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說：“學堂隻有一個班麼？”

這一路走來，他沒看到其他學子。

胡八耳尖聽到了，尾尖撓了撓後腦勺，難得有了一些不好意思：“不是，有挺多班的，但我帶你走了小路，沒人。”

讓其他狐狸看到他這麼不威武的一麵，會讓他感到很不自在。

胡九清點點頭，顯然早就知道他在繞遠路。

封玉了然地點頭，默默記住路線，打算以後上學都從這條路走。

社恐蛇的福音啊。

他眼角餘光瞥到一抹紅色。

封玉看過去，看到一隻毛色火紅的九尾狐，體積和胡八差不多大，純色紅狐，紅的熱烈，隻有眼瞳是橘紅。

他瞬間就對上了這是誰。

——來自塗山的九尾紅狐。

九尾狐族和龍族一樣是遠古種，但隻有九尾白狐和九尾紅狐兩種族類，前者定居在青丘，後者定居在塗山。

胡九清把歪了的小包撥正，看了眼旁邊的小紅狐，隨口道：“塗照衡，你怎麼也化成原型了。”

塗照衡理直氣壯道：“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他話剛說完就被踹了一腳。

胡八收回爪子，嫌棄道：“誰和你一家人，走走走，少打我妹妹的主意。”

封玉心中忽然出現危機感。

他警惕地看了眼小紅狐，默默往胡九清身邊靠近了些。

“咦，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前麵忽然傳來陌生嗓音。

胡九清還來不及開口，胡八就已經嚷嚷開了：“我們在玩一種很新的遊戲，看誰能堅持保持原型的時間長！來一起玩啊！”

說完，他指了指小黑蛇，把他拉出來，熱情介紹道：“這位是新來的同窗，封玉！”

封玉意外地看了胡八一眼。

他看向班門口，準備順著胡八的話做個自我介紹，結果看過去後怔住了，打好的腹稿在嘴邊沒能說出來。

班門口烏泱泱的人頭讓他看愣了，數十道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也讓他有些不安，蛇尾鱗片緩慢開合，不自覺做出戒備姿態。

直到最前麵的一個少年笑著道：“歡迎新同窗！”

說完後，他的身影驀地消失，原地憑空出現一隻橘紅色的九尾狐。

九尾狐笑眯眯地對著封玉晃了晃尾巴，釋放出友善信號。

少年旁邊的女孩也笑著說：“歡迎歡迎！”

話音落下，她站立的地方出現一隻毛茸茸九尾紅狐。

越來越多的少年少女說出歡迎話語，門口的毛茸茸也越來越多。

當最後一個少年也化為原型時，封玉已經完全愣住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們……”

第一個變成原型的塗山少年語氣歡快地說：“快進來吧，夫子快來了！”

他率先讓出通道。

胡八尾巴一卷，就帶著封玉往裡去，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謝謝大家啊，既然大家這麼熱情，那我就不客氣地來挑座位了。”

前會兒開口的少女笑著道：“胡颰勁，你少給自己貼金了，我是讓給新同窗的！是吧封玉，快快快把他擠走！”

封玉拘謹局促，這時，另一隻毛茸茸小白狐艱難地突破毛茸茸包圍圈，擠到了他旁邊，把胡八的尾巴拍開，自己的尾巴圈上去。

胡九清邊卷著封玉往裡跑，邊道：“看我給你選個好位置！”

胡八嘴上嚷嚷著“我也要來！”，實際上隻是和門口的毛茸茸們擠作一團，笑著看著胡九清和封玉。

他動都不動。

連塗照衡都按捺住了自己，站在原地沒動，隻是很不甘心地刨著爪子。

他想和小九並排坐。

胡九清給封玉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她信誓旦旦道：“根據我的經驗，夫子一般不會提問坐在這個位置的人，絕對是班裡最好的座位了。”

她環視一圈，遺憾道：“可惜座位都是單人單座的，不然我們也不是不能擠一擠。”

封玉眉梢一動。

胡九清把包放在他後麵的桌子上，落了座。

這也是靠窗的位置，也能曬到陽光，美滋滋。

門口傳來夫子的聲音：“都聚在門口乾嘛呢？馬上要上課了，快回自己座位去。”

群狐一哄而散，各找各的位置去了。

胡八坐在了第一排正中央，塗照衡坐在了胡九清後麵，坐在封玉前麵的是最先開口的紅狐少年。

九尾狐幼崽們井然有序地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得到了來自夫子的讚賞目光。

夫子年歲不小，胡須花白，但講話還是中氣十足的，他矍鑠的目光環視一圈，在滿場的紅毛茸茸和白毛茸茸中，精準地鎖定了黑冷冰冰。

但夫子沒說什麼，他不關心，也不想管。

不過……

夫子環顧一圈小動物們，神情疑惑：“為什麼你們都不當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胡八，一切儘在不言中。

你起的頭，你來說。

於是胡八站起來，昂首挺%e8%83%b8地回答：“據說這樣可以讓思維更加敏捷。”

