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1 / 1)

小了,也該放出去了。”馬麗娘倚在放了七、八個軟墊的貴妃榻中,膝蓋搭著一條翠綠綢緞夾被,捧著琺琅手爐,“去,每人賞兩件衣裳,不讓白跟我一場”

兩人都是得用的,老子、娘先前進來探過口風,綠雲由馬麗娘指給府裡管車轎小管事的兒子,綠霞是買來的,出府嫁給一家零食鋪子的少東家,雙方都很滿意。

兩人紅著臉,給主子磕了頭,從管衣裳的雙福手裡接過兩件八成新的馬麗娘衣裙,退到一邊。

這麼一來,馬麗娘身邊兩位一等丫鬟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馬麗娘目光從紅葉、秀蓮、彩燕、雙福身上掠過,再看看幾個三等丫鬟,皺皺眉,對丈夫說:“丫頭就是這點不好,好不容易調理出來,沒幾年就出去了,依舊沒人用。”

孔連捷不在意地端起茶盅,“你看著辦吧,不行買幾個人。”

馬麗娘便問綠雲:“我記得你娘說,你翻過年才成親?”

綠雲紅著臉,聲音小的像蚊子叫:“本來訂的是十月份,後來,後來他嫡親的叔叔腸炎,去了,他家便說緩一緩,明年年末再....”

大周律例,叔父去世,侄子需服喪一年,是為齊衰不杖期。伯爵府是世襲罔替的公卿之家,便是普通下人,也得遵守。

馬麗娘笑了起來,“即使這樣,正好:我屋裡的事由綠雲掌總,秀蓮補綠霞的坑,你們兩個搭夥乾活,各找各的幫手。”

秀蓮興奮的臉龐發紅,走上前給兩位主子磕頭:從今日起,她的月錢便漲到一兩銀子一個月,吃食待遇也相應提上去了。

和原來的世界一樣,紅葉琢磨著,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一下,連忙走前一步。

馬麗娘打量著她,“紅葉也升一升,盯著我屋裡針線上的事,還有二小姐的衣裳,彆的統統不用管,月錢麼,跟綠雲秀蓮一樣。”

紅葉睜大眼睛,驚訝地望著馬麗娘--原來的世界,她沒升上去,始終停在二等的位置。

徐媽媽在旁邊笑道:“這丫頭,高興的傻了,還不謝過夫人。”

紅葉回過神,連忙上前磕頭。

馬麗娘笑道:“把心放在肚子裡,該有的,少不了你的,等你喜事到了,我也重重有賞--可都聽清楚了?”

最後一句話,是對丫鬟們說的,丫鬟們紛紛露出笑容,孔連捷也笑眯眯的。

之後馬麗娘指了二等丫鬟中的彩英填補秀蓮的位置,紅葉的缺沒有合意的人選,小丫頭們還小,不頂用,便告訴徐媽媽,過完年叫人牙子來。

正屋打理順了,兩位姨娘和哥兒姐兒屋裡的該打發的打發,該提的提,孔連捷身邊的人、書房、小廚房、茶房也是如此。

孔連捷看看今天人到的齊,提高聲音:“今天就把過年的東西領下去,府裡有府裡的一份,我額外發一份,人人都有。記著,隻要好好伺候,”

人人咧開了嘴,插燭般拜下去,都知道二夫人身體大好,二爺高興,就此做了散財童子。

果然,孔連捷身邊的小廝清風明月抬了裝錢的匣子,裡麵是白花花的雪花銀銀錁子,鑄成元寶式樣,一兩銀子一個。

紅葉領到兩個,加上府裡的賞賜,和香橙、小丁香、彩燕幾個說起買頭花買零嘴,高高興興地很晚才睡。

祭灶神,掃塵,貼春聯,祭祖,除夕那天,紅葉又發了一筆小財:

春節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又是一年之重,府裡的主子們好好打扮一番,男的容光煥發,女的花枝招展,舉手抬足都是清貴兩字:

老伯爺和孔連驍、孔連捷都是鑲著玄狐皮的鶴氅,老夫人一身寶藍色繡白色仙鶴錦緞褙子,鑲藍寶石抹額,藍寶石耳環,住一根檀香木龍頭拐杖;趙氏一身大紅遍地金刻絲通袖襖,整套紅寶石頭麵,手上戴著蓮子米大的紅寶石戒指;馬麗娘也是一身大紅刻絲襖裙,裙擺鑲了一尺寬、繡著芙蓉花和卷草紋的墨綠幱便,搭配發髻上的翡翠大花,十分出彩。

四位小姐之中,年紀最長的丹姐兒戴一支鑲著紅、藍寶石的赤金鳳釵,大紅刻絲繡鳳穿牡丹小襖,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慧姐兒玲姐兒也是大紅裝扮,唯有二房的嫻姐兒,一件草綠色右衽繡芙蓉花小襖,大紅灑金百褶羅裙,清爽俏麗,在姐妹之中脫穎而出,老夫人拉著手稱讚,就連老伯爺也多看了兩眼。

夜間回到長春院,昭哥兒年紀小,已經睡著了,%e4%b9%b3娘哄著去了廂房;嫻姐兒興衝衝的跟進正房,順手摘下鬢邊一朵珍珠珠花,遞給紅葉--今天的衣裳,是紅葉幫母女參謀的。

那珠花是用粉紅、純白珍珠穿成,飾著兩片小小的翡翠葉子,不過酒盅大小,非常漂亮。年前孔連捷得了一匣子上好的珍珠,帶回家裡,馬麗娘派下人送到銀樓,大的鑲在簪子、鳳釵,小的穿成珠花。

紅葉不敢收,連連說“太貴重了,奴婢不過儘了本分。”

內室的馬麗娘聽見,笑著說“賞你就收著,大過年的,不興往外推。”

紅葉隻好受了,屈膝道謝。

孔連捷正好出了淨房,一身家常佛頭青道袍,施施然走過來,“怎麼了這是,大過年的,還不睡覺?”

