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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國公說到此處,幽幽笑了起來:“德妃同皇後之間隔著一個李妃,她們永遠都不可能走向聯合,趁著這個機會同我們聯手,她做太後,我們做輔政大臣,各取所需,這不好嗎?”

他看著威遠侯,語氣誘惑,宛如毒蛇的信子,輕輕探到他的臉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麼是我們贏,要麼是皇後贏。我想,你不會想輸吧?”

威遠侯額頭生出冷汗來,眼神閃爍半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便依國公所言!”

……

黔國公心知此事若成,則富貴無極,若敗,則九族儘滅。

他沒有貿然動手,一切思忖妥當之後,隻等著接收行宮處發還回來的奏疏。

第一次奏請天子回宮,皇後藍批推拒,道是天子還未痊愈。

第二次奏請前去拜見天子,又被皇後藍批否決。

而與此同時,一項項訊息不間斷的傳到耳中,嚴密防範的禁軍,多次往返宮中取藥的近侍,嚴陣以待的定襄王府,還有被拘在行宮不得與外界傳遞消息的禦醫……

黔國公終於確定了那封密信的可靠性,旋即便開始在暗中走動,勾結反後一係的朝臣聯合舉事,又派出人手往禁軍統領府上試探消息。

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黔國公等人便安排人手在京城設伏,以濃煙為號,一旦行宮得手,立時展開行動把控京城,其後又糾結府中私兵,連同反後反韓派係的朝臣,全副武裝,往行宮去了。

……

黔國公等人將將靠近行宮,暗中駐守在三裡之外的南軍斥候便發現了他們的動靜,一群人兵刃在手、甲胄在身,浩浩蕩蕩往天子行宮去,顯然是來者不善。

斥候稟報上去,南軍統領親自去查勘之後,馬上上馬提刀,全軍開拔前去支援。

皇帝病歪歪的倒在塌上,剛要睡著的時候,就聽外邊兒忽然間人聲沸騰起來,咳嗽一聲,怫然不悅道:“出什麼事了?”

外邊內侍慌裡慌張的跑進來:“陛下,不好了!黔國公、威遠侯、兵部尚書等人帶著私兵在衝擊行宮正門,還有人從偏門處攻進來了!”

皇帝如遭雷擊,猛地坐起身來:“什麼?”

寢殿外殺喊聲隱約傳來,他臉上陰雲密布,鷙氣森森:“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第77章 彆宮鬥了,來宮變吧8

皇帝本就疑心自己近來多病有鬼,現下聽聞黔國公竟與威遠侯等人聯合謀逆,焉能不怒。

他厲聲問左右道:“紀明呢?!”

內侍顫聲道:“紀統領已經往正門迎敵去了!”

頓了頓,又道:“皇後娘娘也過去了。”

“混賬!”皇帝大驚失色:“刀兵正亂,她過去做什麼?趕緊去把皇後帶回來!”

內侍帶著哭腔道:“威遠侯在外邊說,說……”

皇帝真真要被他給就急死了,隨手抓起手邊的東西砸了過去:“威遠侯說什麼?!”

內侍撲通一聲跪下了:“威遠侯說皇後娘娘謀害陛下,戕害宮嬪和皇子,意圖竊取江山,諸多禁軍為之動搖,娘娘親自前去對峙,鼓舞士氣,說她在一日,必然不叫亂臣賊子傷到陛下分毫……”

皇帝又是動容,又是惱怒:“真是亂來!”

一疊聲的吩咐人:“還不趕緊去把皇後找回來?!”

