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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山 順頌商祺 4361 字 6個月前

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整潔板正的著裝,小聲囁嚅道:“…… 你想得美。”

雖然盛綏堅持不 “約束” 季維知,但年輕人還是自覺地少在公共空間晃悠,吃完飯就溜回房了。

明後天雙休,他得以放鬆小陣子,撲進軍綠色的被子裡,把頭發撓得亂糟糟。

“啊啊啊——”

季維知的喊聲在喉嚨裡憋著,滿腦子都在想:白天他是不是太冒進了?臉紅成那樣,盛綏不會看出來吧!完了完了肯定看出來了!

可是看出來後盛綏怎麼沒反應啊?還隨便他支使?那他是不是可以為所欲為了?

不行,打住,流氓行徑要不得。

季維知騰地蒙住頭,試圖好好入睡。

冬春之交,雨雪總不見停。沒到子時,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遠處又傳來一陣雷鳴。

泊城原來不常有冬雷,最近也不知怎麼,似乎從盛綏回來後一切都很反常。

季維知煩躁地翻身,聽著外邊轟隆隆,滿腦子亂糟糟,走馬燈似的記起那些駭人的事。

季維知拿枕頭堵住耳朵,然而沒有用。不知是不是心裡有了指望的緣故,久違的害怕來勢洶洶,以至於季維知冒出一個念頭:盛綏就在樓上,要不……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

季維知眼前閃過戰場上流血漂櫓的慘狀。

要不,去找他吧?反正盛綏不排斥自己的闖入,不是嗎?

說不定還能借這次機會服個軟、修複一下兩人的關係。不然同住屋簷下,一直僵著多尷尬。

既然對麵已經表現出要和好的誠意,那自己是不是也得往外邁一步?

為了合住生活的和諧,流氓行徑有時候還是可以要一要的。

三秒鐘後,季維知匆忙抱起被子,把走廊燈都摁開,蹬蹬地上樓,慌不擇路地敲門。

男人應得很快,應該是被他著急的腳步聲嚇到,早就下床了。

“怎麼了?” 盛綏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捂住他的耳朵。

季維知乖乖地任他拿捏,像小時候那樣,茫然又小心地說:“我怕黑。”

回國這麼久,盛綏第一次見季維知示弱。

“上次不是說不怕麼?” 聲音輕柔極了,像春夜的晚風或月光,專管無眠的人。

“現在又怕了。” 季維知很會賣乖,小可憐似的摟著人。

盛綏哪受得住,大半夜的,又被火球似的人抱著,渾身都燥起來。

他想把季維知送回房間,等把人哄睡著了自己再回房睡。畢竟都長大了,像小時候那樣陪著躺一塊不太合適。

然而小孩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環著男人的腰不鬆手,生怕惹不出邪火來:“我能去你那兒睡不?就像小時候一樣。”

盛綏下腹一緊。

“能……” 答應是習慣,盛綏脫口而出後,反思著自己的定力,不禁擔心自己會乾禽獸事,語氣拐了個彎,“…… 嗎?”

得到不確定的答案,季維知有些失落,懂事地說:“不能的話,我就下樓了。”

“等會,” 盛綏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太陽%e7%a9%b4,“能。”

季維知的眼睛亮起來。

轟隆。

等這聲雷過去,季維知咧開嘴笑,一個勁兒地在盛綏懷裡拱啊拱,“真的?”

盛綏咬咬牙,以十萬分的自製力壓下`身體裡燥熱的異動感,說:“嗯,能。”

第24章 一夜兵荒馬亂

季維知小狗搶食似的撲到盛綏床上打滾,熟悉又自然地滾進被子裡。

認主一般,他在被子上嗅了嗅,心滿意足地躺下了。

把自己放在和小時候一樣的位置上,季維知就遊刃有餘多了,既不會尷尬,也不會生氣,而且能順理成章地跟盛綏靠近,沒有任何負罪感。

他悄摸探出個頭,眨巴著眼睛,看見男人穿著單薄的睡衣還站著不動,問:“你不睡?”

盛綏:……

他不知該怎麼回答,沉默著坐上床,進到自己的被窩裡。

好在小孩今天帶了被子來,不然他真保不準會乾出什麼不得體的事。明明剛剛該拒絕的,每回季維知一裝乖,他就忍不住點頭。

小孩好不容易服個軟,還能攔著?

“你怎麼離我那麼遠?”季維知對身邊的 “威脅” 一無所知,無辜地問。

盛綏心說自己哪敢離近?渾身上下就沒有不燙的地方,多虧天黑才看不出睡褲下的異樣。

“你長高了,位置有點小,我怕擠到你。” 盛綏麵不改色地挽尊,卻躬著腰,隻敢讓上半身靠近季維知,“快睡吧,不怕了。”

小孩的想法跟商人不大一樣。

季維知總覺得盛綏在躲,奇怪,明明心裡有鬼的人是自己,盛綏躲什麼?難道是年紀大了沒法跟從前一樣打打鬨鬨?

他像小時候那樣主動往側邊拱了拱,見盛綏沒動靜,大著膽子把手伸出去,環住男人的肩膀,往自己懷裡撈,“這樣就掉不下去了。”

季維知覺得自己聰明極了。

“……” 盛綏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半啞的嗓音,“手,放回被子裡。”

“哦。” 季維知悻悻地收回手臂,有些失落地往另一邊挪,空出大半空位。

雖然男人話語不近人情,但還是溫柔地拍著枕頭哄他睡。

季維知被溫暖的氣息包裹著,閉上眼,沒一會就沉穩又安靜地呼吸起來。

半夢半醒間,他似乎聽見盛綏叫了他的名字。然而這些天實在太疲憊,他懶得睜開眼。

沒一會,雨停了,雷聲也消停下來。

身邊的席夢思陷了陷,是男人坐起身離開。腳步聲太輕,以至於季維知聽不清它去向何處。

“你去哪啊?” 季維知迷迷糊糊地問。

男人腳步一頓,極輕地說:“你還沒睡?”

