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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山 順頌商祺 4394 字 6個月前

很……

禍害。

季維知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吃飯,隻分出耳朵來關注外界的動靜。

隻聽陳姨連連點頭,衝盛綏說:“那行,下次想吃什麼,提前告訴我準備。”

季維知剛閉上的嘴又管不住張開:“沒事,您隨便做都好吃。”

陳姨笑他會說話,也不想待著礙事,卸下圍裙出門買菜了。

等四下無人,盛綏才接過話:“你的意思是,還有下次?”

咚。

季維知把水杯重重擱在桌上,手指敲了敲,拿腔拿調地警告道:“盛先生,沒有下次。”

“嗯。” 盛綏沒敢繼續逗他,順著人家的意思。

季維知又扒了幾口雲吞,吃得嘴角亮晶晶的,渾身都暖和起來。

正想問這些都是哪買的,想想自己剛才的被打趣後的倔勁,季維知又把話憋回去。

就這麼僵了一陣子,倆人終於用完早餐。

季維知起身準備走,盛綏忽然說要送他。

“對了,昨天一直沒問出來,你現在住哪?” 盛綏閒聊。

“學校宿舍。”

“畢業了宿舍也不收回嗎?” 盛綏旁敲側擊地說。

季維知沒明白他的意思,老老實實答:“應該收吧,但目前還沒通知,估計快了。”

“那你到時候準備去哪住?” 盛綏穿上呢製的西裝,順手拿起黑色的寬簷帽,看起來應該要去參加什麼活動應酬。

季維知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被問到才恍然:“對哦!”

盛綏的手指無意識敲著帽簷,姿態很期待。

“你這兒有常空的地兒嗎?” 季維知明知故問。

盛綏陡然停下敲打的節奏,有些緊張地扶了扶眼鏡,“當然。”

“那……” 季維知鑽出門,腳步匆匆地走出去好遠,背對著說,“再說吧。”

剛剛還放狠話說 “沒有下次” 呢。

口是心非。

盛綏戴好帽子,隨後步入風雪裡。

雪幕讓視線不太明朗。在一片茫茫白色中,兩人嘴角不約而同地偷偷翹了翹。

第20章 換個地方住

經這麼一通折騰,季維知吃得比平時都慢,走路上班指定會遲到,因此隻好厚著臉皮繼續蹭車。

倆人一路無話。雖然車廂氣氛仍舊尷尬,但顯然已經比前兩天好多了。

車駛到後,盛綏特意往旁邊弄堂口拐了拐,避開軍政局大樓的停車處,在離人群很遠的地方停車。

“還有點路,彆冒著雪。” 盛綏把自己的傘遞給他。

季維知不解:“你為什麼不直接停在大樓前麵?”

盛綏偏頭,看著反方向的風景,語氣涼薄:“要是被彆人看見,對你不好。”

一個是前途無量的軍官,一個是被戳脊梁骨的商人,哪能走一起呢?

季維知心裡不是滋味,更看不了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

“能有什麼不好?你把車開過去,我不想沾雪。” 季維知耍賴。

盛綏早料到似的,遞給他一把傘,“那你撐著傘,小心著涼。”

季維知沒法,隻得下車。

盛綏一刻都沒多停留,等年輕人走出街口,立刻踩下油門。

黑色彆克一溜煙似的離開儘是軍裝的人群,像是在逃離什麼。

季維知一直沒停的步伐忽然頓住。他轉過身,看著地上兩道車輪印,久久沒回過神。

他知道,盛綏在害怕。盛家臭名昭著,最近聯合商會的事更是也牽連到盛綏。這個男人嘴上說著沒事,實際上,很怕自己的名聲會影響到季維知的前途或社交圈。

曾經那麼驕傲又耀眼的一個人,曾經是季維知摘都摘不到的星星,居然有一天,會因為自卑而害怕。

沒來由的,季維知覺得心臟被什麼針紮了好幾下,密密麻麻地疼。

汽車在北池路口掉頭,轉彎開往市中心醫院。

盛綏麵色如常,似乎剛剛的插曲從未發生。他徑直穿過草坪,走過白色回環的長廊,來到三樓。

消毒水味有些刺鼻,白熾燈也晃眼。屋裡坐著個白大褂,正埋頭寫著什麼。

“陸醫生。” 盛綏站在外,敲了敲門。

“二爺?” 陸桐聞聲扔下筆,趕忙到門口迎,“來做檢查?”

盛綏點點頭。

“進來看。” 陸桐朝外張望兩眼,確定沒人後把盛綏領進屋,關上門。

盛綏聽從醫生安排,坐到檢查台邊。

白色的幕簾傾瀉下來,把陽光結結實實地擋在外頭,映出兩個人影。

半晌後,醫生才從布後麵探出頭,一邊解開醫用手套,一邊拉開簾子。

“恢複得不錯,日常活動早就沒問題了。再堅持做做訓練,體能測試應該能達標。” 陸桐放心地拍拍盛綏的右肩。

盛綏鬆口氣,道謝:“謝謝你。”

“嗐,謝什麼!”陸桐一臉 “跟誰倆呢” 的表情,“以當年咱倆在 X 國的交情,還用說謝?”

盛綏搖搖頭,“一碼歸一碼。”

“什麼歸一碼,以後不許跟我客氣。” 陸桐佯怒道。

盛綏的右半邊袖子在檢查時撩起來,這時才規矩地穿好,西裝上沒有一絲皺褶。

“既然它現在能承重,那能受得住槍的後座力麼?” 盛綏摁著右肩問。

“二爺你……” 陸桐知道這個問題的含義,欲言又止,攥了攥拳說,“還沒死心?”