再聽得外邊殺聲大作,他實在靜不下心來,知道南軍戍守在不遠處,倒不懼怕,強撐著站起身來,叫內侍幫自己穿戴整齊之後,親自往陣前去看。

……

再之後的事情,韓元嘉都是從心腹宮人口中聽聞的。

南軍掌控局麵在前,皇帝公開露麵在後,所謂皇後的陰謀不攻自破,反後黨的末日來了。

尤其是皇帝穩定局麵之後,著人去打探黔國公和威遠侯等人近期的動靜,竟然得知他們正在暗中搜羅有孕的婦人,意圖冒充皇嗣——

威遠侯甚至還偷偷摸摸的把自己房裡的一個有孕小妾挪出去養著了。

這是什麼意思?

乾掉他和一乾後妃都不算完,連他的孩子都要斬草除根,之後還要鳩占鵲巢?

皇帝怒極反笑,不看彆人,隻看著威遠侯:“舅舅,你可真是朕的好舅舅!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居然做得這麼絕?!”

威遠侯哼哧了半天,終於哭了出來:“臣不敢,臣絕無此意,這都是黔國公攛掇臣做的……”

皇帝聲色俱厲道:“笑話,難道是黔國公拉你去他府上商議怎麼謀逆的嗎?!”

威遠侯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臣一向膽小怯懦,陛下最是清楚不過,豈敢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都是有人私下裡送了密信恫嚇,之後又經黔國公挑唆——”

“對!”說到這兒,他緊跟著有了底氣,帶著哭腔道:“那密信來的突然,八成就是黔國公使人送過去的,他這是有意詐臣,逼迫臣跟他上同一條船啊!”

皇帝聽他滿口狡辯,將所有責任都推卸出去,隻覺太陽%e7%a9%b4一突一突的跳,心頭火焰熊熊燃燒:“你脖子上頂的是豬腦袋嗎?你知道自己是因何而得今日之爵的嗎?若依那逆臣所言,除掉朕和皇子們,再陰取他人之子冒充皇子,你難道便會有好下場?!”

他身體本就尚未痊愈,一時怒火攻心,眼前發黑,身體猛地打晃起來,近侍們見狀麵露驚色,趕忙將他攙住,出口規勸:“陛下暫且息怒,龍體要緊啊!”

皇帝坐回原處,緩了大半晌時間方才覺得好些,這時候卻聽外邊侍從慌裡慌張的前來稟報:“陛下,皇後娘娘難產了,貴妃娘娘不敢擅作主張,請您過去做主……”

皇帝腦子裡“轟”的一聲,回神之後,馬上道:“傳話過去,皇後與皇嗣都得保全才好,若她們母子有個萬一,朕要所有人陪葬!”

他喘熄的有些急,六神無主一會兒,終於站起身來,一邊往產房那兒去,一邊吩咐腳快的內侍先去送信:“告訴貴妃,若事有萬一,保大人。”

內侍連聲應下,一路小跑著去了。

……

韓元嘉身體尚未完全康複,卻也強撐著守在產房外等候消息,見皇帝來了,便覺有了主心骨兒:“陛下……”

到底共患難過的女人,皇帝瞬間軟了心腸,拉住她的手,語氣輕柔而堅定:“彆怕,都會好的,你跟朕會好的,元望也會平安無事——”

武則天恰到好處的出現在行宮門口,此後又恰到好處的受驚早產,她並不是受虐狂,隻是她此時必須這麼做。

黔國公與威遠侯等人聯合衝擊行宮,圖謀不軌,種種行徑已經極大了踐踏了皇帝的底線,他們非死不可。

不隻是他們,朝中反後一係的朝臣,怕也會遭到猛烈清洗。

隻是人心易變,往來反複,皇帝現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鐵腕鐵拳懲治這群逆臣,但是過段時間再看,他會發現此消彼長。

經此一役之後,傾向於皇後、至少是不反對皇後臨朝的人占據了朝臣的大半,屆時帝後之間的脈脈溫情霎時間就會蕩然無存,緊接著遭到衝擊的就會是後黨的成員和定襄王府一係的勢力。

這跟愛不愛沒關係,但凡是有心天下的君主,都不可能看著某一個派係一家獨大。

武則天要做的,就是通過明麵上的折損自身來減少皇帝可能會有的疑心,她知道皇帝早晚都會發現這一點的,但是她希望將時間拖得更久一些。

她要求的並不多,他死之前彆發現就好了。

所以才有了這場受驚難產。

如若皇後當真是這場變故的幕後主使,她明知道這日會發生動蕩,怎麼會迎難而上,還把自己搞得難產?

