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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但很能打 昱生 4522 字 6個月前

人依然是慢了一會兒,才答:“沒有名字。”

從“不知道”變成“忘記了”,又從“忘記了”,乾脆變成“沒有”。

蘇緲聽得都想笑:“你這敷衍的工夫,還真是爐火純青。”

他細嚼慢咽:“當真沒有。”

“你爹娘沒給你起?”

“沒有爹娘。”

幾句對話下來,蘇緲覺得跟這人交流,簡直難於上天。

他冷冷淡淡的,那說話的模樣,竟不像唬人,倒像是很認真地在回答。

也罷,真真假假地就這麼處著吧。

“那,我以後真叫你‘阿青’了?”

“嗯。”

“阿青啊?”

“……嗯?”

“我們來玩個小遊戲。”

他看過來,眸光清澈:“什麼遊戲?”

“交換秘密的遊戲。”

“好。”答應的倒是很乾脆。

蘇緲想了想,說:“我這隻半妖,如今也有一百零八歲了。”

他也想了想:“雞蛋和油餅,我都不喜歡。”

“……”

這是他迄今為止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但蘇緲認為,這也是最廢的一句。

嘴角不自主地抽了一抽,她失笑:“我並不想知道你口味的秘密……行,你倒是說清楚,你喜歡吃什麼?”

“那是下一個秘密。”

她為何突然喜歡當冤大頭?

蘇緲斜睨了他一眼,見那油餅隻被咬了一小塊:“那還是餓死你吧。”

她一口悶了剩餘的酒,又覺得心頭怎麼都不痛快。

這人憑那一首曲子,就想把她吊得死死……

“下一個秘密——我雖允許你跟著,但若發現你目的不純,必定對你不客氣。”

今夜的風,較往日陰寒。而她突然沉下去的口%e5%90%bb,比這陣風,更加的寒。

“哢嚓——”枯枝被踩碎的細響,乘著風吹進蘇緲的耳朵。

她勾了一半的嘴角倏地垂下,扭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瞧去——

寂靜的村道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大群人影。

風送來的不止是聲音,也把酒味送到蘇緲鼻下。

那一大群人連個火把都沒有打,卻不到一會兒工夫,就將季家院子團團圍了起來。

像是提前安排過的。

人影攢動,拴在牛棚的馬兒蹄子亂踩,變得不安。

蘇緲眉心一皺,粗略一數,黃家來了十幾號壯丁。

“快點!把酒倒了!”

“燒死姓季的,咱啥麻煩都沒了。”

“給這幫外姓樹個榜樣,看哪個還敢跟我們黃家對著乾!”

他們把酒倒在院子周圍,空氣中飄散著濃烈的酒香。

一點亮光燃起,是黃貴率先吹燃了火折子。緊接著,另有三人也吹亮了火折子。

隻要把酒引燃,火焰滔天,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姓季的!

蘇緲的手迅速摸到腰間刀囊。

“嗖——”

火折子被震落地上,黃貴愣了一下,才感覺到手臂的劇痛。

“啊——”

一把小飛刀紮在他的手腕子上,刀尖穿透骨頭,從另一側露出帶血的尖頭。

黃貴的慘叫驚飛群鳥,與另外兩人的痛叫此起彼伏。

夜晚的幽靜被打破了。

糟了,六中三,還有一個點火人位置刁鑽,她的飛刀沒能紮到。僅在眨眼之間,引火的火折子已被拋向木屋,飛出一道拱形……

也是在眨眼之間,某個東西擊打在火折子上,又將它砸了回去。

蘇緲驚了眼睛。

細瞧,竟是油餅!

她匆匆回頭,見阿青正彈去指腹的碎渣,那看向她的眼神依舊清冷無波。

“我也一樣。”

若你目的不純,也一樣不會對你客氣。

第11章 身有頑疾

這餅丟出去,正中目標。

莫說這準頭蘇緲及不上,就是那力度,她也及不上。

蘇緲背後頓時發涼。

原以為,這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反應遲鈍,說話遲鈍,就是個連雞蛋都不會剝的富家子弟。

眼下赫然發現,他竟是個高手。

蘇緲在腦中搜尋一圈,著實無法把他和哪一號人物對上。

她怔怔地盯著這個他。

直到老季打開房門,冬娃跟著出來,玬珠伸著脖子對這群黃家人大罵出口,她才回神。

虧得身邊這位出手,火才沒被點起來,蘇緲皮笑肉不笑:“多謝。”

男人拍去手上的碎渣,沒有接話。

蘇緲遞去一張帕子,他無言地擦了擦手。

罷了,未將帕子還她,卻往上方投去。

立時有什麼東西被帕子砸了下來,落到樹下一動不動。

蘇緲定睛瞧去,見是隻鬆鼠。

“乾嘛殺它?”

“吵。”

“……”

那小家夥隻是出來找口吃的,罪不至此,死不瞑目啊。

蘇緲明白了,他就不是什麼善茬兒。

她便不再開腔,扭頭看著下方人群處。

那一邊,黃家殺人惡行被抓個正著。

雙方大聲爭吵起來,附近村民相繼被驚醒,不一會兒就團團聚了過來。

“咱黃姓祖上開的荒,鑿的井!起初發了善心接納你們,如今卻叫你們騎到脖子上!”

“放屁!這地,這水,寫著你‘黃’姓了!?”

“你們這叫忘恩負義!”

“誰叫你們仗勢欺人!”

“你們黃家好田在上遊,每年春耕就堵著那水!哪年我們不是求爹爹告奶奶地等你們放水!”

“胡說,沒有的事!”