“嗯……” 季維知帶著慵懶的鼻音,卻不知自己這副姿態讓盛綏多難自持,“你要走嗎?”

這個字眼太敏[gǎn],盛綏下意識反駁:“不走。我去抽根煙。”

“抽煙?你說好要戒煙的。” 季維知沒睜眼,撓了撓眼皮,耍賴似的蹬腿,“你說話不算話!”

盛綏跟他打商量:“不會讓你聞到。”

季維知蹬腿耍賴,“不許抽。”

盛綏沒招了。下麵的邪火沒處泄,想靠煙草壓一壓,可偏偏被小孩發現了。

怎麼辦呢?自己給出去的煙盒,自己造的孽,受著吧。

盛綏走回床邊,蹲下`身,“好,不抽。那我去下浴室。”

“洗澡嗎?”

“……” 盛綏哪好意思說實話。

“大半夜的洗澡……” 季維知咕噥著翻了個身,困極了,“那你早點回來哦,我冷。”

睡夢中的季維知完全不設防,帶著黏糊糊的鼻音,又凶又可愛,小肚子一鼓一鼓的,連命令都像是撒嬌。

盛綏盯這張臉看得心都快化了,想戳戳他的臉頰,又怕越界,隻好摸了摸他的頭發,“知道了。”

季維知困得厲害,臉往枕頭裡一埋,又睡過去。

一夜不再兵荒馬亂,直到五點半,習慣才讓他從好夢中醒來。

今天沒班,季維知本不用那麼早起,但他一睜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有些恍惚,鯉魚打挺似的坐起身。轉頭看,身邊沒人。▃思▃兔▃網▃

“二爺?” 季維知掀開被子下床。

屋子裡空蕩蕩的。

人走了?

季維知的心跳驟然加速,赤著腳就往樓下跑。

“二爺!” 他有些害怕,怕場景重現,怕他喊破喉嚨也沒人理他。

敲敲浴室,沒人。

闖進廚房,沒人。

拐到餐廳,還是沒人。

季維知慌了,顧不上冰涼的腳底,跌跌撞撞跑到書房,全身的力量都使在肩膀上,撞開了書房的門。

“二——操!” 一句稱呼卡在喉嚨裡,在季維知看清裡頭人後硬生生憋回去,嗆成一陣咳嗽,“對不起,我、我沒想到…… 也在。”

書房裡點著熏香。

寬闊的花梨木桌兩端坐著兩個人,他們麵色均是淡淡的,形同陌路。

年長的那個短發利落,眉峰犀利,除了些許白發不顯年紀,穿著亞麻色西裝,袖口夾著精致的飾物。

這是季維知隻見過幾麵卻毫無好感的人,當今 X 國聯會會長,盛綏的父親,盛權。

那聲 “對不起” 是跟盛綏說的。對於盛權,季維知沒半點好臉色。然而他畢竟跟盛綏有血緣關係,季維知不好失禮,涼涼地把門合上,走了。

門內,盛綏收回眼神,恢複冷淡的表情。

剛剛年輕人赤腳睡衣地推門進來,把兩個人都嚇一跳。但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會粉飾太平,麵上都看不出波瀾。

盛權把玩著兩顆核桃,左手有一根斷指。

“你把他接回來了。”

陳述句,早有定論,無需回答。

盛綏不願多說,沉默著。

“原本我聽說你倆鬨得很僵,今天看來,似乎關係還可以。” 隨著核桃的叮咚聲,四指緩慢移動,“但你也明白,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到時候,他一定會恨你——哪怕現在再好,他都不可能原諒你。”

盛綏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那不都拜您所賜嗎?”

“拜我所賜?” 盛權蹙眉,歲月的溝壑讓他的臉冰冷如霜,“翅膀硬了,敢這麼跟我說話。”

盛綏不答,偏過頭,遊弋著看窗影,腦子裡卻在想,季維知剛剛為什麼不穿鞋,是怕自己走才這麼著急嗎?當初他離開,到底給小孩留下多重的陰影?

不過季維知也太可愛了。尤其是昨晚軟乎乎說害怕的樣子,活像隻剛出世還不會走路的小狼崽。

就這麼神遊著,盛權的話似乎都不那麼討厭。

“你是不是覺得現在勢力大了,能脫離我的掌控?” 盛權手上的節奏停住,他把核桃放在桌上,半站著逼近盛綏,“是我這些年給你的權力太多,讓你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盛綏的嘴角扯了扯,笑了儘是譏諷:“您以為我很想要這個姓?”

賭場,傀儡,走狗…… 他在盛權的陰影下活著,什麼臟的、狠的沒聽過?他自懂事後拚命與這些劃清關係,不惜切斷自己的經濟來源,也不肯踏足沼澤。可盛權就是不肯收手,還想把他也拖進去,叫他也染上一身的泥濘。

“您要我學商,我學了;您要我替您爭華董,我爭了。盛總,現在您是 X 國人前的大紅人、租界華董的一把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盛綏壓低聲音,憤怒卻壓不住,“我隻想守著自己的兩個小廠子,安安分分地過一輩子,這您也要插手?”

“你的廠子?” 盛權被他分家似的話刺痛,猛地拍桌,“要是沒有這個姓護著,你真以為自己能自立門戶?還想離開盛家,做夢。就你現在這個身份,早就被 X 國盯上,沒我在聯會保著你小命都沒了!”

盛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