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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皇後折腰 浣若君 4256 字 5個月前

子了。

如此想著,裴嘉憲懸提了好幾個月的心,總算還是鬆了那麼一點。

但事實上,屋子裡遠沒有皇帝想象的那般輕鬆容易。

“所以,是先出來了一隻腳?”羅九寧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一直摸著胎位都是正的,豈知一個小家夥有些心急,就先伸出來了一隻腳。

幾個穩婆都快哭了,為首的穩婆姓王,在長安城中,不知給幾多人接過生了,當然接過的雙胎也多,但是還從未遇到過像皇後這胎一般,雙胎孩子中還有一個先伸了腳出來的。

而此時的皇後呢,汗整個兒把頭發給打濕了,也不知她疼是不疼,總之,她乖乖兒的躺著,該使力的時候就使力,該存力氣的時候就存力氣,一聲不吭,一絲不亂。

召了蘇秀過來,她道:“蘇秀,給我熏些麻賁。”

“娘娘,這東西怕不好用,萬一給孩子聞了呢?”蘇秀還記得太後娘娘用麻賁,用到最後成了癮的事兒呢。

羅九寧道:“不妨的,麻賁可以止疼,也可以叫我再有力氣,此時這個樣子,先前的力氣就白使了,咱們還得接著來,快去。”

不一會兒,麻賁來了。

蘇秀點燃了,給羅九寧聞了一聞,極難聞的味道,她聞罷之後閉上了眼睛,卻是果決的說:“王先生,把孩子推回去,正宮位。”

便是穩婆,也是郎中,而真正受人尊敬的郎中,是得給人喚一聲先生的。

因皇後一直鎮定無比,穩婆們便也不慌亂,可臨產之際正宮外,那種疼痛是一般人都忍受不下來的。

所以,王嬤嬤道:“娘娘,您要真覺得痛,就喊出來,婦人生產時痛了喊一聲,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羅九寧笑了起來:“喊也無益,徒費力氣,倒不如蓄著力氣生產呢,先生您說是不是?”

她閉上眼睛,道:“推吧。”

那種痛楚,從她痙攣著的麵龐,再到攥在一處的雙手都可以看得出來,但是她並沒有喊,她的姿容,是嬤嬤們從未見過的美貌,但孕中,依舊皮膚白皙,五官不俗,唯鼻梁上幾點小雀斑倒還有點佻皮。

而她處變不亂的鎮定,才是叫這些穩婆們真正佩服不已的。

等王嬤嬤正好了宮位,她混身已不知出過幾多汗了。

蘇秀眼瞧著皇後痛苦,心痛不已,不由的就在她耳邊說:“娘娘,把皇上喚進來吧,您總不能一個人撐著。”

“喚他進來有何有,難道能替我生孩子?”羅九寧咬了咬牙,再問王嬤嬤:“先生,麻油雞蛋呢,可炒好了?”

三兩麻油一顆雞蛋,食了便可促進生產,這是古來產婦們的偏方。

王嬤嬤沒想到皇後於生產竟會這般熟悉,而麻油雞蛋也是早備好的,端上來,羅九寧看也不看,那般油膩的東西,幾口就吞完了。

再閉上眼睛,她說:“勞煩諸位了,待到皇子們出生,本宮必定重賞各位,現在,咱們再來一次,可好?”

幾個穩婆麵麵相覷,原本在看見那隻小腳丫的時候給嚇了個六神無主的,此時因為皇後的鎮定,便也齊齊鎮定了下來,擁了過來,等著皇後再一輪的生產。

銅漏滴滴,月影西斜,時間一刻刻的過去,眼看月落,天瞬時就黯了下來。

裴嘉憲依舊在池邊站著,就在天地皆黑,黑到連燈火都仿佛要叫天地給侵蝕了時,忽而屋中響亮的一聲啼哭,他立刻臨腳便邁,等邁了步子才發現自己站在水邊,險些就要一腳栽進水裡去。

“如何,可是生出來了?”