盛綏低頭,“你隻用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陸桐隻得答道:“能是能,畢竟功能已經完全恢複了。但是你要是真想回隊裡,戰場上子彈不長眼,萬一又打著舊傷處——” 他還是決定把話說得重些,讓盛綏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你的右半邊可就廢了!”

“嗯。” 盛綏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你彆光嗯,聽進去了麼?你這肩傷不是小事,就算恢複了也不可能一勞永逸!” 陸桐著急。

“聽到了。”

“敷衍。” 遇見這麼有主意的病人,陸桐無奈極了,“你想加緊康複訓練早日歸隊,我理解,但我真的不建議。”

陸桐學醫時就涉獵廣泛,又因為交情對盛綏的動向很關注,所以分析起來如數家珍:

“先不提歸隊要重新考核、分配的問題,就說你都離開兩年了,回去還能適應嗎?怎麼跟人家解釋退伍前受的傷?

“再說,盛權那邊能善罷甘休嗎?你哥在戰場上沒了,盛家就剩你這麼一個孩子,他怎麼可能放你走?

“還有啊,你要是真歸隊了,船公司怎麼辦?桐油廠怎麼辦?這可都是實業命脈,你爹跟 X 國聯會盯著呢,你打算拱手讓人?”

盛綏被這一連串問題砸得頭疼:“你業務範圍還挺廣。”

“我這不是擔心嘛!” 陸桐提高了聲音。

盛綏站起身,拍了拍圍巾上的落灰,“謝謝陸醫生。我自己心裡有數。”

“你…… 唉,算了。” 陸桐隻好打住,送他到門口,“對了,你這周末有空嗎?醫院發了兩張周老板的戲票,要不要一塊兒去?”

“不了,謝謝。” 盛綏意味深長地說,“我怕惹人誤會。”

陸桐以為他在擔心那些捕風捉影的小報,理所當然地替他說話:“嗐,不就是票友嘛!能有啥誤會?”

“還是算了,” 盛綏說這話時眼神都柔和下來,“家裡小孩可能會生氣。”

另一邊,家裡小孩早早地出門上班,跟室友盤問辦公桌上突然多出來的單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關於畢業生離寢時限的通知?” 季維知對著光,念出通知單上的說明,“請所有畢業生於本周末前全部搬出……”

溫紹祺懶洋洋地打哈欠:“嗯,昨晚發的。你不在,我就給你帶單位來了——欸我說,你昨兒去哪浪了?”

季維知不答反問:“意思是咱不能再住學校宿舍了?”

“是啊。其實學校挺夠意思了,給咱延了這麼久,既有緩衝期,還不查咱寢——” 溫紹祺沒被帶進溝裡,“所以,你昨兒到底上哪去了?”

“…… 加班,被雨雪困住了。” 季維知想,自己也不算扯謊,護送重點企業家回家,勉強算加班吧。

溫紹祺一臉 “你看我像傻子嗎” 的表情,懶得再追問:“哦。”

不管他信不信,季維知反正是說服了自己,很快開始考慮另一個小麻煩:“唉,今年形勢特殊,局裡估計不會安排住宿。”

溫紹祺欠揍地提醒:“嗯,而且最近湧來的外地人特彆多,短時間內很難找空住處。”

季維知木著臉,斜睨他。

溫紹祺笑盈盈地張開手,又大方又欠打地說:“沒事兒,我家那獨棟地方大,分你一間房。”

換做平時,季維知肯定就不客氣地應了,還會跟小少爺插科打諢幾句。

然而這次溫紹祺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季維知的回答。

“怎麼不說話?” 溫紹祺推他一把,“我沒開玩笑,沒地兒去的話真的可以去我那!衣服被子啥的都不用帶,我那都有現成的!”

季維知怔了會,莫名地,不受控地,右手摸向自己的%e8%83%b8`前。

那裡有一個口袋,不大不小,裝著枚古銅色的鑰匙。

溫紹祺還在念叨:“主要是我不想一個人住,你懂吧?太無聊了,那麼大個家一點人氣兒都沒。有你在,我爸就不會總嘮叨‘你跟小季學學’了,我出去玩也有人幫我打掩護。欸,以後你還能叫我起床,省得我遲到!”

這些聲音在季維知的耳朵裡都像白噪音。

唯獨一個人的話在他腦海中盤旋。

——這次,隻有我看你離開的份兒。

然而兩年前他也決絕而狠心地對那個人說,“我不想被同一個人扔下兩次”。

季維知眼神漸漸聚焦,似乎在這一刻有了決定。

人總是害怕重蹈覆轍,季維知曾經以為自己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沒想到,哪怕盛綏隻是隨便說句話,他就再次丟了防線。

“欸,欸!開心傻啦?我晚上就讓阿姨收拾一下你的房間吧?” 溫紹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 謝謝你,但是不用了。” 季維知的右手漸漸收緊,隔著衣服,攥住那把鑰匙,“我有地兒去。”

第22章 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他

雪洋洋灑灑下了一周多。路上已經空了,隻剩寥寥幾個攤子仍叫賣著。

盛綏剛在商會參加完應酬回家,還走沒到家門口,就看見雪幕後坐著個人。

那人抱膝坐在台階上,瑟縮左顧右盼。像極了七年前那個楚楚可憐的孩子。

盛綏下意識揉揉眼。

台階上的人似是覺得冷,站起來跺了跺腳,手放在脖子裡捂著,巴掌大的臉被凍得雪白,惟獨鼻尖雙眼一點紅暈分外顯眼。

盛綏趕忙加快腳步,飛跑著到台階旁,刷地撐開傘。

雪中人抬起頭,看到他來,眼裡的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