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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華亭 蓬萊客 4341 字 5個月前

想讓你出醜。現在我知道,我錯了!”

“其實我是因為考試沒有通過,才拿不到畢業證書的。我撒了謊!求求孟小姐,幫我說說情吧,讓他們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胳膊折了,牙齒也被打掉了……”

“是你?”

孟蘭亭這才認了出來,眼前這個鼻青臉腫的人,竟是那天和自己一同參加競考的那個姓羅的日本歸來的留學生。

隻是當日儀表堂堂,現在成了豬頭。

周教授也認出了人,很是吃驚。

早上課堂上的事,他也聽說了,現在聽這個羅家駿自己承認了,雖感不悅,但還是叫他起來,問道:“怎麼回事,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羅家駿的眼裡閃過恐懼的光芒,拚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要是孟小姐不原諒,我就要沒命了……”

他嚎啕大哭:“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求求孟小姐,可憐可憐我,大人大量,幫我說說情吧……”

麵對著周教授夫婦投來的困惑目光,孟蘭亭一時更是摸不著頭腦。

是誰做了這事?

奚鬆舟雖然也提過,說幫她解決,但以這些天所見的他的為人,應該和這種暴力至極的方式沒有關係。

但是除了奚鬆舟,還會有誰?

終於打發走了那個顯然被嚇破了膽的羅家駿,孟蘭亭回到自己的房間,撚亮台燈,預備明天的事,心中卻七上八下,想著剛才的事,發怔了片刻,視線掠過屋裡白天老閆送來的那些東西,目光定了一定。

突然,一個人影,從她的腦海裡,跳了出來。

第20章

馮恪之!

除了馮家這個兒子,孟蘭亭再也想不出,自己認識的人裡,還會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了。

她又想起昨天和老閆碰麵時的情景,愈發動了疑心。

或許是老閆看到了課堂的一幕,回去之後,告訴了馮恪之?

不管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這種暴力行徑的,以常理推斷,倘若真是他乾的,動機似乎是在替自己出頭。

孟蘭亭眼前再次浮現出年前發生在自己和馮家兒子中間的種種不愉快——或者,稱之為怨隙也不為過了,不禁有點迷惑。

她當然不至於自大到以為能讓馮家兒子聽聞不平遭遇就憤然為自己出頭的地步。

但倘若不是因為這個目的,他打人的動機,又是出於什麼?

孟蘭亭費解了半晚上,第二天去了學校,遇到奚鬆舟,又聽到了一件令她吃驚的相關的事。

奚鬆舟說,他昨晚本想去找政治係那個名叫秦明傳的學生談話,沒想到,找到學生宿舍時,得知了一樁意外。

一夥看起來像是打手的人,凶形惡狀,竟在傍晚時分,公然強行闖入學生宿舍,將秦明傳捉住,當著眾多學生的麵,輪流扇他耳光,氣焰極是囂張,扇完了,放下一句話,說這個秦明傳欠錢不還,按道上的規矩,原本是要剁手指的,看在他是學生的份上,從輕處置,略施小懲,予以警告,隨後大搖大擺離去。

宿舍裡進來了流氓,弄得學生人心惶惶,唯恐打手再次闖入,很是擔心人身安全,於是報警處置,警察不肯來,正好奚鬆舟到了,由他出麵,警局才來了警察,問了話,轉了一圈,說會調查,隨後就走了,其實等於沒來。學生們不放心,奚鬆舟就叫學校保衛科的工人過來,工人手持鐵棍,在那裡宿了一夜。

孟蘭亭沉默著,並沒說什麼。等到中午放學之後,獨自來到幾公裡外的郵局,進去打了個電話。

“請問要接哪裡?”

聽筒裡傳來話務員的聲音。

“麻煩幫我接龍華憲兵司令部。”

昨天老閆和奚鬆舟說話時,孟蘭亭曾聽到他提了一句,說自家的九公子,今年到了這裡做事。

電話很快接通了。接過去的是總機,聽話的,應該是個文秘。孟蘭亭說要找馮恪之。

“馮參謀不在!”

對方態度很是高傲。

“我叫孟蘭亭。這裡的電話是0213。麻煩您,等他回了,方便的話,請他回個電話給我。我可以在這裡等半個小時。”

孟蘭亭掛了電話,就坐到電話亭的邊上,開始等待。

張秘書掛了電話,隨手在一個本子上,添上記錄。

馮恪之今早第一個到的司令部,其餘人姍姍而至,不少人還遲到了,看到馮家公子就站在大門口的崗哨邊上,還換了製服,和昨天剛到時的樣子判若兩人,無不吃驚,又很是惶恐。等聽他下令集合出操,誰還敢怠慢?

馮恪之在操場上,盯著一隊憲兵在練體能,做完了最後一組深蹲,看了眼表,說:“早上就到這裡。解散,休息!”說完,轉身而去。

憲兵們平時的操練多為敷衍,今天突然趕鴨子上架,進行這樣完全是按照正規軍隊規範來的體能操練,個個累得兩腿發抖,好容易聽到一句解散,等馮恪之一轉身,立馬全都趴了下去,個個吐著舌頭喘熄如狗。

“哎呀,馮公子,你回來了?辛苦辛苦!”

