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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歸 總小悟 4617 字 5個月前

明明是一個不足三十的女子,臉上卻已經生了皺紋,右側更是有了腐肉,那雙宛若清泉的眼眸,也變的暗沉。

即使在大火中,即使那會蕭子魚擁有滔天的恨意下,她卻依舊在大火裡救了他。

他想著,便再也走不動了。

白從簡扶著一邊的柱子,從袖口裡拿出一方繡了海棠的錦帕捂住了嘴,咳嗽了起來。

他咳的厲害,雙肩劇烈的顫唞,而五臟六腑似乎都要被咳出來了……直到十一走上前扶住他時,白從簡依舊覺得眼前有些昏暗。

視力,也愈發不行了。

他想,他得活著。

他要是不在了,蕭子魚該怎麼辦?

彼時,蕭子魚坐在書房內並未立即離開。

這座書房她十分的熟悉,她甚至還知道暗閣在什麼地方,也知道在哪裡有一座地下密室。

蕭子魚的目光在屋內遊蕩了一圈,心裡堵的難受。

明明該恨透了這個人,可是在看到白從簡咳嗽的時候,她又擔心極了。

白從簡的病根是從母體裡帶出來的,當年的丹陽公主一直會小產,是因為丹陽公主的體內有毒。白從簡能活下來,其實是個奇跡。

從母體裡帶出來的毒素,一直都潛伏在白從簡的身子裡。

大夫們說白從簡如果不祛除體內的毒素,肯定活不過而立之年。

蕭子魚覺得大夫們其實是在寬慰白從簡了,何止是活不到而立之年,能活過二十五便是老天保佑了。

前世的白從簡,身邊一直是十四和慕百然在照顧,後來蕭子魚也是在無意間從慕百然的嘴裡知道了,如果能找到合適的藥師,白從簡的病便可以徹底的治愈。

隻是這個藥師太難找了。

慕百然說,他這輩子見過唯一能炮製出那些藥材的人,便是萊夷族的國師。

然而很可惜,萊夷族的國師已經年邁,尤其是當年消失了一段日子後,身子更是虛弱,根本沒有力氣和精力來炮製如此多的藥材。

所以,便等於說白從簡的病,其實是無藥可救的。

私下,蕭子魚還問過十四。

她說,“十四,小爺這些年都怎麼過來的?”

病發的時候,會像是失明一般,周圍一片黑暗,連咳嗽的時候也時常會出血。

十四回答,“小爺說,於他而言,其實最大的良藥,並不是這些藥材。”

他說,“最大的良藥,便是當自己沒病,身子康健。”

寬慰自己,便是良藥。

蕭子魚聞言怔了怔,最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一樣難受。從那一日起,她開始喜歡在白從簡身邊走動,像是一個真正的白家夫人似的,開始插手白家的庶務,也經常為看不懂賬本而惱羞成怒。

如果不是父親的意外……

她想,她或許會和白從簡白頭偕老。

蕭子魚想著,便抬起手捂麵,淚水漸漸的從她的眼裡溢出。

她從未告訴過白從簡,其實她多麼希望一閉眼,她和白從簡便都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那時的他們都已經過了六十的大壽,而父母也是壽終正寢。

那時的她,會牽著已經步子蹣跚的白從簡坐在院子裡親自煮茶給他喝,然後欣賞那漫天的海棠花。

那時的他們,經曆過了苦難,熬住了歲月的折磨,真正的白首偕老了。

然而,這些都是她以為而已。

蕭子魚在書房裡足足坐了一個時辰,然後從手腕上將楠木佛珠褪下,端正的放在了書桌上,才緩緩地從白家離開。

她路過小徑的時候,不知從哪裡起了一陣風,海棠花樹在風中搖曳的厲害。她腳步匆忙,一腳踩碎了落在小徑上的海棠花。

本來嬌豔欲滴的花,立即和泥土融在了一起,在她的鞋麵上留下了一股淡淡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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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家歸來後,蕭子魚便整日在屋內不喜歡出門。

連蕭玉軒和蕭玉竹來見她,她也會推辭說身子不適,不想見人。

她這樣的舉動,讓蕭玉竹更是不安。

蕭玉竹私下問蕭玉軒,“小爺是不是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這種事情你問我,我又怎麼知道?”蕭玉軒皺眉,看著急的團團轉的蕭玉竹,“不過聖旨一直沒下來,我瞧著……小爺怕是聽了燕燕的話,這門親事可能……我隻是說可能,成不了了。”

蕭玉竹緩緩地歎了一口氣,“哪有那麼簡單,小爺的決定,何時改變過。”

“那可不一定,這也要分對什麼人。”蕭玉軒看著急躁的蕭玉竹,又立即轉移了話題,“你知道梅家來人了嗎?”

