半個人影。

極其平常的一個夏夜,和平日沒有任何的區彆。

車快開出龍華去往市裡的那段郊野路時,輪胎在地麵的一個坑裡猛地跳了一下。

“嘎吱”一聲。

馮恪之踩下刹車,人從車裡奔了下來,朝著野地嘔了出來。

他吐了晚上喝下去的還留在胃裡的所有酒水,又開始嘔起苦水。

終於吐光了胃裡所有的東西,再沒什麼可吐的了。

他看了眼手表,淩晨了。

那座房子裡,有個剛嫁給自己才半個月的女孩兒。

他扯開衣領,站在路邊,閉目吹風了片刻,回到車上,繼續朝前開去。

淩晨一點鐘,他終於回了。

他停了車,望著車道儘頭那座沉浸在夜色裡的房子,坐了許久,又發動汽車,掉頭離開。

街道空蕩蕩的。

昏黃色的路燈下,坐了一個拉夜車的黃包車夫,臉上壓著帽子,正在打盹。聽到汽車開過來的聲音,懶洋洋地掀開帽簷,瞥了一眼,又壓了回去,繼續打盹。

馮恪之漫無目的地遊蕩在上海縱橫交錯的街道之上,最後遊蕩到了通往閘北駐軍營房的那個路口。

他停了下來,望著前方遠處那片漆黑的夜空,望了許久,再次掉頭。

喝下的那些酒的後勁,開始在%e8%83%b8中翻湧。馮恪之感到頭痛欲裂,眼前的視線,仿佛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經過附近錦江飯店的門口,他停車下去,踩著虛浮的腳步,走了進去,從點頭哈腰的前台手中拿了鑰匙,上去。

前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之後,急忙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馮恪之進了房間,連門都沒關好,人就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他仿佛睡了過去,又仿佛還醒著,隻是人漂浮在了半空。

半睡半醒之間,漸漸地,他做起了夢。

他夢見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飄洋過海,在哈德遜西岸的烈日下揮灑汗水,忍受著嚴苛到近乎變態的教官的非人折磨和屈辱。一切,都隻是為了不負%e8%83%b8膛裡那顆以熱血供養的跳動著的心。

他又夢見自己站在了一條鋪著青石板的雨巷。一個女孩兒撐著傘,漸漸地離他而去。

大雨瓢潑而下,潮濕了他的心,他的腳步卻仿佛被定在了地上,無論如何努力,竟也無法向她靠近一步。

睡夢裡,馮恪之的雙眉也不安地皺了起來。

忽然,仿佛有一雙光滑的手,帶著雨水的涼意,輕輕地撫過他的臉。

“蘭亭!”

馮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