要知道,於她而言,沒有比順利誕下皇嗣更重要的事情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場精心構造的難產持續了一整個白天,叫皇帝提心吊膽的同時,也更加強了他的怒火與對逆臣們的痛恨,幸而結果是好的。

是日晚間,皇後艱難誕下一子,齒序行二,皇帝大喜之餘,當眾為其賜名福康,繼而大赦天下。

之後發生的事情,便暫時同後妃沒有乾係了。

……

本朝發生了朝臣聯合謀逆、背刺天子這樣的大案,整個帝都都被驚動了,南北兩軍接管京城,緊急宣布戒嚴,一時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皇帝此時雖然還未病愈,卻早有滿腔怒火急於發泄,因著皇後剛剛生產,隋美人同樣受了驚,便不曾帶一眾後宮回京,安排禁軍嚴密戍守行宮,自己則隻帶了近侍親信們離開。

緊接著便是殘酷的政治清洗。

黔國公、威遠侯、兵部尚書,乃至於所有參與其中的官員,統統被下了獄,嚴刑拷打審問明白之後,舉家問罪,滿門抄斬,為首之人腰斬棄市,抄沒家產。

同他們親近的朝臣也沒能幸免,儘管得以保全性命,卻先後被貶出京,就連曾經的禁軍統領紀明,也因為皇帝身在行宮之時,黔國公暗中打發人前去紀家拜會而遭到了懷疑。

雖然紀家人根本沒有接收黔國公遞上的橄欖枝,甚至壓根不明白黔國公意欲何為,但是在那種情形下兩家的往來與紀明在行宮內一二行徑的曖昧,還是讓皇帝疏遠了他。

紀明沒有明麵上的罪過,皇帝當然也沒有懲處他,平調去了居庸關任職——可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心腹平調他處,這本身就是一種懲罰。

莫名被卷入這場風暴之中,紀明也覺不平,隻是眼見著朝中因此丟官的丟官,掉腦袋的掉腦袋,他又如何敢在這等時機下冒頭。

到底接受了認命,辭彆家小,輕裝簡行赴任去了。

新上任的禁軍統領仍舊是天子心腹,隻是要想在短時間內如紀明那般令禁軍如臂指使,便就要差了幾分火候。

皇帝原本就沒好利索,以滿腔怒火為原動力支撐著自己輪軸轉了大半個月,終於還是沒堅持住,在某日下朝之後一頭栽倒了。

朝臣們驚慌失色,自不必說,內侍們急匆匆去傳了太醫來。

皇後與貴妃尚在行宮,折返不得,此時宮內後妃便以德妃為首,李玉蘅張羅著往乾清宮去侍疾,親嘗湯藥,謹慎小意。

皇帝頭腦中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再度睜眼之後,隻覺腦海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燒:“水……”

旁邊人聽見聲音,緩步近前。

容長的瓜子臉,眉眼細長,宛若仕女畫中的執書女子。

竟是早已經辭世了的李妃!

皇帝大驚失色,仿佛被人捏住了脖頸,手肘撐著床艱難後退些許,卻見來人似乎也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叫了聲:“陛下?”

皇帝眯著眼看了半晌,終於發覺來人並非李妃,而是她的同胞妹妹小李氏,他的德妃。

一股由心虛而生的惱怒縈繞心頭,皇帝咳嗽著發怒道:“誰叫你過來的?常平呢?!”

李玉蘅低眉順眼道:“臣妾到這兒來為您侍疾。”

頓了頓,又解釋說:“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