兩邊爭得麵紅耳赤。

蘇緲若此刻摻和進去,必能一錘定音,管叫姓黃的為今夜放火殺人之事付出代價。

但她沒有。

她隻是坐在高高的樹上,看著下麵的爭吵。

外人怎麼幫,都不如自己立起來。這個道理,她懂,師父隻會比她更懂。

過了會兒,果然見老季把對罵起勁的玬珠拉倒了後頭。

玬珠氣呼呼地靠邊站,惱了一陣,才想起蘇緲來。

她循著妖氣往樹上瞧,見蘇姐姐都隻看著,這才消了氣。

村民們和黃家的吵得難分難解,陸續有人回去操家夥。

“他們今天敢放火,明天就敢下毒!鄉親們,這事兒能忍嗎!”

“個狗|娘養的,少他娘的血口噴人!都是季老頭逼的!他要早把牛賠了,我們也不想大晚上的來乾這種事!”

“你才血口噴人,你就說人老季賠你沒賠!本來就是你家牛非要來挑釁,頂死了活該!”

“欺負你們咋的了,這片山穀就是我們黃家的,不服來打啊,老子打死你們!”

爭吵越發激烈,外姓這邊不知是誰吼了聲:“都聽到了吧,他們不光想搞死老季,他們還想搞死我們!”

彆欺負老實人。

就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亂糟糟的爭吵之中,老季撿起地上一根枯枝,飛快挽個劍花。“刷刷”的聲音不大,卻令周遭的吵鬨陡然靜下。

許多年不曾握劍的手,即便握著的是根樹枝,竟也有手握山海的氣勢。

老季昂首挺%e8%83%b8地站在人群中央。

他曾經仗劍江湖,是個俠士。

也曾經帶領村莊,擊退官兵。

“你們有殺人之心,我卻無殺人之意,同為這滄海塵埃,何苦相互為難。”

老季此話出口,周遭更是一片寂靜。

村裡人都知道的,老季本事大,心腸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都以為他是要把“仁義”二字踐行到底,不料他緊接著一句,“可如今是忍無可忍,鄉親們,拿上家夥跟我走!”

平素都是黃家的欺負外姓的,老季這一號召,雜姓村民竟真的操起來家夥,跟著他往遠處去。

黃家人見大勢不好,也紛紛回去,搬來了鋤頭鐮刀助陣。

然而老季這邊氣勢高漲,任你鋤頭還是鏟子,統統攔不住。

隊伍越走越遠。

玬珠也跟著去了。

也不知老季要領著大家去往何處,去乾什麼。

過了沒多久,遠處有火光冒起來,照亮山腰狂舞的樹。哭喊與叫罵此起彼伏,驚得群鳥亂飛。

直到快要天亮,蘇緲才知道,起火的是黃家祠堂。

老季帶頭燒的。

桃源穀裡,就這麼變了天。

師父還是那個師父,曾經是她的銅牆鐵壁,如今,又是這個村子與這些村民的銅牆鐵壁。

不需要她去插手。

蘇緲深感欣慰。

過沒兩天就到了新年,村兒裡一片喜氣洋洋,四處飄著牛肉香。

可師父一直在忙碌。

他為村裡頭的事情整日奔走,連帶著師娘和冬娃都時常不在家。

隻有秀兒,留在家裡做飯洗衣,陪伴客人。

“你們是不知道,往些年還有更過分的呢。前頭老苗家的借了米還不上,黃家的不肯寬限,硬把苗二姐姐逼去給黃三伯做小!”

秀兒說道。

玬珠:“啊?!”

秀兒直歎氣:“黃三伯都五十好幾了……苗二姐姐去了沒幾年,受不了他的打,吊死在屋後樹上。”

黃姓抱團欺壓外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被火燒祠堂,該的。

玬珠每天都跟秀兒聊天,也幫她做飯,兩個小姑娘打得火熱。

阿青則總是安靜地坐在樹上,偶爾會吃些果蔬,竟也頂得住。

蘇緲每天推開門,都會想:這半仙今天餓死了嗎?

沒有。

阿青在樹上看風景,蘇緲就在樹下練飛刀。

那晚六中三,差一點就沒攔住黃家行凶。

她若想靠這樣的身手行走江湖,等著暴屍街頭吧!

臨近元宵,村子裡的事才都擺平了。

老村長初六那日咽了氣,初九,老季被推上村長的位置。黃姓鬨了好長時間,最後也不得不作罷。

再鬨下去,外姓不光燒祠堂,還要刨祖墳呢。

老季是沒殺人,但是招招誅心啊!

春節剩下兩日,老季終於閒下,又或者是特地推了事務,專心呆在家裡。

他翻箱倒櫃找了許久,從箱子最下麵找到本冊子。

“這是閒暇時候默出來的,雙劍的劍譜。”

蘇緲翻了翻,見不僅祥記了劍招,還畫了招式,喜道:“有師父就是好呀!”

老季擺擺手:“彆高興太早,這也不是什麼上乘劍譜,若真是厲害的,我當初就不用單手劍了。”

隻能說,勉強先給她應付著。

老季一邊說著,一邊準備筆墨紙硯。

“師父如今也幫不著你什麼。我有位摯友,這些年斷斷續續通過書信。他現已開山立派,在江湖中混得還算不錯。”

說著,便勾水研磨。

蘇緲擱下劍譜:“我來。”

從前師父寫字她研墨,原以為不過平常事,如今這樣的平常事,卻已是難得。

師父寫這信,其實是催她走的呢。

老季坐下,等她墨好:“我為你寫一封薦信,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