蕭玉竹本來緊繃的神情,下一刻變得十分微妙。

關於梅錦雪和蕭玉竹的事情,蕭玉軒已經知曉了。

相比韓家小姐的內斂和蕭子魚的沉穩,梅錦雪的出現,簡直讓蕭玉軒目瞪口呆。

他從未見過這樣敢對男子坦露心跡的女子……

梅錦雪居然敢攔住蕭玉竹的馬車,然後丟了一堆補品後又轉身離開。

絲毫不拖泥帶水。

而且,梅錦雪是十分認真的,梅家人已經開始和蕭四爺接觸了,雖然還未談及這些,蕭玉軒相信這也等不了多久了。

蕭玉竹聽蕭玉軒提起梅錦雪,揉著眉頭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情。”

“若我身子康健,若我真的是蕭家的孩子,我自然不會那樣為難她。”蕭玉竹皺眉,神情十分的沉重,“可是你知道,我不能給她以後,她如果和我在一起,會被我連累。”

蕭玉竹現在為連累了蕭四爺和蕭子魚,已經很內疚了。

沒有必要再添一個梅錦雪。

即使,他知道梅錦雪對他是真心的,也知道自己對梅錦雪這樣的女子拒絕不了,但是他是個男子,應該對未來的妻子負責,不該拖累她和自己一起受苦。

“我不太懂你。”蕭玉軒說,“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你認為對她好的事情,未必是她覺得好的。就如此次,你覺得你這樣做是護著燕燕,可我覺得未必是……還有……我懷疑燕燕已經知道你的事情了。”

蕭玉竹大驚,“燕燕怎麼會知道!”

“她會知道很奇怪嗎?”蕭玉軒說,“她本就聰明,能從蛛絲馬跡裡找出不少線索。其實已經派人在查了,很隱蔽,但是……她想的太淺薄,所以露出了弊端。”

蕭玉竹此時再也沒有心思考慮梅錦雪的事情了。

彼時,果然如蕭玉軒所言。

蕭子魚的確在開始查蕭玉竹的事情。

前世,蕭玉竹悄悄的離開後,她便派人查蕭玉竹的行蹤,發現了北越和蕭玉竹有來往。

她又曾聽蕭玉竹提起過北越……心裡便更是肯定,蕭玉竹和北越那邊的人,來往密切。

而且,她最意外的是。

來福和來旺,並不是大楚人,而是北越人。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更讓她震驚的是,來福和來旺的身份,是北越的貴族。

這種貴族,護著的人——隻有北越的皇親國戚。

她手微微顫唞,捧著手裡的紙條,心思顯得十分不安……即使她知曉了前世的一切,卻終究是太少了太少了。

白從簡到底隱瞞了她多少事情。(未完待續。)

正文 245:說給你聽(4000字大章)

初雪站在蕭子魚的身邊,微微斂目,“小姐,是奴婢沒用。”

初雪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能幫蕭子魚查探的事情並不多。

這次,亦是。

蕭子魚苦笑,搖頭。

她緊緊地咬住了下唇,隻是動了動唇角,便有血從嘴皮上滲出。

蕭子魚%e8%88%94了%e8%88%94嘴唇,吞下滿滿的驚訝和不安,“是我太執著了。”

其實,她本不該去查這些事情的。

她從前總是認為,哥哥蕭玉竹不願意告訴她的事情,那麼她便不去開口詢問。但是有的時候,哥哥和父親一樣,總是喜歡所謂的‘善意’的隱瞞,他們認為這樣做,是為了她和母親好。蕭子魚並不這樣認為,她受夠了前世孤寂的日子,所以寧願知道真相。

即使這些所謂的真相,會超出她的意料。

當然。

——這或許是她和白從簡之間的死結,能打開的唯一的方式。

清晨,屋外不知是何時下了小雨,而此時雨已經停了,天空中烏黑的積雲慢慢的散去,露出清澈的天空,萬裡無雲。

廊下的雨水順著屋簷,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青石板鋪成的地麵上,最後再也不見半點雨水。

地麵依舊溼潤,彷佛閉眼還能聞見泥土的氣息,而院內的花木在雨後更是顯得生機勃勃,沒有絲毫頹廢的跡象。

蕭子魚抬起頭,目光從窗外廊下的擺放的蘭草上一掃而過,又道,“你繼續查吧,就當練手。”

“小姐。”初雪十分擔憂,“奴婢怕,自己查不到了。”

初雪對自己沒什麼信心。

這次,蕭子魚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她一個人去查探。對於蕭子魚的信任,初雪有些措手不及……她在姑蘇的時候,曾在外院做事,所以知道該怎麼從外院的人們嘴裡得知自己想要的消息。她這段日子經常出門,用了不少的力氣,才從幾個武夫的嘴裡得知這些。

這,已經是她做出最大的努力了。

至於蕭子魚想要的結果,她怕是給不了。

“查不到,就當是天意吧。”蕭子魚遠眺窗外的景色,“不過,應該會查到吧。”

初雪怔了怔,便不再開口。

蕭子魚之前一直用慕百然,而且慕百然的確也沒有讓蕭子魚失望,他能查探到的事情,都是蕭子魚想要知道的。可是現在,蕭子魚記起來了前世的事情,自然不願意再用白從簡身邊的人,她現在身邊唯一能用的人,便隻有初雪……

不夠,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