“哎喲皇上,是位公主,不過,還有一位呢。”屋子裡傳出來的,是穩婆的聲音。

裴嘉憲兜然聽聞是位公主,心中不由便是一喜,瞬時便笑了出來,豈知此時,屋子裡的皇後就哭開了:“疼,疼,好疼,皇上,我疼,我好疼啊。”

隻聽到她那帶著顫的,荒亂無助的哭聲,皇帝混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奮不顧身的就要往裡闖。還是諸位禦醫們趕了來,拚死將皇帝給攔到了外頭。

屋子裡,皇後的哭聲並不大,聽起來哀哀切切的。

她似乎從未在他麵前哭過,不對,應該說羅九寧永遠都是笑眯眯的,就從來未曾在人前哭過,此時哭將起來,便是那種委屈極了,偏偏那委屈還無處可訴式的淒涼幽怨。

“朕往後無論什麼都聽你的,順著你,可好?”裴嘉憲在窗外,也是語無倫次。

“疼,皇上,我疼。”隔著一道窗子,她似乎還在使勁兒,而未幾,又是一個孩子的哭聲。

“皇上,大喜呀……”一個穩婆在窗內喊道。

“住嘴,有什麼好喜的,朕隻問你們,孩子可是生出來了?”裴嘉憲道。

“一位皇子,一位公主,都平安的不得了。”

話未說完,皇帝已經進來了:“抱出去,抱出去。”

他說著,就撲到了床前。而此時的皇後,已然蓋上了被子,麵色仿如金紙一般,發間肉眼可辯的,是明晃晃的水珠子,屋中一股血腥之氣,地上的金盆之中,滿滿的全是血水。

“皇上,您快瞧瞧吧,一位公主一位皇子,生的可真叫俊俏。”王嬤嬤以為皇上定然喜愛皇子,自然是把小老三給抱到了皇帝麵前。

裴嘉憲隻看了一眼,便道:“抱到隔壁去,喚了奶娘來,給他們喂奶便是。”

“皇上就不看一眼?”畢竟如此俊俏的小皇子,皇帝怎能不喜,王嬤嬤有點兒想不通。

但是等皇帝回過頭來,那一臉抑不住的怒意,就把王嬤嬤給嚇的,抱著孩子立刻就撤了。

“阿寧?”裴嘉憲握上羅九寧的手,隻覺得冷的叫他害怕。

再看錦被遮著的%e8%83%b8膛上,也是一丁點兒的動靜也無。腦中再是嗡的一聲,裴嘉憲心說,這不是會是死了吧?

此時禦醫們也全圍到隔壁,去給小公主和小皇子請平安脈了,隔壁慢是宮人和太監們,俱在說說笑笑,裴嘉憲摸了一把,見羅九寧的手腕上竟是一點脈息也無,腦中嗡的一聲,便高聲喚道:“禦醫何在?”

無人應聲,隔壁的笑鬨聲卻是愈發的高了起來。

而羅九寧的鼻尖上本是貼著一捋亂發的,若她果真有呼吸,那亂發總該叫呼息吹著會顫的,但那捋頭發,它竟是一動也不動的樣子。

裴嘉憲此時愈發的懵了,緩緩伸出手指來,一點點的,往羅九寧的鼻尖處湊著。近了一點,察覺不到呼吸,於是再近一點,依舊察覺不到呼吸。

“禦醫,禦醫何在?”他不敢鬆開妻子的手,可是又不得不把那些該死的,明日就該全部殺頭的禦醫們給喊來。

“皇上可知道我方才有多疼,又有多怕?”就在這時,羅九寧忽而睜開眼睛,就問了一句。

裴嘉憲直勾勾的望著她,唇角抽了抽,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似的。

“小時候跟我八姨一起出去給人接生,見了太多婦人生產之後,夫家所有人的都是圍著孩子轉,卻把個產婦冷冰冰的扔在床榻上,懷壯壯的時候倒還罷了,在懷小的這兩個的時候,我便想好了,無論如何,待我生完了孩子,必定得要叫您陪著我。”她吸了些麻賁,興奮勁兒還沒用完了,此時倒也不覺得疼,也不覺得怕,隻知道自己一身的孤膽,把個難產拚成了順產。

