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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山 順頌商祺 2603 字 6個月前

“得嘞,謝謝您!”小孩喜笑顏開地收錢走了。

季維知一邊走一邊攤開報紙,一如既往地,在上麵尋找盛綏的消息。

季維知如今還住在原來的房子裡。他拐過胡同口,走到北池路,進屋後把報紙疊好放在玄關裡摞著。

這房子一切都沒變,跟一年前彆無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二樓盛綏的臥室裡的床被換成更大更結實的款式,咳。

約莫十二點,敲門聲響了。

季維知炒好一桌菜,擦擦手去開門。

一入眼,就是周橋月那張顧盼生輝的臉。

季維知被嚇一跳,轉身指著櫥櫃說:“你倆得換鞋,我不想拖地。”

周橋月側身,露出白安賢的腦袋。

大使的病依舊沒好,但自從戰事結束,他按時吃藥調養,現在已經能出院走動。可惜肺疾積重難返,白安賢現在說兩句話就帶喘,原先活絡的性子早就都被磨淡了。

周橋月哼聲:“拖就拖唄,這地怪臟的。”

季維知反唇相譏:“您不會說話就彆說,多唱唱。再不出去唱戲,您這泊城第一角兒得讓位了。”

周橋月罵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操著粗嗓音罵:“養著嗓子呢!誰知道那藥這麼衝啊。”

季維知話是橫,但還是給人端上胖大海跟枇杷膏,巴巴地給角兒潤喉。

仨人坐四方桌總覺得彆扭,少一人,不得勁兒。

“哎,二爺啥時候回來?”周橋月問,“我上回看信,他不是已經以你的名義把桐油廠給雁城大學當化工創新基地了麼?怎麼還待在那不走呢?”

季維知一直在夾菜吃,嘴裡塞得鼓鼓囊囊,說:“快了,報上說他們正忙著做新油量產呢,這麼好的實驗成果不得推廣嗎?”

周橋月瞅他笑:“二爺可彆把咱小維知寂寞壞了。”

不提盛綏倒還好,一提這人,季維知就忍不住到處跑,在茶幾邊尋摸半天,抱著一堆吃的、用的來餐桌旁。

“瞧見沒?這是二爺給我寄的雲城特產,他每到一個地方都給我寄東西,太多了我都吃不完。”吃不完也舍不得拿多,季維知隻拆開一小袋遞到客人麵前,“可好吃了,你倆嘗嘗!”

還在吃飯的二人:……

“這塊玉好像是雲城什麼山上的,二爺說他自個請人雕的花兒,上頭還有我名字!”

“你們說我這個月給他送點啥啊?他生日還有兩周就到了,要不我趁放假去趟雲城陪陪他?”

小孩正雀躍著分享戀愛故事,忽然意識到對麵沒聲了:“咦?你倆怎麼不動筷子?”

兩位客人臉都木了,敷衍地笑道:“沒事,吃飽了。”

季維知可算逮著人說話,比平時興奮話多:“那你們等會兒有事嗎,陪我去給二爺買個生日禮物吧?”

“……”被這麼一襯托,生日更近的白安賢覺得自己很可憐,“抱歉啊,陪不了,我倆準備去聽戲來著。”

季維知從不在外人麵前賴唧:“成,那我自個去。”

過了飯點,兩位客人跟季維知道彆,在路口準備分開。

“聽戲去?”周橋月沒急著走,啞著聲,跟白安賢並排。

白安賢先是愣住,而後尷尬地笑:“我沒戲聽。剛剛逗維知玩兒呢,不想摻和他們小情侶罷了。”

“走吧,去戲樓。做戲做全套。”周橋月拿扇子把他手臂一勾,“一把年紀了,咱總不能騙小孩兒。”

雪還在斷斷續續地下,梅花都開過好幾期,季維知終於又收到幾封信。

季維知把桌子擦乾淨,才拿美工刀小心劃開信封。

果不其然,都是盛綏的筆跡。隻不過因為中途大雪封路,斷斷續續的隔了好些時日信才一起送到,讀起來竟還能連得上。

其中一封上說,[出發了,可能有日子沒法給你寫信],下麵附上火車班次。

季維知盯著那往返地點時間看了好半天,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這不就是今兒嗎!盛綏要回來了!

季維知拎起外套,拔腿就跑。風在他耳邊呼呼地吹,冷冽地刮著臉頰,他卻隻覺得熱,像喝了一壺熱酒一樣。

雖然車站通報說車軌也被大雪凍住,車估計要到傍晚才進站,但季維知就是著急,恨不得能飛過去。

總算擠到站台附近,季維知又慌了。剛剛他被局裡臨時叫去乾活,連衣服都沒換就急著來接人,還在人堆裡搡了一圈,現在自己肯定又皺巴又糙。

季維知臨時抓了把水,往頭發上捏兩下,希望被睡翹的角角能下去,祈禱它給點麵子,久彆重逢見男朋友,總不能醜著見嘛。

被烏泱泱一幫人擠著站,季維知也不說累,反倒勁頭十足,等了幾小時後車總算到了。

季維知在一群人中搜尋,眼睛都快望穿了,終於見到熟悉的身影。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這兒!這兒!”他跳著揮手。這地方人人都巴不得自己更顯眼,所以根本沒人注意這位軍爺擱那喊什麼。

來人聞聲也朝他招手,緩緩地穿過人潮,不小心擠到彆人還會說“抱歉”。這麼一路道著歉走出來,盛綏的大衣也沾上不少灰。

季維知撲哧一聲笑了。

盛綏站住腳,放下皮箱,朝他張開雙臂。

“二爺!”季維知撲到盛綏懷裡,慣性太大,顯些把人摔個趔趄。

“欸——”盛綏一手搓著小狼似的皮毛,沒輕沒重地往腰上一掐,輕聲說,“瘦了。”

“我故意的,等著你給我喂胖。”季維知沒皮沒臉,仰著脖子說,“趕緊回家,我留了好多菜!”

說著,季維知拉著他,一溜煙似的往前跑,沒一會就鑽出車站,跑到長街路口。

嫌盛綏腿腳慢,季維知還一邊跑一邊回頭催,倒著走也要踱步:“快點快點,咱倆還賒著賬。”

賒什麼賬自不必問,肯定是小孩仍舊記著,走之前那沒親到數。

盛綏沒法子,隻好加快腳步跟他一起跑,早點回家“還債”。

眼前的景象也隨著奔跑而晃動。

長街有雪,影子被夕陽扯得老長,遮住雪地中的四行腳印。

盛綏眼瞅著身前奔跑的人,有一瞬的恍惚,似乎看到九年前的自己。

——他一身筆挺軍服,頭戴寬簷帽,腳蹬黑皮靴,周遭泛著昏黃的光,正笑著、跳著,奔向夕陽。

那正是意氣風發的季維知。

也像極了,年尚及冠時的盛尋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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