楊文昌正等在辦公室的門前,看到馮恪之回來,急忙迎了上去,殷勤地遞上自己的手帕。

“擦擦汗!實在是辛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其實這種事,交給下頭就好了,又何必馮公子你親自上陣?走走,趕緊吃飯去。中午錦江飯店,我專門定了位子,就當是給馮公子設的接風筵——”

馮恪之沒接他那條手帕,自己摘下帽子,隨意擦了擦額頭沁出的一層熱汗,笑了笑,說:“司令的好意,我心領了。中午就算了,司令部食堂吃點就好。”說著,朝自己的辦公室大步而去。

楊文昌一愣,見他已經往裡走了,不像是在玩笑,急忙轉頭,吩咐邊上的人,火速去通知食堂的夥夫,趕緊新做幾個好菜出來,馮公子要在食堂吃。

“馮公子!這是今天早上打來這裡找您的電話記錄。一共七條。”

張秘書遠遠看見馮恪之走了進來,趕緊迎上去,翻開本子,一邊跟在後頭,一邊念給他聽。

“八點零二分,市政府秘書長打來,說全體同僚不舍馮公子的離職,擬為馮公子設一高升筵席,詢馮公子何日方便,等回複。”

“八點三十五分,一程姓公子打來電話,說明日樂麗舞廳開業,約馮公子前去遊樂。”

“八點五十分,宅電,說馮公子早上出來,忘了攜帶收拾好的衣箱,司機送來——已經放到您辦公室了。”

“九點半,市政府黃市長再次打來電話,請馮公子回電。”

……

馮恪之漫不經心地聽著。

“四十分鐘前,還有一個您的電話。是個女的,說叫孟蘭亭,留了個號碼,應當是電話局的號,請馮公子您打回去,說可以等半個小時。沒提什麼事。時間應當已經過去了,馮公子您不必回了……”

馮恪之進了辦公室。大約感到熱,解起領口的幾隻衣扣,突然,那隻手一停,猛地轉過了臉。

“什麼?為什麼沒立刻通知我?”

他的語氣,極是不快。

張秘書嚇了一跳,張嘴看著馮恪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哪……哪條?”

他問完,立刻就意識到,馮公子指的,應該就是自己剛才念的最後一條。

不禁費解,又有點委屈。

他隻是照吩咐,把電話記錄下來就行,不用去通知。

連市長和秘書長的電話都沒立刻接,他怎麼知道這個姓孟的小姐的電話,會這麼重要?^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何況對方又沒說什麼事。

他看著馮恪之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照著那個號碼,立刻就撥了回去。

電話是接通了。但那邊回複說,之前打電話的那個小姐,剛剛已經離開了,好像就在幾分鐘前。

馮恪之啪地掛了電話,一把抓起車鑰匙,轉身就往外去,走了兩步路,仿佛突然想起什麼,又硬生生地刹住,轉過身,黑著臉說:“出去!”

張秘書如逢大赦,趕緊抱著本子溜之大吉,回到位子,定下神後,在筆記本上添了一個備注。

日後凡接到一孟姓小姐的電話,須第一時間火速通知。

切切!

楊文昌為了討好馮恪之,布置的這個辦公室還帶個套間,推開一扇門,進去就是一個連了盥洗室的小臥室,以供他隨時休息。

馮恪之幾步進了盥洗室,打開水龍頭,俯身嘩啦嘩啦洗了把臉,擦乾,對著鏡子梳好頭,一一扣上軍官製服上的那排鏨暗紋銅扣,正了正衣領,低頭看了一眼,隨手從一疊堆得整整齊齊的雪白的細亞麻手帕裡抽了一條出來,蹲下去把腳上那雙沾了層操場黃泥的長筒美製軍靴擦得一塵不染。想了想,又往頭發上抹了層發蠟。臨出門前,忽然又記了起來,趕緊折回,從那隻老閆送來的箱裡翻出昨晚馮媽幫他放進去的那瓶八姐送的還沒開封的EAU DE COLOGNE古龍水——據廣告詞,聞起來好似剛洗過澡的清爽味道,又兼備男人的性感。

馮恪之扭開香水蓋子,聞了聞,往身上嗤嗤嗤嗤,噴了十來下,終於收拾完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自己覺得也頗是滿意了,趕緊跑了出去,發動汽車,呼地一下衝出司令部的大鐵門,向著之華大學疾馳而去。

……

孟蘭亭中午沒等到馮恪之的回電,因為下午還有事,隻好先回來了。

現今大學態度開放,不限製學生的課程流動。下午的內容,是幫周教授對那些臨時選修數學的學生進行基礎水平測試。

也就是考試。

因為人數很多,考試安排在一間大教室裡。

試題是昨晚周教授親自出的。全部是解答題。根據難易程度,每題分值不等。

這是現在通用的數學試卷題型。沒法靠蒙,不會做,就不能得分。這也是考大學時有人吃鴨蛋的原因。

下課鈴聲響起,考試完畢,孟蘭亭收了卷子。學生們卻還不走,紛紛圍在她的邊上。有問答案的,有抱怨周教授題目出得難,恐怕自己沒法如願錄取的。孟蘭亭耐心地一一解答。

“孟小姐,有人找你,等在學校大門外!”

忽然,一個女生站在教室門口,喊道。

孟蘭亭應了一聲,抱起試卷,走了出去。

“是誰找我?”

“是個軍官!很年輕的!長得比顧焰先生還要英俊啊!他還對我笑!”

女學生應該是一路跑進來的,不停地喘熄,雙眼放光,到了這會兒,臉龐還帶了點散不去的紅暈。

顧先生是現在有名的一個男電影明星,正好前段時間他主演的一部電影大紅,顧先生就成了上海很多時髦女子的夢中情人。恰好也因為顧先生從前就讀過之華大學,所以在這裡,顧先生更是傾倒大片的女學生。

能從這個女學生口中說出這樣的讚美之詞,可見對方人才,應該是很出眾的。

孟蘭亭聽到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