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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華亭 蓬萊客 4296 字 5個月前

兒子的這個梁子,好似是結下了。

說不定,日後他還要找自己的茬。萬一真這樣,自己總不可能每次都告到馮老爺麵前求庇護。

就算這是自己想多了。但接下來的幾天,怕在這裡的日子,是不大好過了。

孟蘭亭不想再見到馮恪之,很想立刻就走。

但馮老爺誠心留她過年,她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要在這個時候說離開。

孟蘭亭決定從明天起,不是馮老爺的召喚,就待在自己房間裡,一步也不出去,免得再遇馮恪之。

但到了第二天,她就知道了,自己昨晚的這個擔心,其實純屬多餘。

這天是舊曆年的最後一天,也就是過年了。馮老爺雖已退隱,住的這地方,平日非親近和要人不能上山,但到了這一天,從早到晚,難免還是有人上門拜望。光那麼多的女婿,也能把門檻踏破。電話鈴聲,更是從早到晚,一直響個不停。

馮老爺隻叫孟蘭亭出來,以侄女的身份,讓她拜見了幾個大人物而已。也不知對方是真的敬孟家的舊望,還是因為馮老爺的緣故,對孟蘭亭是讚不絕口。

繼昨天馮家姐姐們的見麵禮之後,今天她也是收了不少的貴重東西——這是閒話,最要緊的,是她根本就不必擔心遇到馮恪之會如何了。

馮恪之壓根就沒露麵。

據阿紅的說法,馮老爺昨晚曾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是打給哪個姑奶奶的,咆哮著說:“讓他不要回來!”然後,小少爺今天真的就沒回來了。

阿紅的話,大約是真的。

這個年就這樣過去了,馮恪之真的再沒有現身,連大年夜也沒有回。

孟蘭亭終於放了心。

轉眼就是正月初三,這天一早,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奚鬆舟打來的,說他今天要來拜望馮老,同時也告訴她,周教授夫婦這兩天就會回上海,自己也打算明天回。

他問孟蘭亭,是否有計劃同歸。

掛了電話,孟蘭亭去見馮老爺,感謝他前些天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照,表達了想回上海的意思。

馮老爺很是不舍,但也沒有強留,想了下,說:“既然鬆舟和你同行,我就放心了。以後記得要經常來看伯父。”

孟蘭亭答應了,回房開始收拾行裝,等著明天動身離開。

第23章

早上五點半集合,上來就是每人二十公斤負重五公裡跑,接著掛勾梯訓練、穿越鐵絲網來回跑,然後是臂力、抗暴曬形體訓練。到了下午,還有射擊、水下、泥塗等其餘的專項內容,全部都是按照美國特種部隊的要求來的,沒有半點含糊。

經過最初一個月的魔鬼訓練,兩千人裡,最後隻剩下不到二十人,組成了一支小隊。這就是這支小隊每天都要重複的訓練內容。

據說再過些天,還會增加突圍、反突圍、偵察、攀登懸崖等戰術訓練和全能訓練。

這也是軍事競賽其中的一個項目。

中午,日頭最是猛烈的時候,馬六和其餘人,每人手中平舉一支機槍,槍口用繩子吊了一塊磚頭,被要求一動不動,保持站立兩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汗水不停地從馬六和同伴的的額頭上冒出,衣服濕透,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舉著機槍的胳膊會發抖,會歪斜,但練到現在,已經能夠保持不動了。

馮恪之看了眼懷表,說了聲結束,眾人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就又被要求再次負重跑五公裡。

這是早上最後一個訓練項目。完了,就可以獲得中午的休息時間。

看得出來,馮家公子今天早上的心情仿佛不是很好,一來,臉色就很嚴厲。憲兵隊員但凡動作一點沒有到位,腳步稍微慢了半拍,立刻就被罵得狗血噴頭。

但即便如此,也沒人敢不服。

所有的訓練項目,在一開始的時候,馮家公子必定親自和他們一道下場過,碾壓眾人,完全不是什麼花架子。

一個有著如此出身的公子哥兒,竟有如此的本事,服氣之餘,也是迷惑不解,直到得知傳言,說他從前曾就讀美國西點軍校,成績優異,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他說什麼,照著做就是,被罵得熬不下去的時候,想想懸在頭頂的明晃晃的大洋和從前隻能在夢裡流口水的大新書寓頭牌,咬咬牙,也就熬過去了。

烈日當頭,馬六和眾人背著大沙袋,兩隻腳腕各縛小沙袋,吭哧吭哧,又跑了起來。

畢竟已經練了一個早上,從五點半天剛亮開始,一直到了現在,中間隻被允許喝過幾次水,肚子早就餓了,體能也不可避免地下降。

還剩最後最後一公裡,包括馬六在內,十幾個人,開始氣喘籲籲,腳步也沉重了起來。

“全他媽給我快點!老子沒時間等你們磨蹭!”

