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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瘋子的話信不得!”

皇帝麵露譏誚,不屑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母後你自己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呢。”

話說出來了,他索性說的更明白些:“當年先帝大行前,曾經特意傳了朕到麵前去,告知朕這些皇室密辛。父皇自然並非是想攛掇朕與太後母子失和,隻是想告誡朕一句話——至親至疏夫妻,選一位賢淑得體的皇後,是皇室的福氣,是天子的福氣,也是天下人的福氣。他沒能選好,便十分痛苦,母後不賢,更攪弄得後宮不寧。再後來太後誕下了朕,父皇投鼠忌器,隻得忍下,隻是臨終之前,仍覺懊悔不已。”

這一席話把太後diss了個徹底,尤其是說這話的可不是皇帝,他隻是轉述而已——真正對她做出如上評價的是先帝!

皇帝指責母親不慈,跟先帝指責妻子不賢,這完全是兩種概念!

太後簡直要瘋了:“你真是信口開河,沒一句實話!當年先帝臨終之前的確曾經召見過陛下,事後陛下也將先帝所言儘數告知哀家,根本沒有你說的這些內容!”

當然啦,因為我說的這些,乃至於你跟慧貴妃的那些破事,都是上輩子到了地府之後,才聽先帝提起的啊!

皇帝心裡邊這樣想,臉上自然不會顯露:“朕隻是不願意如實道出先帝所言,令母後傷心罷了。”

然後又開始一刀刀往太後心口上捅:“皇姐去時,朕還未降生,待朕記事之時,皇姐的死早已經翻篇,若非父皇提起,朕如何知曉其中密辛?若非父皇提起,朕如何會知道母後聰明反被聰明誤,陰差陽錯害死了嫡親骨肉?若非父皇提起,朕如何會知道母後為求自保,甚至向慧貴妃磕頭求饒?若非父皇提起,朕又如何會知道母後為了換取父皇安心,甚至紆尊降貴,在慧貴妃患病之時割肉為引,日夜為她祈福?”

徐太傅等人:“……”

宗親們:“……”

吃,吃瓜吃麻了!

不是,聽了這麼多之後,我們真的還能全須全尾的回去嗎?!

皇帝所說所言,樁樁件件都是在太後的雷區上蹦迪,他剛說到一半兒,太後的麵孔便不受控製的開始扭曲,再聽到最後,太後麵目猙獰的撲上前來,看起來恨不能一口將他吞掉:“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你這個該死的雜種——”

皇帝擺擺手,滿臉嫌棄:“還不快攔住太後娘娘,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此言行失當,丟死人了!”

太後聲嘶力竭的咆哮道:“混賬王八種子!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皇帝:“給朕堵上她的嘴,彆叫她繼續丟人現眼了!”

幾個侍從猶豫再三,到底還是上前去把太後控製住了,找了塊乾淨帕子堵住她的嘴,叫暫時安靜一些。

太後“唔唔唔”的叫著,滿臉呼之欲出的憤怒。

皇帝不理會她,轉過臉去,看著徐太傅幾人,和顏悅色道:“事到如今,朕也不必隱瞞諸位,父皇臨終之前,雖有諄諄教誨,隻是那時候朕尚且年少,耳朵裡過了一遍,卻不曾放在心上。好在上天待朕不薄,到底娶了一位賢妻,可惜朕識人不明,錯把珍珠當魚目,叫皇後在宮中蹉跎數年,受儘委屈!”

他把遭人追殺又為人所救的事情講了,又說起文希柳謀奪皇後救命之功的罪過來:“朕也是日前方才知曉其中緣由,再回想從前對皇後的輕慢,著實懊悔不已,往昔之事不可追,日後更應該善待皇後才是。”

淑妃聽到此處,總算明了了其中內情,神色惶惶,雙目失神:“怪不得,你忽然間……”

徐太傅等人與宗親們聽到此處,心頭疑慮已經消去大半兒,當下斂衣起身,正容相拜:“臣等冒昧,還望陛下寬恕。”

皇帝並不十分惱怒:“你們也是為人所惑,憂慮國朝天下罷了,何罪之有!”

眾人聞聲起身,便待告辭,聽了這麼多宮闈密辛,能跑就趕緊跑吧。

徐太傅等人每隔幾日便要上朝,避無可避,而宗親們心裡邊都暗搓搓的定了主意——最近這幾個月,沒事兒再彆進宮了!

隻是沒等他們出聲,便聽耳邊一道清厲聲音響起:“慢著!”

皇帝眉頭微動,眾人也齊齊尋聲看了過去。

是文希柳。

她手上用力,死死的抱住懷中繈褓,仿佛要從中汲取力量一般。

文希柳臉色蒼白,堅定道:“還沒有結束,對,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她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指向皇帝,聲色俱厲:“彆人不知道,但我看得出來,你跟從前不一樣了!真相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但是絕不可能叫一個人的性情發生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還有你臉上細微之處的表情——你不是陛下,絕對不是!”

好敏銳的反應。

皇帝心頭不由自主的讚了一聲,臉上仍舊在笑:“你說錯了,朕便是當今天子!”

文希柳豁然轉過頭去,看向太後:“你從前不喜歡吃魚的,這一點我知道,淑妃知道,太後娘娘也知道,可是那日在壽康宮,太後娘娘親耳聽聞,你主動問她席間為何沒有鯽魚豆腐湯?!”

太後不能言語,隻用力的點頭。

皇帝一臉莫名其妙:“朕從前不喜歡吃魚,現在喜歡了,這有罪嗎?朕的口味不能變?”

