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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後51

既然要做戲,那就演到底好了。

羋秋自己就是打地府裡出來的,知道人死後有靈這回事,要是等皇帝死了太過得意叫他看見,再陰差陽錯的重開一世,那不是把杜若離和杜家人給坑了嗎。

莊靜郡主顯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既然已經錯了,那就乾脆錯到底吧,反正皇帝已經死了,往後的都是好日子。

羋秋假模假樣的吐了口血,緊接著就用皇後喪儀為由舉起了屠刀,占據要職卻屍位素餐的老臣,屢有不法、聲名狼藉的宗室,還有那些給臉不要臉的勳貴——

借著皇後薨逝的東風,羋秋直接一鍋端了!

尤其是魏王,本來羋秋就饞他的封地和家財,已經差了人去尋他晦氣,偏他還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在封地為非作歹的同時還敢慢待皇後喪儀,不一舉把他收拾掉,羋秋都覺得對不起他!

羋秋舉著屠刀殺了兩個月,內庫前所未有的充盈起來,朝臣們再上朝時都滿臉菜色,戰戰兢兢,即便隻是犯了一點小錯,也忙不迭磕頭請罪,惶恐不已。

到最後,還是因喪女而臥病的杜太尉強撐著上疏天子,奏疏中並不曾提及朝中諸事,隻說他夜來有夢,見到辭世的女兒,希望陛下準允杜家以祭奠皇後的名義在京中修建一座女廟,收容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女,為大行皇後積德祈福。

羋秋欣然應允。

這場政治風暴終於因此落下了帷幕。

……

皇帝死後,小公主便被羋秋接到了宣室殿去親自撫育。

她雖然年歲尚小,卻好像也隱約知道了些什麼,每每到了深夜,便啼哭不止,%e4%b9%b3母們唯恐天子被哭聲驚擾,因此心煩,不曾想對方起身之後卻是和顏悅色,將公主接到懷裡,逗弄著哄她入睡。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小公主終於安心起來,再無深夜啼哭之事。

跟皇帝不一樣,泰山公主是個很健康的孩子,生下來的時候足有八斤六兩,宮裡養的精心,她白胖又健壯,是很活潑大膽的性格。

皇後新喪,群臣眼見天子因為喪妻之痛而舉起了屠刀,哪敢輕言冊立繼後之時,攛掇著徐太傅去上疏,後者也是連連搖頭,說還是等過了孝期之後再說吧。

後宮沒有嬪禦,莊靜郡主入宮便方便些,羋秋抱著肉呼呼的大胖閨女,同她道:“朕素日裡朝政繁忙,難免無力教養公主,至於%e4%b9%b3母們,再過幾年也得送出宮去,朕盤算著還是得有幾個知根知底的在身邊照顧著她才好。”

莊靜郡主聞弦音而知雅意:“從前皇後身邊的幾個婢女,做事向來妥帖,因是陪嫁用的,也讀過幾年書……”

她說的是從前杜若離的陪嫁丫鬟,隻是後來帝後失和,杜若離感知到了即將迎來的悲劇命運,不願叫幾個婢女陪自己一同赴死,便先一步將她們遣出宮去了。

羋秋擁有杜若離的記憶,知道那幾人品性俱佳,這才說起此事來。

莊靜郡主便歎口氣道:“皇後不願耽誤她們,早早送出宮去,叫臣婦為她們尋個好人家,隻是她們性子都很執拗,堅決不肯,若知道陛下有意叫她們入宮來看護公主,必然是願意的。”

此事便就此敲定了。

幾個陪嫁婢女是家生子,打小都是跟杜若離一起長大的,被送出宮後憂心不已,莊靜郡主倒是想給她們說親,隻是她們都堅決辭謝了。

自家小姐出身這樣尊貴,嫁的又是天子,尚且在婚姻中備受蹉跎,更何況是她們!

此時再聽莊靜郡主說天子有意叫她們入宮去照顧公主,幾人都忙不迭的應了,一是入宮之後便可梳起頭發來免於婚嫁,二來也可照拂年幼失母的小公主。

雖然後來那段時間,外人都將天子誇得千好萬好,但她們在椒房殿時,都是親眼見過天子是何等倨傲冷漠的,實在難以想象他會轉了性情,對皇後一往情深。

再則,天子沒有皇子,早晚都是要續娶的,若是宮中有了新的女主人,小公主說不定就要被欺負,她們都是先皇後身邊的人,在旁邊陪著,繼後總要忌憚幾分。

羋秋也能猜得到她們在想什麼,利落的給了個女官出身,叫在尚宮局掛個職——公主將來是要做儲君的,身邊沒幾個靠得住的親信可不成!

後宮無人,紛爭便接近於無,羋秋將一乾事項料理清楚,轉頭便將心思投到前朝上去了。

……

在若乾家勳貴的慷慨解囊之下,航海巨輪很快就下了水,窈娘辭彆興平侯夫婦,率領八千水軍精銳揚帆遠航。

出發那天,羋秋白龍魚服出宮相送,待到那數十艘巨輪經由渭水遠去,也不曾急著回宮,而是帶著人在改頭換麵的長安城中閒逛。

為不妨礙巨輪出海,素日裡往來渭河的各類船隻都被禁止下水,待到巨輪離去,方才三三兩兩重新出現在水麵上。

或大或小的蒸汽船載著或糧食輜重,或南北貨物往來河上,黑煙伴隨著水浪滔滔不絕,再遠些的地方,水泥路一直鋪到了民科大學的門口,旁邊女太學院隱隱有讀書聲傳來。

目光往街上去看,行人中女子的數量似乎多了些,甚至不乏有騎著高頭大馬、大大方方袒露麵容的貴族女子在仆從們的陪伴下過市。

初次進入長安的外鄉人看著這一幕,有的驚奇不已,說見了西洋景兒,有的連連搖頭,說世風日下。

這是個割裂的世界,文明與野蠻並行。

但這個世界的的確確在慢慢變好。

工廠的出現和手工製造業的發展,使得女性不必再被束縛在家裡,畢竟新興產業的出現,極大的降低了對力量的需求,轉而對操作的精細度提出了要求。

而對於真正的底層百姓而言,那些女人不能拋頭露麵的陳詞濫調,絕對比不上做一天工之後得到的一吊錢。

貴族階級對於自家女兒的束縛也在減輕,尤其是勳貴人家出身的女孩兒。

要知道——她們將來是有可能繼承爵位,承擔起家族未來的啊!

