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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但很能打 昱生 4470 字 6個月前

自己做個送我。”

蘇緲:“我不會呀,怕做成個耗子,被你翻白眼。”

她抵著門,偏不讓鐘曲關。鐘曲也就作罷,鬆開了推門的手。他?把燈接了過去,看了兩眼。燭火倒映在他?的臉上,將他?冷冰冰的臉映得柔和。

“你的燈呢?”

“啊?”

“你的兔子燈呢?”

“……忘了。”

她給忘了,統共就買了倆兔子燈。說起來,昨天下山好像啥也沒給自己買。

鐘曲欲言又止。

“我還買了梅子酒,咱爹娘最?喜歡喝這味道裡,要不一起嘗嘗?”

今兒做了年夜飯,她特地留了些好菜下酒呢。

鐘曲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她便去將菜端了來,與他?坐在屋簷的台階上,一人一壇梅子酒喝著。

牆角梅香幽幽,和著酒香沁人心脾,好個悠閒自在。天上繁星點點,積雲終於都化作雪花飄落人間?,頭頂一片清亮夜空。

蘇緲捏著酒壇,與他?的輕輕一碰,“砰!”清脆的響。

“在人界,除夕一定要團圓。父母兄弟一起守歲,盼來年和和順順,平平安安。”

蘇緲認真地看著他?,“你這做兄長的,可有什麼祝福的話?給我嗎?”

鐘曲放下酒壇子,用一種看穿一切的眼神瞥她一眼:“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跟我套近乎?”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好歹說幾句好聽的,不然你就是騙吃騙喝的。”

鐘曲無所謂地聳聳眉:“隨你怎麼說。”手抓了塊雞肉送進嘴裡,又抓了第二塊……

好吃!

這盤雞肉是蘇緲回憶著母親的手藝做的,看樣子他?很喜歡,看來一家子的口味是出奇的一致。

蘇緲正要掰扯點什麼,忽聽他?說道:“我是尊上的近侍。”

“嗯?”

鐘曲仰頭悶一口酒:“進凝輝殿,代表著無上的榮光,但你知道代價嗎?”

蘇緲很想他?說點什麼,但沒想到?他?要說這個。猜想,他?許是憋悶得慌,便順著鐘曲的話?問:“是什麼?”

“自由。”

她點點頭,懂的。

“曆任月之子,高貴神聖,甚少?踏出凝輝殿。他?們選中的伴侶被稱為?‘奉女’,意為?‘奉祀之女’,自入殿之日起,她們也很少?再與外界來往。”

蘇緲聽著:“嗯。”

鐘曲說到?這裡,卻無下文了。

她問:“然後?呢?”

“然後??”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月之子乃妖界至純的血統,‘奉女’是無法與其誕下子嗣的。她們在凝輝殿中,無親、無故、無憂、無慮、無事、無恙地活著。活多少?年,便享多少?年孤寂。”

蘇緲聽得眉心一緊,歎出一句:“雖說尊貴,但這種日子還挺可怕的。”

鐘曲:“跟你說這些,希望你自己掂量。”

“我掂量什麼?”她眨眨眼,不解。

遠方?的天空突然響起爆竹響聲,經久不停。

蘇緲原以?為?他?在等炮聲結束,可待嘈雜淡去後?,他?卻並沒有回答她。

“不跟你廢話?了,”鐘曲端起雞肉盤子,“這個歸我。”

“喂……喂!?”

房門無情地關上,蘇緲懷疑他?鬼扯這些,純粹就是想趁她發呆,獨霸那盤雞肉。

整整一大盤呢!

她無聲地笑了,獨坐在屋簷下,慢悠悠地喝著酒。

“嘎吱——”隔壁門又開了。

蘇緲還以?為?他?良心發現,豈料鐘曲閃身出來,撈起他?忘拿的兔子燈籠,“砰——”又把門關上了。

嘁!

她不由地深笑了笑,站起身。

去陪妖皇守歲算了。

然回到?房間?,輕推開門,那時?常坐在窗邊的身影卻不在那裡。

蘇緲坐下,慢悠悠地喝她的酒。等了許久,仍未見?妖皇回來。

大過年的哪兒去了?

她也管不著,瞌睡又襲上來,她打個哈欠,懶得出去尋了。

但願來年能是個好年。起碼,彆那麼糟糕。

爐火靜靜地燃,她漸漸睡著了。

崖邊的風淩亂地吹,月之子站在那裡,對著永遠孤獨的月,享他?的萬年孤寂。

初三這日,又下起小雪。

都說瑞雪兆豐年,希望這一年風調雨順,千萬不要打仗。

在這嗬氣成霜的天氣裡,人人恨不得躲在被窩不出來,可這一日的晌午,山門卻被人叩響了。

這個時?候,能有誰來?眾人都開了房門,出去一看究竟。

來的是喬六的大哥。

那是個乾瘦的男人,穿了層厚厚的破棉襖,依然顯得跟條麻稈兒似的。

他?右手抱著個小女娃,左手提著一籃子年貨,從?山底爬到?山頂,累得直喘氣。

他?說,是來跟喬六道彆的。

“聽外頭回來的同鄉說,京師怕要不行了。皇帝坐不穩,天下就要亂。唉,免不了又得打仗。”

眾人請他?坐下,上了茶水,因涉及戰事,便留下聽了一耳朵。

他?大哥滿麵愁容地說著:“年後?肯定要征兵,我們家至少?得出一個人。老?爹年紀大了,老?四才剛娶的媳婦兒,小六又上了雁山,那隻能是我去。”

“……娃她娘去年癆病死?了,”大男人說到?這裡,抬手抹了把眼淚,對喬六說,“我也就小蓮這一個牽掛。要真打仗去,我多半就回不來了。家裡隻你一個出息的,你這做叔叔的,可千萬照拂著小侄女兒。”

喬六苦著張臉:“大哥你說什麼呢,不一定打得起來,就算打起來,你也肯定能平安回來的!”

