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往往會有專門土葬的陵墓,用以安置修士的屍體,並加以守護。但大多數的修士,是沒有這個條件的。百花樓隻是個中等級彆的門派,雖然有自己的陵墓,但並沒有太多的力量用於守護陵墓。所以葬身在陵墓中的,絕大多數都是焚化後的骨灰。
包家雖是廬陵數一數二的勢力,但其祖上奉行精簡原則,也沒有在家族的陵墓中做些特彆的安排。包氏一族的人也已經習慣了火葬。
包行一個人站了很久。
火光搖曳,中間的女子修煉淹沒在了火光之中。
到底是故人。身在梁州的北堂賢韓無雙,還有南懷予都不約而同地與火光中的段雅做最後的道彆。
其實生離死彆,最痛苦的莫過於活著的那個人。儘管包行從始至終一滴眼淚也沒有落下,但誰看不出來他充斥了整個心中的悲痛。
北堂賢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也是發紅,“包行,我們一定會為段雅報仇的。”
姬光義和顏觀觀如今是東周帝後,自是不可能前來梁州伐妖。
楚雲熙不知所蹤。
顏知意叛逃妖獸一族。
曾經九個人的隊伍,剩下的四人都堅守在梁州。
悲痛之後就是一醉方休,期間北堂賢和韓無雙喝醉了,終於忍不住發泄心中的怒火。罵蒼乾,罵妖獸,罵叛逃的顏知意。
北堂賢醉醺醺地按著南懷予說:“南兄。幸好那個女人沒有嫁給你。不然,就是你一輩子的汙點了。”
“等我們蕩平了妖獸林,大家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到時候,南兄你可不準給她求情。我們幾個,都不能求情,叛徒,絕不能原諒。”
南懷予什麼也沒說,依舊是一杯接著一杯喝下去。
——
顏知意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身陷妖獸林的日子,也可以過得如此輕快。
白日裡到處散步,偶爾到臨近的錦州城弄些食材,花心思做出的美味佳肴,總是格外勾人味蕾。
一切都是就著彼此的口味來的,就像火鍋,永遠都是鴛鴦鍋,因為她喜辣,而楚雲熙偏清淡。但他們也有共同的口味,就是甜食。
在錦州城采購的時候,顏知意看到一個棉花糖的攤子,她想起曾經在異世時候的某些過往,笑著拉他一起去買。
可楚雲熙這次卻很嫌棄,看起來就甜甜膩膩的東西,分明是給小姑娘的。
顏知意卻非要讓他吃一口。楚雲熙也不知怎的,真就在那雙明亮眸子的視線下嘗了一口。
見他立即變得嫌棄的表情,顏知意附在他耳邊,壞壞地說:“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棉花糖的味道,像極了我%e5%90%bb你時候的感覺。”
楚雲熙的神情呆滯了一下。
忽然覺得,自己的味蕾有些改變了。
後來,顏知意又親自整合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甜點,有些是見過的,有些是從未見過的。她還說自己在瓊台的那段時間就想做給他嘗嘗了,但當時事情太忙,總想著來日方長,也就耽擱了。
晚上就是琴棋書畫的時間。但主要是琴,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手中的琴是她母親遺物之故,顏知意很喜歡聽他彈琴。偶爾還會征詢他的意見,問自己能否試一試這琴。
誠然,顏知意一般般水平的琴藝真的是辱了這絕世好琴。
她便有些驚惶,擔心楚雲熙會因此斥責於她。她是知道他對琴藝的要求有多麼嚴苛的。
但楚雲熙卻隻是若有所思:“你的琴,是誰教你的。”
顏知意小聲說,“是靡姐姐。”
楚雲熙卻冷笑,“我怎麼不知道,那條鳴蛇的琴藝什麼時候變了這麼大的風格。”
顏知意的琴藝是承襲於誰,隻有她最清楚了。她撫著琴弦,眼底掠過一絲哀慟。
“是一個和你一樣的人。”
楚雲熙的臉色沉了下來。
正是這時,羌叔過來了,說蒼乾要召見他們。
行至殿中,顏知意向其見了一禮:“知意見過殿下。”
蒼乾的神色十分陰沉,一雙眼壓抑著憤怒,“聽說,你們二人最近走得很近,莫非是舊情複燃了。”
“是,請殿下成全。”顏知意坦然道。
蒼乾怒意更盛,恨不能立即將這對狗男女殺了。隻是理智當下,他虛偽地露出了一幅心%e8%83%b8寬廣的樣子。
“好啊,你們二人是本殿下的左右手,缺一不可。能見你們修成正果,本殿下也是高興的。想來這就是凡人常說的破鏡重圓吧,甚好。不過,這麼看來你應該已經平複好了心境吧。本殿下已經決定十日後進攻梁州,到時候將梁州那些修士全部殺死。既然你已經休息好了,先鋒的職責,便交給你了。”
聞言顏知意的臉上適時露出驚訝與憂心之色,但還是恭謹道:“殿下放心,知意定全力以赴,誅殺伏妖道軍。”
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楚雲熙想是看出了她被指為先鋒的擔憂,神情冷淡地對她說,她不會有事的。
儘管他什麼承諾也沒給,偏顏知意強烈地感覺到,隻要有他在,自己肯定不會有事。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然而僅僅兩天,顏知意就做了一件讓蒼乾再度大怒的事情。
當年靡在他眼皮底下,莫名其妙身死魂消時,蒼乾不顧危險,用禁魂珠留住了靡一絲絲的殘魂。禁魂珠極為罕見,且特殊,不同於其他的法器,禁魂珠除了能禁錮被封印在珠子裡的靈魂,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隻要禁魂珠一摔就碎,和凡間的琉璃一樣脆弱,且摔碎後就再也無法複原了。
那個禁魂珠,蒼乾一直珍視萬分。
如今,卻因為顏知意的一個不小心,禁魂珠摔碎了
靡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道殘魂,也消逝了。
蒼乾怒極恨極,當場就要殺了顏知意。
不巧,今天楚雲熙有任務離開妖獸林了,並不在身邊。
眼見著顏知意即將命喪蒼乾之手,忽然一個迅捷的身影衝了過來撲向蒼乾。
蒼乾本能地撤回手,一掌擊向來人。
是行屍林小樓,一旁的羌叔大為震撼。能控製林小樓的東西在他們手裡,將林小樓送給顏知意也根本沒把控製之物交給顏知意,那這行屍為何突然有所行動保護顏知意的?
