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到兒子出事,她身上的壓力像是一座大山似的,讓她根本沒有絲毫喘熄的機會。其實,今日她明明不用過來的,可是想起昨夜曾聽到的話,她如死水的心居然泛起一絲漣漪。
萬一呢!
伺候蕭子魚的初晴,很快便發現了不遠處的喬氏,她立即福身行禮,“見過三太太!”
蕭子魚隨著行禮,“三伯母萬安。”
喬氏微微頷首,神色不改的對蕭子魚說,“過來坐吧!”
蕭子魚坐下後,想了想才開口對初晴說,“初晴,去準備一些馬蹄糕,再拿一些熏香過來,蟲子太多了!”
初晴知道蕭子魚有話跟喬氏講,便立即退了出去,到了屋外還將大門給掩上了。
屋內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喬氏沒有任何表情的容顏,顯得格外的冰冷。
喬氏語氣很淡,“燕燕,我雖不喜歡你母親,但是對你一人,我是問心無愧的!”
她說的直接,沒有絲毫婉轉。
蕭家三房的下人們一直在猜測,喬氏對顧氏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然而他們猜來猜去,也沒有人敢肯定的給出一個準確地答案。此時,喬氏沒有掩飾,直接將答案告訴了蕭子魚。
她——不喜歡顧氏。
“我知道!”蕭子魚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三伯母待我很好!”
喬氏說,“郡城今年乾旱的很嚴重,已經快一年都沒有見過雨水了。那邊的收成不好,莊子上的事情也堆積在一起,所以我並非有意不來看你。所以戴姨娘的事情,是我大意了!”
喬家給她的嫁妝裡有不少田地,其中有一部分是在郡城。這些年,她將田地一直打理的井井有條,也時常冒著炎熱的天氣去莊子上察看,還曾中暑暈倒在地裡。
喬氏太過於操勞,她的麵目早已看不出從前嬌嫩的影子,明明是個不足三十五的婦人,頭上居然長了不少的銀發。連眼角的皺紋,也是顯而易見。
“三伯母見外了!”蕭子魚聲音溫和,“我和母親貿然來訪,已是打擾了您了。這些年來,若不是三伯母願意收留我們,我和母親怕是早已沒有安身之地!”
喬氏有些詫異。
她沒想到,蕭子魚的性子居然如此沉穩。
在京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一個人在短短幾年內,徹底的改變了模樣。
早年,她第一次見到蕭子魚的時候,她記得蕭子魚那會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會拿著九節鞭在院子裡追蝴蝶,最後甚至還打壞了幾盆她最喜歡的牡丹。
顧氏在知道後,還特意親自過來根她賠罪,仿若驚弓之鳥。
幾盆牡丹花而已,喬氏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唯一記得的便是,蕭子魚將抓到的蝴蝶,送給了她和顧氏。
她說,三伯母你有沒有高興點?
那會的蕭子魚年幼,眼神清澈沒有半分雜色,她的喜歡就是這樣顯而易見。或許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喬氏便有些同情蕭子魚……多年來她都在暗地裡,對蕭子魚多有照拂。
她能做的,便也是如此了。
就在此時,屋外響起了腳步聲。
屋門從外被推開,柳媽媽端著茶水走了進來,她的神色裡全是討好,“太太,七小姐,您們用茶!”
她將茶水放好後,便退在了一側,並沒有打算離開,像是一個忠心耿耿的仆人。
喬氏看著柳媽媽的神色若有所思,半響後,喬氏才吩咐柳媽媽退下。
柳媽媽顯然有些驚訝,不過在喬氏麵前,她不敢像平日那般敢怠慢,所以在聽見喬氏的吩咐後,她便立即退了出去,將屋門緊緊地關上了。
屋子裡再次恢複了平靜。
蕭子魚沒有注意喬氏的神色,而是將茶盞捧起,輕輕地啜了一口。
喬氏問,“我聽柳媽媽說,斷雨是你送走的?”
蕭子魚點頭,“是我,斷雨的心是向著顧家的,我隻是遂了她的心願!”
喬氏扯了扯嘴角,不過是個孩子,居然能將趕人的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她也是剛剛從柳媽媽的嘴裡得知這件事情。
不過一個小丫鬟,沒了便沒了。隻是這個斷雨如今的處境,卻很是淒涼。
顧二太太去世後,斷雨便要入京將這個消息告訴顧家。如果不出她的意料,她怕是不能再見斷雨了。
隻是斷雨一走,蕭子魚身邊也就剩下初晴這一個一等丫鬟貼身伺候了,她得再調幾個人過來伺候。
喬氏想到這裡,話語終於步入了正題。
她說,“我聽聞你昨日去了望梅院?”
蕭子魚絲毫不驚訝喬氏的問話,她點頭回答,“恩,去了。我在書上看到一些東西想不明白,特意向二堂哥請教!”