胡九清心說，八哥又在胡說八道了。

她瞄了眼封玉的背影，心道，明明就是不想讓封玉因為隻能現出原形的原因，在班裡鶴立雞群格格不入，非找那麼多理由。

不過其他同窗能迅速做出配合是她沒想到的。

大家的反應都好迅速啊，胡九清托著腮想。

她開始走神。

直到前麵忽然遞過來一張試卷。

胡九清一臉懵地看著封玉。

封玉的表情也和她一樣是懵的。

開學第一天的第一堂課，夫子準備了一次開學測驗。

第一次入學的封玉和完全沒複習的胡九清雙雙陷入懵圈狀態。

第11章 獨屬

胡九清茫然地看著卷子。

預知夢來的太過突然，她這段時間被找封lín wéi和其他各種各樣的事情占滿，已經完全忘了開學和考試。

她看了眼前麵的封玉。

黑蛇身軀繃得筆直，像一支亟待旋出的利箭，光看背影都能看出他的緊張。

封玉確實很緊張。

他嚴陣以待地看著卷子，拿出了對敵時候的慎重。

這可是他第一次來學堂，來到學堂後的第一次考試，封玉覺得自己一定要拿出百分百的鄭重來對待它。

夫子慢悠悠地背著手走下講台，往封玉這兒來。

他想看看這個新學子的知識儲備量如何。

夫子圓潤的身軀在封玉的桌麵上投下一片陰影。

封玉更緊張了。

胡九清懨懨地趴在桌子上，認命地開始答題。

她偶爾抬頭看一眼，就看到她八哥的九條大尾巴狂亂飛舞，顯然已經寫上頭了。

夫子咳了一聲，目光往胡八的狐尾上瞥了一眼，意有所指道：“大家答題歸答題，不要手舞足蹈，免得影響到其他同學。”

胡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把夫子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班裡的麵積空曠，座位與座位之間都隔了較遠距離，正常來說，是不會互相影響的。

如果九尾狐們都安安分分的話。

夫子看著胡八狂放躍動的大尾巴，眉心跳了跳。

胡八有個小毛病，就是興奮時候尾巴會膨脹變大，還喜歡亂飛。

平常來說，這無傷大雅，但現在，他的尾巴已經快拍到封玉桌上了。

夫子忍了忍，又忍了忍，終於忍無可忍地逮住那條尾巴，點名道姓：“胡颰勁殿下，請管好你的尾巴。”

胡八茫然地回頭，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撓了撓頭，“噢”了一聲，總算安分下來。

胡九清不忍直視地捂住眼睛，不想承認這是她八哥。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好傻。

夫子滿意地摸了摸胡子，順便看了封玉一眼。

下一秒，他驚訝地微微睜大眼。

封玉竟然沒受胡八影響，還在答題，而且已經快做完了。

夫子閃現到封玉旁邊，認真地看著他的卷麵。

沒想到新學生的知識底子竟然這麼好，放眼過去，幾乎都是正確的。

封玉腦子快速轉動，在胡八交卷後，這種運轉到了巔峰。

他第二個交卷。

胡九清和塗照衡並列第三個交卷。

交完卷的學子們都聚在班外的走廊上。

胡九清詫異地看著封玉，說：“你竟然答得這麼快。”

封玉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可能這就是危機意識帶來的腦速極限吧。

另一邊，胡八已經嚷嚷開了：“這次的第一絕對還是我！那些題我都會做！哈哈哈！”

封玉卷起尾巴，感覺十分新奇。

除了大聲嚷嚷的胡八，他還看到交頭接耳對答案的其他小狐狸，看到了唉聲歎氣說這回要不及格了的小狐狸，看到了寫著寫著差點睡過去的小狐狸……這些放在以前，隻能讓他遠遠旁觀的畫麵，此時此刻竟然發生在他的身邊。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進入人群……狐群，和父親說的不同，和孤獨地被追殺也不同，他很喜歡現在的感覺。

“封玉？封玉？”頭忽然被拍了一下，封玉看過去，看到擔憂地看著他的胡九清。

“你沒事吧？不會考傻了吧，怎麼喊你都沒反應啊。”胡九清嘀嘀咕咕小聲說。

封玉抱著尾巴，和她並肩坐在牆角下，小聲說：“沒事，我隻是……太開心了。”

青丘大部分時候都是清朗的豔陽天，暖黃的陽光被茂密枝丫切割過，落在地上變成一塊塊不規則光斑，星星點點，讓封玉想起很久以前一個人坐在山頂看星空時候的經曆。

但不同的是，這次這些“星星”是有溫度的，並且……他不是一個人了。

封玉悄悄往胡九清身邊靠了靠，不由自主地擺了擺尾。

--

第二天，仍然是上學日。

封玉早早就起來，頂著包去找胡九清了。

他發現如果是挎著包，可能會磨損到包，他舍不得，這可是胡九清送給他的第一個包，而且和她的還是同款。

他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院子門正好開了。

胡九清出來了。

“好巧啊！”胡九清驚喜道。

封玉抿唇笑了。

一狐一蛇並肩往學堂走去。

……

今天的課是手工課。

夫子目光掠過胡九清，清了清嗓子，道：“因為某些學生的手工活兒還有非常大的進步空間，所以這次的課堂作業，是允許組隊完成的，每個小組兩人，不能用任何法術。”

封玉小聲問：“為什麼還有手工課？”

他想不明白這種課程有什麼意義。

胡九清也小聲說：“是為了鍛煉我們的動手能力，因為有的秘境是限製靈力的，沒有靈力就不能用法術，這時候動手能力就很關鍵了。不過聽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陶冶情操，提高我們的審美能力。”

她默了默，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出現不忍直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