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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媽,彆說了,找不到的,沒必要自取其辱。”

圈子就這麼大,這件事情又鬨的沸沸揚揚,用了他幾年的學校都不敢再用他了,彆的學校更不會接收他。

人家圖他什麼呢?

汪母對著兒子看了半天,慢慢的紅了眼睛:“那你以後,以後有什麼打算?”

汪秀江忍著更咽的衝動,將書架上的書籍打包,頭也沒回:“以後,先回老家看看吧,等風頭過去了,再去老家的學校看看……”

汪母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拍著大腿流淚:“這都是為了什麼啊!”

她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我跟你爸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好容易把你送進了名牌大學,畢業之後又有了那麼體麵的工作,之前我還跟小區廣場舞隊的人說我兒子有出息,憑借自己的本事在滬市安了家,我們老兩口什麼都不用管,隻等著享清福,你要是跟我們一起回去了,我哪還有臉出門啊!”

汪秀江打包的手停住了,雖然身在屋中,他卻忽然間覺得如墜冰窟。

是啊,他近乎悲哀的想。

沒混出個樣子的在外遊子,是沒有家鄉的。

……

同樣是在這個夜晚,朱英英送走了父親,孤身一人坐在樓梯間裡,腳邊擺了七八個啤酒罐子。

好像就是在一夜之間,父親,愛情,還有事業,她什麼都失去了。

朱英英抬起頭,叫苦澀的酒滑入喉嚨,她想保住自己最後一絲尊嚴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眼淚還是不受控製的順著眼角洶湧流出……

……

汪秀江乃至於汪家的後續,蕭綽沒有再去了解過,至於朱英英,也早就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

培訓完成之後,她交接完手上的工作,辭彆父母,登上了飛往香港的航班。

她的人生還很長,無謂耗費在這種人身上。

……

【你改變了王靜芳的命運,並且得到了她的祝福】

【雅典娜的項鏈碎片+1】

蕭綽再度醒來,便見麵前浮現出熟悉的透明字幕,與此同時,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上所發生的變化——

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明,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力氣。

大概是佩戴【雅典娜的項鏈】的加成作用。

蕭綽收斂心神,低頭去看,就見自己此時穿著中衣坐在床上,旁邊睡著個年輕男人,眉宇疏闊,相貌不壞。

腳踏上擺著一雙淺青色的繡鞋,旁邊倒著一雙軍靴,男人的軍裝掛在衣架上,佩刀被擱在桌上。

蕭綽默不作聲的看了幾眼,下塌穿了鞋,似乎是發出了一點動靜,床上男人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說:“不睡了?”

蕭綽“唔”了一聲,沒說彆的。

走出寢房向外一看,她就覺出不對勁兒了——太陽這麼高,日影朝向正北偏東,已經過了午後了。

看身上的衣著和屋裡邊的陳設,大概正處於民國,她是個已婚婦人,婆家大概率是體麵人家,這對小夫妻怎麼一點兒都不低調,大白天的白日宣%e6%b7%ab?

蕭綽心裡邊兒陡然察覺出幾分不對,就像是為了呼應她心中疑竇似的,緊閉的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著人數還不算少,接著就是推門聲。

房門從裡邊兒拴上了,來人沒能推開,蕭綽聽見有人在勸,聽語氣仿佛是個丫鬟:“你們乾什麼呀,大少奶奶有些不舒服,吃過藥後就歇下了……”

蕭綽輕而易舉的從這句話裡邊兒得出了兩個信息。

屋子裡邊的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身體不太舒服,吃過藥後歇下了。

她聽得滿頭“……”,隔著屏風去看床上的男人,心說真他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很快外邊來人就氣勢洶洶的肯定了她的猜測。

“胡說八道!什麼身體不舒服?這話說了騙鬼,鬼都不信!早就看她不規矩,背地裡跟蔣明信眉來眼去,當我們陸家人都死光了嗎?!”

外邊男人聽起來年紀不算太大,二十來歲的樣子,即便是隔著門,蕭綽都能聽出他話裡邊的火星子:“孫家養得好女兒,說什麼德才兼備,溫柔賢淑,她賢淑在哪兒,德行在哪兒?!敢在婆家偷漢子,真是反了天了!去前堂請爹娘和孫家夫妻過來,再去司法部請我大哥回來,來福,叫司機開車去老宅請七公來主持公道,不把這個%e6%b7%ab婦浸豬籠,這事兒就不算完!”

蕭綽:“……”

哦謔,刺激!

大概是原主的意識還未完全抽離,聽到“浸豬籠”三個字的時候,蕭綽心口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股刺痛。

她看到了屬於原主孫海薇的一生。

孫海薇生於清末,長於民國,自幼修習琴棋書畫,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七歲就跟陸家大少爺陸離定了親。

但是這位大家閨秀她生不逢時啊,偏就遇上了這個動蕩變革的時代,許多舊式女子所遭遇到的悲劇,在她身上重演了。

孫海薇嫁到陸家的第二年,陸家大少爺打傷了洋人,被迫出國避難,等到風頭過去再回故土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了新式的女子塗曼相伴。

他想跟孫海薇離婚,娶塗曼過門,陸父跟陸母反對的尤其激烈,西洋人聽說是生吃牛肉的,同中式風俗全然不搭邊,且塗曼在外拋頭露麵,穿晚禮服露個大白膀子——一股風塵女子的做派,這種女人怎麼能進陸家的門?

然而陸離的態度很堅決,要是認我這個兒子,就要接受我愛的女人,要是你們不許我娶她,那乾脆就彆認我這個兒子了!