所謂的請教,就是鬨的人仰馬翻,甚至還讓一向沉穩的蕭玉軒生了大氣,最後連晚膳都沒有用。
喬氏沒想到,蕭子魚會認的這般乾脆,連狡辯的話語都懶得說。
喬氏笑,“既是請教,為何又做出那種事情?”
正文 018:她又不傻
喬氏話鋒一轉,言語裡也帶了幾分怒氣。
昔日,她曾絕望得躺在床榻上看著高處的屋梁,心裡想著是不是死了,就能徹底的解脫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被丈夫背叛,喬氏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她不在乎往後周圍人看著她的目光會是輕視和同情,她隻是想要簡簡單單的一世安穩。
但如今的她,疲憊又心酸。
生不如死。
然而,她終究是熬過去了。
她這一生會有很多個一年,而在這一年內,她像是在地獄裡拚勁全力,才爬了出來。
為母則強。
若她離世了,蕭三爺必定會娶繼室,那麼到時候被遺忘在角落的人,會是她的兒子蕭玉軒。
“三伯母知道了?”蕭子魚垂眸,“那三伯母不想知道,我為何會去看二堂哥嗎?”
喬氏微怔,“知道又能如何?”
她從未放棄過給蕭玉軒治腿,私下也有貼心的大夫勸她,說蕭玉軒雖然斷腿癱在床榻上,但是卻依舊可以為蕭家留下子嗣,不用一直執念於此,費心費力。喬氏聽了這話,幾乎哭出了聲……這是她的兒子啊,不是用來傳宗的工具,更不是她用來在蕭家站穩腳跟的仰仗。
她是一個母親,她希望自己的兒子健健康康,能和從前一樣奔跑行走。
哪怕要她短壽一半,她也是願意。
私下,貼心的蕭玉軒也曾蕭三爺提過,說會留下子嗣。
隻有蕭玉軒有了子嗣,她在蕭家的主母之位才不會受到威脅,喬家那邊才不會為難她!
兒子越是懂事,喬氏的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蕭子魚說,“三伯母其實一直都想不明白吧?為何隻是摔傷,卻再也不能行走!”
喬氏笑了笑,“想不明白,又能如何?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若一味執迷,終究會誤害了他!”
她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為何一向待她好的丈夫會突然納妾,為何引以為傲的兒子會出這樣的事情,連事事都寵她的父親,都親自和她說那些話。喬氏想知道答案,卻沒有一個人能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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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沒猜錯,二堂哥會摔下馬,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蕭子魚輕聲說。
喬氏依舊沒有驚訝,“是,不過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她不會容忍傷害自己兒子的人,還活著!
蕭子魚搖頭,“不,他還在的!”
蕭子魚的語氣堅定,不像是在說笑。
喬氏聲音微顫,眼裡全是驚訝,“怎麼可能還活著,誰告訴你他還活著的?”
“堂哥的傷很明確的告訴我,他還活著!”蕭子魚的神色裡帶著幾分同情,“二堂哥的傷其實早該痊愈了,他如今不能行走,是因為被詛咒了。若那個人真的死了,堂哥的腿便不會疼的如此厲害!”
詛咒?
喬氏無聲的笑了起來,又是這句話?她就知道,自己不該對這個年幼的孩子,抱有太多的期望。
她當年是親自看到了那個人的屍首,還親自砍了他幾劍,確定他斷了氣。
怎麼可能還活著?
“你哥哥話本子看多了吧?”喬氏很不客氣,話語裡滿滿的都是嘲笑,“詛咒?真是好笑!”
蕭玉竹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孩子,若蕭玉竹真的知道這個世上有妙手回春的名醫,為何他的身子並沒有半點好轉。
可見,蕭玉竹也不過是性子沉穩,其他的卻是一概不知。
蕭子魚皺眉,“這和我哥哥有什麼關係?”
“不是竹哥兒告訴你的?”喬氏自嘲地說,“你想在這裡繼續住,我不會趕你走。隻是,往後不要再故弄玄虛了,我很不喜歡,也很反感!”
她說完後,便站了起來。
瘦弱的喬氏,在昏暗的光線裡,顯得憔悴又可憐,搖搖欲墜。可也就是這個嬌小的女人,有著一顆最強大最堅強的心。
蕭子魚說,“三伯母難道真的沒往這方麵想過?”
喬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怎麼可能沒想過,我不禁想過,甚至還付諸於行動,但是結果……卻是我鬨了一場又一場的笑話!”
上天不公,大夫又無能,她怎麼可能不信奉這些。
她終究是太過於執念了。
說完後,喬氏揮了揮手,又說,“你是蕭家的小姐,身邊沒人伺候也不像話,我會吩咐柳媽媽再選幾個丫頭過來,你選幾個留下!往後,不要再去望梅院了!”
不過是個孩子,喬氏雖然生氣,但是卻依舊沒有將怒氣發泄在蕭子魚身上。
她早已習慣失望,所以這種結果,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隻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難過。
蕭子魚仿若未聞,“那三伯母可曾找過一愚大夫?”
喬氏的耐心快被磨光,她很惱火,“沒有!”
“哦,我給忘了,他應該暫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