“皇後?”裴嘉憲頓了良久,忽而雙手握著羅九寧的手,就抵到了自己眼睛上。●思●兔●在●線●閱●讀●

他大約是在哭,因為羅九寧的手都給他弄濕了。

方才開玩笑的時候,羅九寧倒沒覺得有甚,此時看皇帝是果真給嚇壞了,於心又頗有幾分不忍,於是勸道:“好啦,我剛才不過嚇唬你而已。”

“咱們,可不能再生了。”他誠言道,“果真不能再生了。”

止看這生產時的場麵,裴嘉憲便後悔了生那倆小的出來,至於往後再生孩子,笑話,任朝臣們再怎麼罵他不如先帝,他也絕不會再多要一男半女。

羅九寧本想說,要不行就再多生幾個,她笑了笑,剛想張嘴,隻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這一回,才是真真兒拚儘了一夜的力氣,就暈過去了。

當然,禦醫們一來,替娘娘再熏了些青鹽,她醒轉過來,再打了幾個噴嚏,也是累的連看孩子的精神都沒有,便又沉沉睡過去了。

直到羅九寧睡安穩了,裴嘉憲這才移駕隔壁,要去看看方才兩個折騰了皇後一夜的,小熊崽子。

也不知那一個是公主,又那一個是皇子,總之,兩個紅皺皺的小團子,在清晨窗外透進來的日光裡,憨沉沉的睡著。

看了半晌,裴嘉憲在蘇秀、阿青、蘇嬤嬤眾人的注視下,才來了一句:到底不如禹兒更好看。

蘇嬤嬤頓時就笑了:“皇上,您見大皇子的時候,他都已經好幾個月了,皮膚都撐開了,當然好看。要知道大皇子才出生的時候,皺成一團,紅的像隻小老鼠一般,奴婢猶還記得,皇後娘娘那時候抱著孩子,一個人團在床上時的樣子了。

此時提往事,就是給裴嘉憲找不痛快了。

此時天色已明,因著皇後生產,皇帝難得高興,今兒不必上朝,便準備帶上裴禹和裴琮兩個,策馬到這原上好好的馳上一回。

才出了鳳儀院,便撞見小蘇秀。

她捧著塊蘇嬤嬤今兒早起才蒸的油胡旋,正站在株梧桐樹下吃,不比旁人皆是喜上眉梢,走路都格外的輕快,小蘇秀像是九月裡叫霜蔫了的茄子,一張臉蔫噠噠的,吃的很是不高興。

“你家娘娘才生了孩子,正是高興的時候,你倒好,緣何卻是在此哭著?”裴嘉憲今兒高興,便與這打小兒就在自己府中長大的小婢子也多聊了會子。

“奴婢隻是覺得娘娘當時險,所以後怕,怕的要死。”蘇秀說道。

裴嘉憲於是頓住,道:“生產不是挺順利的,又有甚好險?”

便羅九寧裝了回死,也不過嚇的他魂飛魄散虛驚一場而已。

蘇秀捧著塊胡旋,吃了兩口,也沒了吃的心情,抬眸瞪了皇帝一眼,道:“皇上真以為咱們娘娘是順利生產的?你可曾知道,她生小公主的時候,小公主先伸了一隻腳出來,當時那王嬤嬤就悄聲的叫說,恐怕自己一生接生沒有失過手,今天得有個一屍三命了。”

裴嘉憲愣在當場,不敢相信似的。

蘇秀於是又說:“當時,滿屋子的穩婆全慌了,哭的哭,叫的叫,甚至有一個暈了過去,唯獨娘娘最鎮定了,讓穩婆們替自己正宮位,又讓穩婆上麻油雞蛋,奴婢分明瞧她快疼的死過去了,可她就是一聲未吭。奴婢甚至把手遞給了她,叫她若是疼的慌了就咬,她還在笑,她說,徜若咬破了你的手能不叫我疼,我便咬破了也行,可是秀兒啊,咬破了你的手,該疼還是得疼。奴婢當時……”

手捂上唇哽噎了片刻,蘇秀又說:“娘娘還曾跟奴婢說,自己隻有一半一半的把握,若活,三個人都能活,若死,也許三個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