伴著一道厲聲嗬斥,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機槍掃射的聲音。

馬六回頭一看,馮恪之端了把機槍,站在後頭,噠噠噠噠地正朝自己屁股在掃射,子彈就掃在距離身後不過幾米的地上,地麵被打出一個個馬蜂窩似的坑洞,一時間,黃塵飛揚。

馬六魂飛魄散,媽呀一聲,和邊上的同伴,撒開兩腿,沒命般地朝前狂奔,剩下的一公裡,轉眼就跑完了,麻溜地一口氣衝到了終點,這才感到兩腿發抖,撲倒在地,趴著牛喘了片刻,回頭見馮恪之放下機槍走了過來,急忙又爬起來列隊等待,終於聽到一聲解散,如逢大赦,一哄而散,跑去吃飯。

馮恪之自己額外貼錢,要求食堂每天必須給這些隊員供應足夠的魚肉牛奶。楊文昌起先爭著要自己掏腰包補貼,最後自然是爭不過馮家公子的。

他本以為,這隻是馮家小九爺的日子悶了,腦子一時發熱,等過些天,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沒想到一個月過去了,他看著竟是要來真的,詫異之餘,心裡倒是暗自高興,巴不得這位爺天天泡訓練場,如此,也省得自己費心想著怎麼該去討好他了。

因為有了先前的“打手”經曆,馬六早認定自己是馮家公子心腹,中午吃飯,端了個飯盒,跑到馮恪之的邊上搭訕,照常先拍幾句馬屁,隨後壯著膽子,問出了這幾天忽然困擾了自己的一個擔憂:“馮公子,我在想啊,等日後,咱們兄弟拿了第一,萬一大新書寓的娘們瞧不上我,關起門來給我甩臉子,那該怎麼辦?”

他問完,見馮家公子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用看呆瓜似的目光盯了自己一眼,不禁臉一熱,回頭看了眼身後,湊過去小聲地說:“馮公子,你是什麼女人都玩過了,不瞞你說,我今年二十三,還沒女的相好過。就從前出來時,半路被個村頭寡婦弄了個仙人跳,沒到手不說,連我媽給我縫的衣服都給剝走了!我想起來就氣!”

“門都關了,你說該怎麼辦?不會慫得要我連這都教吧?”馮恪之冷冷地說。

馬六鬆了口氣,嘿嘿一笑。

“我不是怕萬一那個,到時候給馮公子你丟臉嗎?既然有了馮公子這話,那就好辦了。”

馮恪之漫不經心聽著馬六在自己邊上說話,腦海裡,不知怎的,忽然閃過了一幀畫麵。

過去那麼多天了,馮恪之的眼前,此刻好似還能清楚地看到當時的情景。

女孩子站在講台的一側,身影亭亭,一束明%e5%aa%9a的陽光,透過教室窗戶的玻璃,將她籠罩其間。

她微微側著臉,目光專注地落在講台後的黑板上,完全沒有留意到,就在距離她不遠的教室後門外的一個角落裡,正有兩道目光在看著她。

她麵龐的肌膚在陽光之下,看起來好似透著瑩潤釉澤的瓷玉,一張櫻桃小嘴,不停地一張一合。唇瓣的形狀漂亮極了,叫他不禁聯想起家中花園裡含苞欲放的玫瑰花瓣……

馮恪之漸漸有點出神。

“馮公子,等有空,你和我說說,上了床,女人喜歡啥,不喜歡啥唄——”

馮恪之回過神來,又想起八姐讓老閆一早拿了東西出門送給奚鬆舟,心裡再次莫名煩躁。

“啪”的一下,重重扣下手裡的筷子,他站了起來。

“等你衝上去了,再想女人不遲!”

他轉身出了食堂,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進去,躺在那張床上,雙手叉在腦後,閉目了片刻,忽然睜開眼睛,從床上翻身而起,快步來到桌前,抓起電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很快,電話就接通了,那頭說話的是馮媽。

“小少爺呀,什麼事呀?是不是東西沒帶過去?”

“馮媽,老閆回來了嗎?”

“回了回了,真巧,就剛回來沒一會兒。小少爺你稍等。”

馮媽叫人趕緊把老閆叫過來接電話。

“閆叔,你早上碰到我奚表叔嗎?”馮恪之問。

“碰到了碰到了!我把八小姐吩咐的東西給了,三公子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想著早上也沒事,就跟了過去。好家夥,那個熱鬨啊,就跟人全掉水裡撲騰似的。公子你以前的那位黃市長,還有好多當官的,洋人,全都來了……”

老閆興致勃勃地向馮恪之描述著今早之華大學校慶活動的熱鬨情景。

馮恪之耐著性子聽了半天,實在忍不住,打斷了他。

“八姐的東西,交到人手上了嗎?”他語氣平淡。

“交了交了!”

老閆這才想了起來,趕緊點頭。

“我看著三公子把東西轉給了孟小姐。孟小姐人好,還特意過來和我道了聲謝,說等八小姐回來,再親自向她道謝。”

老閆停了下來。

“就這樣?沒說彆的了?”

老閆隱隱有點聽出來了,小少爺仿佛對自己的彙報似乎不是很滿意,趕緊搜腸刮肚,突然想了起來,趕緊又說:“對了,還有個事,早上那個電影明星顧翰霄先生也去了。我看顧先生和孟小姐很熟的樣子。聽說下午,有個要演什麼洋人戲的學生出了點事,幸好孟小姐也會,就由孟小姐演了。本來我也想看的,就是怕回來晚了不好,隻好先回了。九公子你……”

老閆還沒說完,耳畔傳來“啪”的一聲,那頭電話已是掛了。

馮恪之拍下電話,出神了片刻,一把抓起車鑰匙,出了辦公室。

……

今天是之華大學的校慶,活動就在校園裡舉行。天公作美,風和日麗,不但有各兄弟大學紛紛送來賀幛,上海的各界名流和曆往校友也紛紛到場,場麵盛大。

校慶活動雖然忙碌,但原本也沒有孟蘭亭的多少事。

她新入校助教不久,還在慢慢熟悉環境。戲劇社的排練也沒問題。今天她過來,主要是幫忙布景,再幫陳清清和其餘幾個上台的社員穿衣化妝。

都是些雜事。

沒想到十點多的時候,出了件意外。

演出時間是下午兩點,演羅密歐的陳凱旋,這時原本應當在化妝室了。眾人卻遲遲等不到他。怕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