再去學婦德婦言婦工那一套,用三從四德給她洗腦,萬一真給洗成了傻子,把娘家的東西都扒拉給倒插門的女婿怎麼辦?!

非得叫她自己立起來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必然得打破這個時代給女性打造的精致牢籠。

但這也隻是在長安。

羋秋清楚的知道,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該看的都看了,她翻身上馬,吩咐侍從:“回去吧。”

……

顧大學士剛把民科大學的事情辦妥,吳大學士剛把女太學院的工作忙完,眼見著能歇一口氣,卷王徐太傅就把他們倆一並帶到漩渦裡邊兒去了。

“巨輪順利出海,老臣幸不辱命,隻是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還遠遠不到能夠鬆懈的時候!”

徐太傅乾勁十足:“自打水泥出現之後,老臣就盤算著修路,不僅在長安修,還要修滿天下!”

他把自己帶來的地圖一展,興衝衝道:“各處要道自然不必說,若有戰亂,又或者救災之事,朝廷官兵可以第一時間馳援,至於富裕些的郡縣,卻可以使商家巨富出錢主持此事,畢竟路一旦修成了,他們受益最大,再偏遠些的鄉村……”

說完就把顧大學士提溜出來了:“要說誰適合主持這事兒,還得是顧大學士!”又是一連串的好話丟了過去。

顧大學士:“……”

什麼仇什麼怨,就不能叫我歇口氣嗎。

徐太傅又說吳大學士:“祈安監新研製了蒸汽車出來,跟蒸汽車是一個道理,煤炭往裡邊兒一加,轟的一下就開出去了,我左思右想,這事兒還是得交給吳大學士才叫人放心!”

吳大學士:“……”

啊這,大可不必!

要卷自己卷,我忙了那麼久,現在隻想休假。

顧大學士臉皮抽搐幾下,沒忍住問:“太傅,您把我們倆安排的妥妥的,您乾什麼去?”

“噢,”徐太傅說:“我要去盯著普法下鄉的事情啊,還有祈安監新研製出來的農肥,也要因地製宜試試看,還有裁減冗官冗軍的事情,嗯,晚上回去還要看看城外試種的麥子長得怎麼樣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善解人意的說:“你們要是覺得累,那就跟我換換。”

顧大學士:“……”

吳大學士:“……”

這老東西,真是秉持著一種殺人八千、自損一萬的心情在卷啊!

服氣服氣。

本朝建國近二百年,弊端叢生,軍隊戰鬥力較之開國時期銳減——這也是所有王朝都避免不了的通病,先前征討幽雲能夠取勝,靠的其實並非精兵,而是新式武器的便宜。

現下長安周遭的工廠都開起來了,正是急需人手的時候,又因為武器和運輸的更新換代,無需那麼多軍隊維持太平,適度的削減一部分,既可以解放勞動力,也可以進一步開拓市場。

徐太傅近來主要在做的就是這件事。

羋秋深有些垂拱而治的覺悟——要真是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那不得累死嗎,該放權的時候就得放權下去。

這一年就這麼平平穩穩的過去了,有收獲,也有波瀾。

待到除夕那日,萬家燈火,鞭炮齊鳴,羋秋沒叫鋪張,隻炒了十六個菜,吃過之後坐在暖炕上看小胖墩兒泰山公主打滾兒,繼而叫人取了筆墨來,給朝廷重臣、宗親和勳貴們賜福字,晚些時候賜菜的時候一並帶去。

杜太尉府上必然是要有的,卷王之王徐太傅也不能少,還有勞心勞力的幾位大學士、數位尚書……

胖墩兒公主已經能坐起身來了,看父親自顧自的忙活什麼,並不理她,便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過了會兒看父親還是不理自己,就伸著小手小腳,慢慢爬過去了。

桌上擺著墨汁子,杜若離的陪嫁珍珠唯恐小公主打翻墨鬥弄臟了衣裳,忙伸手去護了一護。

她不護還好,這麼一動,胖墩兒公主是非得瞧瞧那是什麼東西了。

嗅了嗅——噫,味道怪怪的!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然後惱羞成怒起來,小手一伸,就要把那個怪東西丟掉。

隻是她哪裡拿得動啊!

珍珠也不敢叫她拿呀。

一個要攔,一個要動,兩下裡僵持了會兒,胖墩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羋秋被她給逗笑了,伸臂將她抱到懷裡哄了好一會兒,想了想,又脫掉她腳上的小襪子,蘸著墨汁兒,把腳印印到了福字上。

珍珠幾人想攔又沒敢攔,眼見著胖墩兒高興的像隻小老鼠,連印了七八張才算完。

不是羋秋看重的重臣,還沒有這個待遇呢。

杜家收到這張福字之後自然歡喜,杜太尉拿著瞧了半晌,欣慰之餘又有些感傷:“公主長大了些,娘娘,去了也快有一年了。”

莊靜郡主知道丈夫的性格,該瞞的瞞得死死的,此時隻彆過臉去拭淚:“大好的日子,說這些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