文希柳被他問住,一時語滯,近乎倉皇的轉開視線,不住地尋求突破點。

她仿佛抓住了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抓住,最終也隻能無力的一寸寸重複:“你是假的,你一定是假的,真正的陛下必然是被你和杜氏害了——”

文希柳猛地抓住淑妃的手臂,指甲發力,幾乎要嵌到她的皮肉裡去,目光近乎狂熱的看著她:“你也這樣感覺,他是假的,是不是?!”

淑妃嘴唇抿得死緊,一時點頭,一時搖頭,半晌之後,淚灑衣襟:“表哥,表哥他很疼我的,即便再生我的氣,也絕對不會賜死我……”

她狠下心來,喊出了那句話:“你是假的!”

兩個昔日寵妃都認定了當前這位天子是旁人假冒,隻是卻又都拿不出什麼得力的證據來。

朝臣們低著頭,看不起臉上神色,宗親們也成了縮脖子的鵪鶉,腦袋恨不能耷拉到肚皮上才好。

皇帝不以為然,閒適的靠在椅背上,自若道:“怎麼,不服輸是嗎?那朕就說幾句能證明自己身份的,隻有朕跟你們能知道的。”

文希柳與淑妃滿臉驚疑的看著他。

而皇帝先看向文希柳。

他說:“去年淑妃生辰那日,你為了爭寵,打發人去請朕,說是心口疼,結果朕去了之後,你又來了月事,為了留住朕,你用口#¥@*……”

文希柳:“……”

賤人,F,fuck!

皇帝:“你壓箱底的那本春宮有幾十頁那麼厚,咱們隻用了兩個月就研究透了,你特彆喜歡觀音&和螞蟻#@。”

文希柳:“……”

文希柳一臉麻木。

“歐,歐陽延!”她慢慢的裂開了,神情猙獰:“我要宰了你——”

徐太傅臉上肌肉抽搐幾下,恨不能把自己變成一個聾子才好。

其餘宗親們咳嗽的咳嗽,摳耳朵的摳耳朵,還有人跟身邊的交流起了天氣。

皇帝旁若無人的轉向淑妃:“跟文希柳比起來,你就熱情多了,你特彆喜歡後……”

淑妃崩潰大叫:“啊啊啊啊啊!!!”

淑妃:“夠了!!!!!!”

淑妃:“你住口!!!!!!”

淑妃:“人是我殺的!罪是我犯的!皇帝是假的是我胡謅的!把我拉出去五馬分屍吧!!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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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還我漢家天下1

徐太傅等老臣和宗親們進宮的時候憂懼不安,離宮的時候腳下打飄,唯恐今晚回去睡覺的時候被皇帝派去的殺手鯊掉,個頂個的憂心忡忡。

皇帝卻沒這些顧慮,當場吩咐人把太後送回壽康宮去,至於淑妃和文希柳,直接逮起來擇日行刑。

那三人被送了出去,老臣們和宗親們也先後離去,%e4%b9%b3母抱著皇長子汗流浹背,不敢作聲。

最後還是吉春上前去問了一句:“陛下,庶人文氏已經被押解下去,皇長子——”

皇帝轉過臉去,冷冷覷著那個剛滿周歲的孩子,神情難掩厭惡。

這個孩子的出生他沒有參與,生母更是他痛恨之人,現在又因為他掀起了這麼一場亂子——文希柳錯非有這個孩子在手,如何敢一口咬定天子是假的?

不就是因為她手裡有替代品,可以依仗這個小崽子做太後?!

從前提起這個孩子,皇帝還有幾分心慈手軟,惦著這畢竟是自己的骨肉,願意給他找個養母,現在乾脆就狠了心,擺擺手道:“這孩子與皇家無緣,朕深惡之,賜鴆酒,叫他隨他母親同去,黃泉路上作伴!”

吉春聽得心下一凜,恭敬應了:“是。”

為著醜家夥,皇帝多吩咐了一句:“你親自盯著,彆叫什麼人把他帶出去了,來日再冒出來攪風弄雨,他生母就不是個好的,他也未必是什麼好東西!”

吉春後背上生出來一層汗,又一次躬身應下,而皇帝平白遇上這麼一遭事,更覺憤懣惱怒,有心找個人來傾訴,遂交待近侍們幾句,起身往椒房殿去了。

宣室殿內的這場風波,沒能夠逃脫掉杜若離和莊靜郡主的法眼,她們雖不在其中,卻也知皇帝絕對能應付得來。

原因無他,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皇帝上輩子雖然被pua的透透的,但畢竟也不是傻得徹底,他或多或少能夠感覺到若離對他的情誼並沒有表麵上那樣深重。

隻是感情這種東西,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更無法量化,很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著過下去算了。

這會兒他就不太願意跟杜若離說心裡話,隻對著莊靜郡主傾訴心中的委屈:“娘,您不知道她們的心到底能有多狠——為了把我拉下去,換那個小崽子登基,連我是您和皇後找人假扮的這種謊都編出來了!”

杜若離坐在內殿的暖炕上,一邊兒給小公主做衣裳,一邊兒聽皇帝委屈傾訴——她還在月子裡,不能出門,做點刺繡打發一下時間也好。

皇帝在外邊對著莊靜郡主沒完沒了的抱怨:“我是她的親生骨肉啊,就為了承恩公府,她竟能狠下心來逼我去死!”

“還有那個文希柳,當日我便不該婦人之仁、留她性命,直接下令杖殺便是!”

“淑妃也就算了,可太後為什麼會這麼做,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我對她不好嗎?我不孝順她嗎?她居然這麼對我……”

莊靜郡主:“是嗎,她們怎麼這樣啊!”

皇帝:“巴拉巴拉巴拉……”

莊靜郡主:“這種事情她們都做得出來?!”

皇帝:“巴拉巴拉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