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著腿，看著遠處愈來愈近的新一輪魔族大軍，低聲喃喃：“確實是無可救藥的蠢蛋。”

鬼方豔儂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一隻手掌心冒出幽藍水珠，另一隻手掌心冒出火紅水珠，輕笑一聲，低聲道：

“還是被阿嬰那傻孩子傳染了，竟然也想著保護自己住了這麼多年的地方。”

“戰便戰吧，沒什麼好怕的。”

……

仙界。

青丘與魔族接壤邊境。

西南防線。

“元帥！最後的符咒已經準備好，最後的法陣材料也已消耗，布置好法陣，隨時能迎接強敵！”副將正色道。

胡四手執長刀，遠眺遠處黑壓壓的、無邊無際的魔族大軍，鏗鏘道：“傳令下去——準備殺敵！”

“此戰隻準贏！！！”

東北防線。

“二哥二嫂，我恢複好了！可以繼續上戰場殺敵了！”胡八如小旋風似的衝上城牆，來到胡二身邊，一本正經地彙報。

塗照婉確認道：“小八，你真的痊愈了？”

胡八鄭重點頭：“嗯！”

胡二點頭：“那你便留在這裡吧。”

胡八嘿嘿一笑，亮出武器，大馬金刀地站在城牆之上，摩拳擦掌，興奮道：“臭魔們，等著被你們胡颰勁爺爺全部斬殺吧！”

“我可是答應了小九，絕對會守住東北防線的！”

胡二眼中露出笑意，輕聲附和：“隻要我們還活著，東北城永不失守。”

塗照婉輕輕點頭。

三界邊境防線全部嚴陣以待，大戰一觸即發。

這將是最後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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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清和封玉搗鼓了許久，終於成功繪製出繁雜且巨大的法陣，足足繞了魔界一整圈，將整個魔界都囊括在內。

“太好了！終於完成了！”胡九清興奮地和封玉擊了個掌。

她開始暢想：“我們這邊的進度還算順利，多虧了其他人在前線拖延時間，守住防線，我們後方才能進展如此順利。不知道八哥他們那邊怎麼樣了，是否平安。”

說著，外麵就傳來了傳令兵的大吼聲。

“報——前線戰報！！！”

胡九清立刻大步邁出去，接過傳令兵手裡的各族戰報，迫不及待瀏覽起來。

隻是，越看，她的手越抖。

“人族柳木城固守，傷亡慘重，主將段麟胥、李敏安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人族青木城固守，傷亡慘重，主將晉瞻、啟沅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人族椴木城固守，傷亡慘重，主將胡恪守、塗薄夢被未知魔氣汙染，生死不明。”

……

“妖界流芳城固守，傷亡慘重，主將鬼方豔、薛逸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

“仙界塗山西北邊境固守，傷亡慘重，主將塗照衡、塗照嫣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仙界塗山東南邊境固守，傷亡慘重，主將塗照宿、塗照雅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

“仙界天界防線固守，傷亡慘重，主將靈耀、烏蘭塔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

“仙界青丘西南防線固守，傷亡慘重，主將胡肆息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仙界青丘東北防線固守，傷亡慘重，主將胡邇矩、塗照婉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胡颰勁被未知魔氣汙染，生死不明。”

“仙界青丘西北防線固守，主將胡弎弗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胡麓崢被未知魔氣汙染，生死不明。”

“仙界青丘東南防線固守，主將胡梧危、胡棲延被未知魔氣汙染，戰死。”

……

部分信件裡有帶錄音的錄像，方便專業人士判斷研究這些魔氣。

“隻要我和二哥還活著，就必然不會讓這些魔攻破防線，越雷池一步！”

“我們一定會替小九守好邊境的。”

這是胡九清的哥哥們。

“喂，薛逸，你不是說留在這裡甘願送死的都是蠢蛋麼，那你為什麼要幫我擋這一擊？”

“嘖，可不要把我看扁了啊，我身上可是有畢方族血脈的，我表哥那麼厲害，我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這是鬼方豔和薛逸。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變得和戰神一樣厲害！殺光魔族！嘿嘿！”

這是烏蘭塔和靈耀。

錄像裡麵的他們還是鮮活的。

然而現在，他們都戰死了。

第64章 希望與糖

胡九清身子一軟, 差點沒能支撐住身體平衡，還好封玉及時扶住她。

他快速掃了一眼戰報上的內容, 沉聲道：“事情並非毫無轉機, 如果屍身保存完好，在一定時間內清除魔氣，也許有複活可能。”

胡九清眼眶發紅, 拽住他的衣襟, 一遍又一遍問：“真的嗎？真的可以讓他們活過來麼？”

一下子失去幾乎全部至親，饒是以她的心性, 也無法保持穩定。

還有，僅僅隻是主將, 就戰死如此之多, 那麼其他將領呢？普通士兵麼？他們還能有活下來的可能麼？

胡九清想象不出來。

“不能再等了, 就算通宵, 最遲明天也要啟動大陣。”胡九清抓住封玉手臂, 有力地說。

封玉反握住她手, 溫和地安撫：“好，我陪你，彆太擔憂了, 萬一你病倒了，那才是最糟糕的境地。”

胡九清喃喃道：“對，我現在絕不能病倒, 爹娘叔伯嬸嬸哥哥們還在等我, 我一定要振作起來, 救下大家。”