乾瘦的男人欲哭無淚,連歎兩聲,捧起茶碗喝水。

黝黑的手粗糙開裂,指甲縫裡嵌著洗不淨的泥巴,在白瓷茶碗的襯托下,顯得好生不堪。

土裡刨食的草民,總得為?王侯將相拚命。

喬六的話?不過是個美好的願望,古來征戰有幾人能回啊。

小女娃娃才剛四歲,懵懂可愛,哪曉得大人的愁苦,她爹已說得哽咽,她卻鬨著要去外麵玩兒。

玬珠和宋林風隻好抱她出去走走。

喬六他?大哥見?女兒出去了,膝蓋一彎,對眾人跪下:“我們家小六老?實憨笨,還請各位大俠多多照拂。”

眾人忙將他?拉起來,他?又抓著喬六的手,說:“六啊,你要聽師兄師姐的話?,哥以?後?可幫不了你了呀。”

彆說喬六哭了,在座也都被惹得頗不是滋味。

除夕晚上不論許了多少?願望,不論拜了多少?神仙,都改變不了天下將亂的走向?。

人世間?的事兒,他?老?天爺管不了。

中午留他?大哥吃飯,特地做了滿滿一桌子好酒好菜。

飯菜都擺上桌了,卻不見?帶孩子的玬珠她們回來。

蘇緲去找,在練武場發現玬珠和宋林風。

宋林風一臉著急,玬珠則正施法。

“你們在這兒乾什麼?小蓮呢?”

宋林風擔憂地說:“小丫頭非要跟我們玩捉迷藏,玩著玩著就不見?了。珠兒正施法尋她方?位。”

“丟多久了?”蘇緲問。

“好一會兒了呢。”

玬珠施法結束,臉色好生難看:“完了完了,怎麼會半點蹤跡都尋不到?!”

尋不到??!

喬六剛跟他?大哥承諾會照拂好小侄女兒,回頭小蓮就丟了。

第100章 剖心之談

對於孩子而言, 雁山處處危險。

哪處圍欄沒注意,說不準就墜下山去了。那後山的懸崖,更是?連個攔的都沒有。

眼下連妖法都找不到人, 豈不壞了?

蘇緲心道?不好, 轉身就往廂房去——眼下隻有找比玬珠更靠譜的出手。

她腳步飛快,弗一穿過拱門,步伐卻是?一頓。

愣了。

也在同時,心頭吊著的那顆石頭放穩了下去。

兩個丫頭緊隨其後,也雙雙驚瞪了眼睛。

宋林風:“我?的天爺……”

玬珠恍然大?悟:“怪不得?搜不到, 小蓮的氣息被蓋住了。”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但見小雪紛紛中, 牆角紅梅綻放處,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要那朵!就要那朵!”蓮兒坐在青衫男子臂彎中, 奶聲奶氣地指著紅梅花兒。

妖皇伸手?輕摘一朵,小丫頭笑哈哈地抓住, 歡喜地抱住他的脖子。

那張清俊的臉,未動容於孩童的天真,也未惱於其無知的冒犯。

依舊是?平淡模樣。

小蓮兒奶聲奶氣地說:“謝謝你,我?還要一朵,給我?爹爹的。唔……那裡!我?要那朵最漂亮的!”

妖皇伸長了手?, 摘下小手?指向的那一點紅。

小蓮高興地咯咯笑。

不可思議, 白日?見鬼,眼睛花了吧!

蘇緲清了清嗓, 走上前去:“小蓮, 你爹在等你吃飯呢。”

妖皇抱著小娃娃, 側過身來?。

蘇緲這才見, 小丫頭臟兮兮的小手?,在他領子上按出淡淡的臟印子。

愛潔如他, 竟然未惱。

“我?要去給爹爹戴花花!”蓮兒歡喜地揚揚手?裡的小紅花,扭了扭身子要下去。

妖皇躬身,將她放到地上。

小丫頭一下地就跑到宋林風麵前,張開手?臂抱住腿:“姐姐抱!”

這孩子,真是?見了誰都要抱。

玬珠輕戳在她小腦瓜子上:“壞丫頭!說好的捉迷藏,怎麼跑這兒來?了。”

“小蓮走迷路啦!”

兩個大?丫頭可不敢多停留,這就抱著小丫頭吃飯去,邊走邊小聲地問。

“你不怕他麼?”

“為什?麼要怕啊?”

“他老愛板著臉不理人的。”

“可是?我?說要花花,他就抱我?去摘啊。”

聲音越來?越小,漸漸聽不見了。

蘇緲沒跟著去,她看著妖皇,好奇地問:“看樣子,尊上很喜歡孩子?”

妖皇已整理罷了衣袖,%e8%83%b8口微微起伏,似在輕嗅梅香。

呼吸間,薄薄白霧撲出鼻腔。

他沒有回答。

或許她這破嘴就不該問。

昨晚鐘曲分明說過,月之子血統精純,世上並無任何女子能與他相配,他便不能誕育自己的血脈。

她還是?溜了算了。

“你呢?”

“啊?”剛邁出去一步,聽得?背後他這般問。

“喜歡麼?”

蘇緲把腳縮回來?:“喜歡啊,誰會不喜歡孩子。”

他眼眸微垂,似在看梅,又似在看雪,空空的。

蘇緲以為他想聊幾句,可他又沒下文了。

她能感覺到,此?時此?刻,妖皇的心情就似這小雪的天氣。

其實,她也差不多。

蘇緲望向幾人離開的方向,眸光不由地晦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