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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交易中獲得了許多好處,與三百年後如今許多王國宦海現狀不相上下,因此馳旭與尹兆的想法一經公布便有諸多大國十分反對。

但卻有更多深受靈器之害的小國願意成為天褚的盟邦,既能清掃官場中欺壓百姓交易靈器所帶來的危害,也能借此機會與天褚這樣的大國建交,或許也能因此尋得倚靠。

隨著成為盟友的國度越來越多,與之協作的修道門派也有增無已,無論是對於這些盟國的統治還是國度附近的門派發展都十分有益,於是也吸引了許多大國加入了進來。

那十多年來,整個中原大陸從來沒有如此繁榮昌盛,如此和平共處過。

他告訴尹兆:“你錯了,無論天褚國運如何,可隻要有我馳旭在,拚死也要為我的百姓走出一條絕處逢生的路來。”

馳旭做到了。

他曾經真真切切地希望這個天下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甚至還將這夙願寄寓到了他的第一個女兒的名號裡——阜熙公主,希望她的降臨能帶給蒼生一片物阜民熙的盛世。

但是後來為什麼會變呢。

司軒道:“即使您不曾將天褚國的國運與未來告訴他,人居高位,手中的權利越大,就遲早會變的。”

是這樣嗎?尹兆活得太久,但他始終記得的那個意氣風發,揚言要還天下太平的青年壯誌淩雲的模樣。

“你還恨他。”尹兆籲了口氣,“我有時竟也不知道,那日從烈火中救下你與陸期,究竟是對是錯。”

在見到穆周山之前,司軒曾經想過,如果他跟著所有人一起去了,是不是更好一些。死去的人一切消失殆儘,痛苦的永遠隻有活下來的人。

可是後來當他知道穆周山轉世卻也沒有忘記前塵記憶的時候,卻又覺得十分難過。

所有人都以為司軒對穆周山嚴格過了頭,修行上一有不及他標準的地方便要動輒懲罰,就連穆周山本人也以為司軒隻是單純不喜歡他行事手段,甚至是不喜歡他這個人。

其實司軒隻是有些無能為力。

穆周山對司軒而言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三百年前司軒未入修真之道時,人生中最快樂的幾年曾經是和前一世的穆周山一起度過的,可是後來儘管他心裡明白穆周山何其無辜,卻仍忍不住將阜熙身死的一部分緣由歸責到他身上。

再後來,他又覺得,如果從前的記憶將這一世的穆周山徹底變成了一個滿手鮮血、眼中隻有仇恨所以永世活在陰暗角落裡的人,那麼自己這三百年來的隱忍、悒鬱和苦難全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恨啊。”司軒回答時的表情十分漠然,“可是我想讓這個恨停留在我和陸期這裡,就到此為止了。”

他放下茶盞,舉目看向尹兆:“那您能把橓先生和池魚的事情具體告訴我了嗎?”

於是尹兆便從不死橓被池魚栽入血河池邊說起,乃至於穆周山那十四萬回畜生道,也一並告訴了司軒。

“不死橓也考慮過很久,為何阜熙會以那樣的身份和情況出現在地府。倘若她心生怨恨,便會成為地縛靈,徘徊在人間吸取怨氣,終成惡鬼;倘若她對人世再無眷戀,靈魂承受不住痛苦,便可能從此煙消雲散。可無論如何,也不該變成一個不完整的鬼魂。

“這些年來,我四處勘察,翻閱古籍,不死橓也在地府審讀了許多鬼魂往事,隻肯定了一點,魂魄不會隻消散一半,但可以分裂開來。

“所以,不死橓懷疑阜熙的另一半靈魂被那場天褚國的大火錮在了人間。”

司軒聽完,神色茫然,半晌才道:“九臨軍十四萬大軍的性命,不該背在穆周山身上。”隨後他又苦笑,“這倒也符合他從前的作風。”

尹兆微怔,似乎完全沒想到司軒竟然最先開口問的是這麼件事。他藹然:“類似的話阜熙在地府見到周山的時候也這麼說過。”

“她記得穆周山?”

“不記得生前的交集,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隻是見得次數太多了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司軒遲疑地問,“那穆周山記得在地府的事情嗎?”

尹兆搖頭:“他隻記得前世為人的那一生,不記得之後的一切輪回,也不知道血河池畔的阜熙。”

司軒低頭輕笑出聲:“我因私心總難好好待穆周山,心裡卻也知道他不欠天褚子民什麼,如今看來,就連被無辜牽連的九臨他都記在心裡,可他唯獨虧欠的那一個人現在就站在這裡,他卻連認都認不出來。”

自然是認不出來的。司軒心想。

穆周山離開阜熙的時候,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阜熙小的時候臉上總是肉嘟嘟的,個子嬌小,看著十分可愛,因此十來歲的時候都與其他世家姑娘七八歲的模樣差不了太多。

這長相與她那孤傲的性格以及作為天褚最尊貴的女子身份極不相符,於是阜熙每日清晨最常做的事,就是用各種鮮豔的胭脂水粉,將那圓溜溜的眼睛拉得狹長,又以青黛將細細彎彎的眉毛特地描粗成有棱角的形狀。

穆周山去西域的四年,足夠一個臉頰兩側尚未褪去幼年肉感的小女孩兒,成長為一個天姿國色的少女了。

在司軒夢回縈繞的歲月裡,最常記起的一個片段,就是在阜熙最好的年歲裡,她半趴在渡風池邊的欄杆上,拈著魚食撒入湖中,側過頭來的時候,身後的夕陽與她暮色的眼影融為一體,朱紅的唇邊揚著比春風還明%e5%aa%9a的笑。

她問道:“我終於長得同我母妃越來越像了,可是小軒,你說咱們穆小將軍回來的時候,還能認得出我嗎?”