封玉拍了拍她的肩, 沉聲道：“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戰場對戰士來說並不是墳墓, 而是故土。身為戰士，能戰死在沙場，是他們的宿命。”

胡九清抿緊唇，固執道：“那我也要救他們，我一定會救下他們的。”

她連說了好幾遍，似是在說服自己，以儘快擺脫莫大的悲痛，重新投身方案籌備中。

封玉默默抱住她，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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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方的努力之下，滅魔大陣終於在黎明來臨時全部竣工。

此時尚是清晨，晨光微熹，地平線上至隱約露出一線金光，和應龍鱗片的顏色頗為接近，燦爛耀眼。

四大古族——九尾狐族、龍族、鳳族、麒麟族純血族人全部在原地待命，隨時聽候吩咐。

胡九清看著胡一騫，搖頭道：“大哥，你不必來的，有我就夠了，你還要照顧金金銀銀呢。”

胡一騫溫和地笑了下，道：“金金和銀銀有易良照顧，我很放心，等他們成長起來，青丘未來仍舊光明，並不需要過度擔憂。反而是你……”

他輕輕歎了口氣，替胡九清撫平略有些淩亂的鬢角，歎息道：“你啊你，總是喜歡一個人抗下所有。”

“我都聽阿玉說了，每多一個人，你們所要淨化的魔氣就會少一些，存活幾率也會大一些，所以我安排好後事後，就來了。”

“青丘胡一騫，願意加入獻祭大陣。”胡一騫正色道。

“青丘岑寂，願意加入獻祭大陣。”

胡九清還沒來得及說話，不遠處就傳來另一道低沉的男聲。

胡九清和胡一騫同時側首望去，見到了正徐徐走來的岑寂。

他脖子上仍舊掛著一樣項鏈，鏈墜被他握在手裡，隻露出一點瑩瑩白光。?思?兔?在?線?閱?讀?

“昨夜皎皎入夢，我想，這也許是上天給我的暗示。”岑寂笑了笑，道，“於是我便出來了。”

他自嘲地笑了下，緩聲說：“雖然戰力大損，如今在戰場上發揮不了什麼用，但好在還有一身純淨血脈。”

“畢方族也是上古大族，我這一身精血，好歹還有用途，還望陛下不要嫌棄。”

“怎麼會嫌棄。”胡九清立刻說。

她有點想勸岑寂，卻不知道該怎麼勸。

他現在孤家寡人，沒有再值得他惦念的、記掛的，即使苟活，似乎也沒什麼盼頭。

胡九清抿緊唇，不再出聲。

書書飄在半空，嗓音清脆：“你們準備好了麼？準備好了的話，就要進來了哦。”

這時，一道有些滄桑的女聲插入：“還有我。”

胡九清轉頭看去，看到了白發蒼蒼的嬰巫。

不過一段時間不見，她蒼老許多，原本光潔的眼角出現多條皺紋，眼下也出現明顯青黑，連身體似乎都有些佝僂。

……也許是靈耀和烏蘭塔的死給了她太大打擊。

畢竟在離開封頌直秋殺夫妻、找到封玉之前，他們三個一直相依為命，相互扶持著度過了那麼多年。

然而不過幾天，兩人就相繼喪生，轉眼之間，三人隻剩下她一人。

她現在，心裡定然很不好受。胡九清這麼想著，心裡也有些難受。

這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死了太多人，讓她的心情都變得沉重無比，連勾一勾唇角都困難。

嬰巫拄著拐杖站在原地，看向陣眼。

陣眼上正靜靜地橫臥一條軀體線條流暢、鱗片燦金的長龍。

他闔眼躺在那裡，就像睡著了。

作為陣眼，他需要第一個進去，在陣中待夠足夠時間，來啟動大陣。

絲絲縷縷的黑氣不斷從他身下地麵的陣紋上湧現，順著鱗片微不可見的縫隙湧入他的身軀。

金光略微黯淡幾分。

在其餘人進陣之前，所有淨化都隻由封玉承擔。

嬰巫轉回頭，對著胡九清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措辭嚴謹：“於理，首先，我身為巫族嫡係，也應為淨化出一份力，斷無推脫之理，其次，不謙虛地說，身為主上的得力手下，我理應為他排憂解難，如今主上麵臨危險，我怎能袖手旁觀？”

“於理……”嬰巫頓了頓，長歎一聲，麵上出現疲憊之色，整個人瞬間蒼老。

她低聲說：“親朋好友全部遇難，獨留我一人在這世上，並沒有意思。”

嬰巫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聲音低沉：“主上早就擬定好將天界無償贈予陛下的條約，我也落得個一身輕，再無可掛念的，還請陛下允我為主上儘最後的綿薄之力。”

胡九清睜大眼睛，喃喃道：“他……他要將天界無償給我？我竟從來沒聽他說起過。”

嬰巫說：“大概是因為主上想給您一個驚喜吧，沒想到後來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便忘了說。”

“主上他，並不是一個喜歡邀功的人。他和戰神很像，都喜歡默默付出。”

胡九清心裡五味雜陳，眼神複雜，輕歎一聲，沒再說話，隻無聲地點了點頭。

嬰巫從容道謝，站到岑寂身邊默默等候。

書書說：“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胡九清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起來，大步跨進法陣中，在進入法陣的一瞬間，便化作通體銀白的九尾白狐，長嘯一聲，四肢奔跑，尋了個距離封玉最近的位置，安然臥下。

在合上眼睛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