莫非,顏知意也有控製行屍的方法?
可他仔細觀察,林小樓似乎並非受顏知意控製。
羌叔向來不管閒事,這次卻站起來為顏知意求情。
“殿下,再過幾日顏姑娘就要出戰梁州,還請您饒了她一命。”
蒼乾猶在氣頭上,就這麼殺了這個女人實在太便宜了。就算死,也得好好發揮完價值再死。
蒼乾還是饒了顏知意這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再有藍衣在旁煽風點火。蒼乾震怒之下,罰顏知意笞刑一百。
橫豎這個女人的身體已經臟了,他也懶得去碰。
“顏知意啊顏知意,沒想到你也會落得這個地步。好好守著吧,我們妖獸一族的笞刑,絕對能讓你終身難忘。”
藍衣負責監刑,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
顏知意被抬回住處的時候,早就已經昏迷不醒。饒是她暗中服了丹藥,笞刑之痛也讓她生不如死。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受刑,是如此慘烈。
不知過了多久,源源不斷的暖流傳進了她的身體。顏知意睜開眼,瞬間委屈又難受地紅了眼眶。
楚雲熙把能傳輸給她的靈力傳到了極限,而後他輕輕掀開顏知意後背的衣服,許久許久沒有說話。
忽然,他滕然站起,帶起全身的殺氣。
顏知意忍著痛,連忙拽住了他:“楚雲熙,你去哪裡。”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嗜殺的光芒在男人眼中浮現。
“不可以,你不是他們的對手。”顏知意心裡很清楚,不管楚雲熙從始至終究竟是為了什麼和蒼乾有所牽扯的的,但他此刻定然在靈識已經逐漸覺醒的情況下,他卻依然甘於做蒼乾的下屬,雖然這其中或許有很多他的算計。但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的力量並沒有隨著靈識的覺醒而覺醒。
顏知意見識過神力全無的楚雲熙是什麼樣子。
楚雲熙神容沒有半分動搖,“他們必須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他們不會死,但你一定會死。”顏知意緊緊地拽著他,她知道對於楚雲熙來說,已經覺醒了靈識的他根本不怎麼在意是生還是死了。因為他的靈識是永遠不會死的。
“楚雲熙,人死不能複生。你若是死了,即使你的靈魂,元神,甚至靈識都還在,但這具身體卻是永遠都不能再屬於你了。你或許無所謂,但我無法接受,我愛的是你的心,你的靈魂,還有你的身體,你不能留給我一個不完整的你。”顏知意一字一句地說。
楚雲熙恍惚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了這幅身體,你便不會再喜歡是嗎。”
顏知意輕輕點頭,“是的。”
半晌,楚雲熙慢慢斂下了周身的戾氣。“好,我答應你,我不會死。”
他會作為楚雲熙活著,作為這具身體的主人活著。
“聽說妖獸一族卷神鞭打在身上的痕跡,是永遠都祛除不了的。楚雲熙,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他嗓音暗啞。
“好想吃紅糖發糕啊。”
“咦……你做的還挺好吃。”
“還有五天就是決戰梁州的日子了,也不知道我這傷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如初。”
“你不會有事的。”
“楚雲熙,我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多謝你每天都給我輸這麼多的靈力。今晚,你陪我好好聊聊天好不好。”
“嗯。”
——
夜,濃雲密布。
青梅果味幽幽散發,顏知意由著楚雲熙什麼都不讓她動,自己忙前忙後各種準備吃食用品。
顏知意從靈戒裡拿出來釀製的青梅酒,給楚雲熙倒了一杯。
青梅酒的氣味散發出來的時候,楚雲熙麵色一沉,仿佛想起了某些並不愉快的事。
顏知意看在眼裡,低聲說:“楚雲熙,對不起。當年在瓊台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
楚雲熙恢複了方才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喝了一杯,“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
楚雲熙從來沒在一件事情上栽倒兩回,也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有一天真的會發生。
總之這一次,他依舊是在拔骨噬血的劇痛中醒過來的,全身依舊沒有半點力氣,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模糊中他看到了女子冷靜的眉眼。
一模一樣。
他根本就不用細想,就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想笑,然而這具身體已經失去了控製,除了思想,其他的都不由他。
“楚雲熙,對不起。”
當那朵血色紅蓮以最殘忍的方式從他身體中剝離出來後,他聽到了和上次同樣的話。
他卻隻覺得悲涼。
魑魅穀。
有了萬全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