“我才不管他認不認得。”那時司軒還不理解,為什麼人人窺之一麵都要歎有天仙下凡的阜熙,在那些年裡最擔心的事情,居然是穆周山回來的時候還能不能將她認出。

可是後來阜熙再也沒等到穆周山回來,見見她長大成人的模樣。

他沒將你認出來,你也把他留在了平昔。

在這麼一瞬間,不施粉黛的池魚和司軒記憶裡濃妝豔抹的阜熙公主終於徹底融合成了一體。

司軒的聲音沙啞,對尹兆說:“您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但請師父……就莫讓他們相認了。”

第26章 26、鏡花降臨(一)

拿到那鞭子的當夜,池魚坐在床邊對著鞭子發了一整夜的呆。

“大師伯好奇怪,莫非他與我活著的時候是舊識?”池魚問不死橓道。

不死橓卻反問:“你又不知司軒年齡,怎知他不是和穆周山一樣,帶著記憶輪回了呢?”

池魚搖頭:“大師伯與二師伯一樣,頭上沒有任何幻影。”

按照先前不死橓的說法,那便是沒有前世了。

“算了,他若是想說,自己也會同我說的,問你也得不出什麼結論。”池魚擺了擺手,說得十分瀟灑,卻又蹙額道,“師伯這個年齡,他看我那個眼神……我不會是他女兒之類的吧?”

“……”不死橓若是有人形,此刻或許已經被池魚跳躍的思維弄得連連扶額了,“不是,這個想法你最好也彆再有了。”

池魚無所可否地聳了聳肩,隨後從身側抽出了司軒送給她的鞭子。

那鞭子其實是通體黑色的,也不知用什麼材質做成,看起來極不起眼,實則非常堅韌,握在手上沉甸甸的。

而它的表麵流淌著絲絲紅色的熒光——想來便是司軒的靈力了。

池魚將鞭子彆於腰側的時候,它看起來就是一條普通的鞭子,隻有當它被握在手中的時候,紅光隱漏,才有了些許厲害模樣。

池魚顛了顛這鞭子,本想輕輕在空中揮舞一下,卻見那鞭子的末端劃破麵前的空氣,掀起一道氣刃,然後直直將寢室角落裡玉清臨擺置的一個青花梅瓶劈成兩半。

那本就易碎的瓷器表麵甚至一點裂紋都沒有,切口整整齊齊,不見分毫青白色的碎屑。

“救命!”池魚怔住片刻,隨即惶急地向不死橓求助,“這瓶子貴嗎?師父是不是特彆喜歡它才擺到我房間裡的,這可怎麼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話音剛落,池魚就見到自己腳底伸出兩條枝丫,一路蔓延到那梅瓶的地方,隨後分出幾道枝丫,將兩半碎片扶起來拚湊到一起。

一陣綠光包裹住花瓶,光芒散去後它就完好如初地立回角落裡。

池魚忍不住把鞭子抱在懷裡,雙手合十連連鼓掌:“橓先生不愧是舉世無雙的靈物之王,原來不僅能為弟子治療,連物品壞了都可以複舊如新,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

池魚向來嘴裡抹蜜,誇誰都能恰到好處地誇在點子上,叫人就算知道她在故意說些哄人的話來逗彆人開心,卻依然滿心歡喜。

可不死橓覺得,怎麼到它這兒,每回都覺得池魚有些陰陽怪氣的呢。

人與人之間太熟就會不對勁,人與樹也一樣。

那邊池魚正拿著鞭子仔細端詳了片刻,說道:“我甚至都沒動用自己的靈力催動這鞭子,隨手一揮就已十分有威力,倘若發揮出大師伯五分之一的靈力,該造成什麼樣的場麵啊!”

對於修煉兩個多月才剛成功將一張白紙幻化成紙鶴的池魚來說,這超出了她想象邊界太多。

池魚將那鞭子小心翼翼地纏繞起來,然後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末了還在袋子上輕輕拍了拍,對不死橓說:“雖說你之前就答應了我,離開萬雲峰後會讓穆周山與我同行,可如今我有了這法器傍身,心下才真正踏實了許多。”

果然命運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最為穩妥。池魚心想。

“大師伯這禮物與我而言可真是正中其懷,仿佛像是知道我很快就要去危險的地方一樣……等等,我記得上回你說,待大師伯回來,我便會知道的事情,指的是什麼?”

“想來明日,他便會告知所有弟子了。”

*

翌日清晨,池魚剛走出尋芳閣,便看到院門口地上放著一個棕黃色的木盒子。

打開一看,裡麵放著一些池魚不曾見過的植物,每樣數量都不多,整整齊齊分類擺放著。

正當池魚疑惑的時候,才發現在那盒子的頂部夾著一張字條。

“從左至右依次為:三生草,佛容花,綺柃木。偶然所得,無甚用處。”

池魚輕輕摩挲了那字條,這些靈植並非她熟知的常用丹方裡提及的材料,想來定是十分罕見,她還需回去好好翻閱師父留下的其它古籍,才好知道都有些什麼藥性。

不過……

“怎麼了?”見池魚一言不發,不死橓問。

“沒什麼。”池魚將那紙條疊好,塞回盒子裡,“隻是沒想到大師兄這樣性格的人,竟然寫了一手文靜的行楷。”

不死橓輕笑:“他草書寫得也是不錯的。”

不過那是上輩子的事了,今生都沒怎麼見他正兒八經拿過筆,也不知還有沒有從前半分灑脫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