陸父跟陸母同兒子僵持許久,終於還是沒能拗得過他,隻是舍不得兒子卻不代表能接受新式女子,再則,陸家與孫家是幾代的交情了,官場商場上都有所牽扯,想要一朝斬斷,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陸父便捏著鼻子給出了解決辦法,不許陸離跟兒媳婦離婚,叫他帶著那個女人在外邊兒單過,算是二房太太也好,平妻也罷,都隨他們去,隻要彆回陸家來礙眼。

陸離又講給他的女友聽,塗曼並不在乎。

“什麼二房平妻,都是舊式的說法,我是不在乎的。辦了婚禮,領了結婚證,我們就是夫妻,真叫我去你們家老宅住,我還不情願呢!”

“隻是有一點,”她依依的拉著男友的衣袖,帶著一點俏皮的小小蠻橫:“從今以後,你身邊隻能有我一個人!”

陸離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尖,滿口應下。

民國政府的成立伴隨著一係列陳腐舊規的破除,而麵對列強對中國利益的瓜分,反帝國主義鬥爭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有著留學經驗、又曾經身先士卒衝在第一線對抗洋人的陸離大放光彩,進入司法部擔任要職、參與編纂國家法律的同時,也成為了新思潮下的一麵旗幟,無數人敬仰佩服,推崇備至。

沒有人注意到生活在陰影中的孫海薇。

她是個純粹的舊式女子,讀的是四書五經,學的是國畫牡丹,她不會講英語,也不懂時代巨輪之下滔滔進行的社會變革。

可她很清楚一件事。

她被丈夫拋棄了,也被夫家拋棄了。

陸家舍不得兒子,又丟不起離婚的臉,留她繼續住在老宅,就像是養一條不費錢的狗,守著一座一眼望到頭的貞節牌坊,沒有人覺得她被辜負了。

陸離剛回國的時候,也對她說過抱歉,他對她說西洋諸國的文明與進步,同她講啟蒙運動,說人生來平等,說青年人應該投身於建設國家,變革圖強,開創一個文明富強的時代……

他說了很多很多,但都不是為了她,他隻是希望她能夠理解並接受他的拋棄,繼而祝福他和他的新女友。

這怎麼可能?!

舊式的婚姻不算數,你娶我做什麼?

你早做什麼去了?!

但無論孫海薇作何說辭,陸離的想法都沒有改變,他沒有再來過孫海薇的院子,即便是回到陸宅,也隻是去拜見父母,中午或者晚上他留下吃飯,陸家人都去了,隻是所有人、即便是口裡說偏向她的陸母,也會默契的避開她。⊙思⊙兔⊙網⊙

她是陸家虧欠的人,也是陸家不願麵對的人,既然如此,那索性就不要見她了,大好的日子,見了她的淚眼,總叫人覺得掃興。

孫海薇被逼瘋了。

她叫娘家的司機載著她去司法部的門口偷偷見陸離,一次,兩次,三次,她見到丈夫穿著體麵的西裝,梳著背頭,挽著他新式的妻,風度翩翩的去參加誤會。

他們多像一雙璧人,而她是角落裡的小醜。

她想不明白,從前鮮活可親的丈夫,她的青梅竹馬,怎麼會變成這樣。

也是在那一天,孫海薇遇見了淮軍少帥蔣明信。

她開始跟蔣明信私通。

是的,私通。

不是愛情。

是報複,是發泄,是絕望與無助,是醜陋又扭曲的私通。

她是不懂洋人的事情,不會說洋文,但是她不是傻瓜。

她分得清什麼是愛,什麼是玩弄與戲謔。

淮軍派係跟陸離所在派係之間的那些傳言,她也有所耳聞。

這樣也很好。

她在懸崖邊上獲得了釋然,儘情的發泄著自己的苦悶,蔣明信背地裡給政敵戴一頂綠帽子,再見到陸離之後,衣冠楚楚,禮貌的朝他頷首致意。

哈哈哈哈哈,孫海薇在心裡罵臟話,真他媽有意思!

隻是紙終究包不住火,蔣明信之於她隻是個快樂棒,她之於蔣明信也隻是一個掀開陸離臉皮的工具人,他無心為她遮掩,事情被揭破之後,他可以從容脫身,沒有人會為一樁桃色緋聞要淮軍的少帥向公眾謝罪,而孫海薇……

蔣明信為什麼要管她死活呢。

眼前又一次浮現出透明字幕,蕭綽迅速看完了孫海薇之後的經曆。

陸家人為孫海薇與蔣明信的奸情大為光火,陸離的弟弟陸行——也就是門外的青年男子則請了陸家輩分最長的七公來主持公道,要求孫家父母向陸家致歉,然後把孫海薇這個不守婦道、給陸家抹黑的女人浸豬籠。

這件事沒能做成,因為就在最後關頭,陸離的新式妻子救下了孫海薇。

浸豬籠這種羞辱性的懲罰是不人道的,而通奸也並不應該被判處死刑。

孫海薇沒有死,但陸家跟孫家的關係也到此為止了,孫家父母將孫海薇帶回家,知道女兒過得不易,倒沒有一味的苛責她,反而是孫海薇自己了無生意,一根繩子吊死了。

陸離聽說之後,專程寫了一篇文章《論舊式女子身上的枷鎖》,剖析吃人的舊社會對女子的壓迫,呼籲大家破除舊俗,迎接新風。

報紙毫無疑問的大賣了。

孫海薇死得其所。

門外陸行還在跳腳大罵,蕭綽全當是狗在叫,午後有些口渴,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已經涼了。

但現在這種關頭,再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