徐媽媽忙解釋:“是紅葉不懂事。”

孔連捷抬眼打量,紅葉低著頭,一件青緞鑲翠綠芽邊比甲,白綾夾襖,過年的緣故,腰間紮了大紅絲絛,頭上紮著紅頭繩,戴一朵拇指大的紅絨花;

他心裡癢癢,礙著人多,女兒也在,咳一聲“散了吧,明天還得早起,給祖父祖母拜年呢。”

嫻姐兒脆生生答應,領著四個丫鬟走了,紅葉趁機退了出去。

康乾十二年最後一天,紅葉心裡不安,便決定“下一個相看的男人隻要不是歪瓜裂棗,心術不正的,就用最快速度把自己訂出去”。

第11章

大周慣例,正月十五在長安街設下連綿數裡的燈市,張燈結彩焰火通宵,帝後登上城樓,與萬民同樂。

達官貴人自然跟隨,伯爵府也不例外,老夫人和趙氏入宮,馬麗娘是次子媳婦,身子又不好,便不入宮了,每年在府裡掛上各式各樣的燈籠,領著少爺小姐一起觀燈,吃湯圓,唱歌謠,歡度佳節。

今年馬麗娘卻說,還是成親前幾年到外麵觀了燈的,如今靜極思動,想去街上走一走,觀觀燈。

孔連捷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致,傳下話去,他親自領著,長春院大大小小的主子隻要想去的,都可以跟著。

偌大的四進院子頓時像燒開水的湯鍋,沸沸揚揚熱鬨起來。

馬麗娘大病初愈,身邊離不開人,帶衣服、拾首飾、帶湯藥吃食一樣樣安排下去,綠雲秀蓮為首,二等丫鬟都帶上了,紅葉也跟著。

兩位姨娘、小姐少爺隻帶貼身丫鬟,昭哥兒由馬麗娘親自抱著。徐媽媽心細,和馬麗娘商量了,帶兩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又讓隨從帶著滑轎,遠遠跟在隊伍後麵。

紅葉在原來的世界也觀過燈,那是在她做姨娘的第一年,新夫人蘇氏進門,比孔連捷小十來歲,孔連捷非常寵愛,什麼都依著蘇氏。紅葉穿金戴銀地,一整晚見到孔連捷和蘇氏恩恩愛愛,再好看的燈火也如同紙板。^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現在,紅葉沒有姨娘分例的大毛衣裳,隻能從仆婦衣裳裡麵挑選,心情卻好的不能再好:“外麵下了雪,穿件夾襖,外麵套上棉襖,怎麼也夠了。”

彩燕翻箱倒櫃,找自己的雪帽,看看棉鞋遲疑起來:“我的鞋子給了家裡,這雙鞋是我娘的,底磨破了。”

紅葉套上今年府裡新做的厚棉襖,坐在床邊換棉褲,指指自己櫃子:“我去年的還有,你要穿,就拿去。”

彩燕兩隻眼睛笑成一條縫,“好姐姐,等回來,我給你做雙新的。”

小丁香和香橙滿臉羨慕,坐在門邊不吭聲:她倆太小了,不可能跟著出去。

片刻之後,孔連捷兩名貼身隨從清點站在院子裡的仆婦丫鬟,等府裡代步的小油車到了院門,便去正房請主子們。

門簾一掀,披著玄狐毛皮寶藍色鶴氅、發髻簪一根羊脂玉簪子的孔連捷走了出來,站在台階下麵伸個懶腰,嫻姐兒一件石榴紅羽紗麵銀鼠皮出風毛鶴氅,掐金小羊皮靴子,戴一頂鑲紅寶石的臥兔兒。至於馬麗娘,裹得嚴嚴實實,有徐媽媽和秀蓮一左一右攙扶著,由奶娘抱著的昭哥兒緊緊跟在身邊。

再次行走在貫穿京城東西的長安街,紅葉恍如隔世,不知道是夢還是自己的臆想:

樹上掛著五顏六色的燈籠,街道兩側林立小攤小販,視野中的屋簷、街道和建築物掛著各種各樣的燈籠,一眼望不到儘頭,

天已經黑下來了,行人如螞蟻,把長長的街道塞得寸步難行,喧鬨、呼喊與孩童的嬉笑不絕於耳。往來巡邏的順天府衙役滿頭大汗,不時吆喝著,把擠成一團的遊人驅散開來。

忠勤伯府出身行伍,有體麵的護衛一代代跟在府裡,忠心耿耿之餘,也很有經驗,什麼場麵都應付得來。諾,見遊人眾多,護衛首領打個手勢,數十名護衛手挽手肩並肩,把數位主子、十餘位丫鬟仆婦圍在裡麵,與外界隔離開來。

馬麗娘身邊仆婦眾多,紅葉便走在隊伍中間。前麵便是嫻姐兒,這位二小姐還是幼年時闔府觀過一次燈,懂事之後都在府裡過節,今天像出了籠的小鳥兒,激動得臉都紅了,緊緊牽著父親的手,不時奔到兩側小攤,見什麼都新鮮,買什麼都不砍價,一口氣買十多隻燈籠(兄弟姐妹加祖父母、伯父伯母,還要送給閨蜜、堂、表兄妹),自有孔連捷的隨從付錢。

咦?紅葉睜大眼睛,發現護衛裡麵有個氣宇軒昂的高個子,藍色勁裝,肩上披著玄色披風,是熟人,展南屏。

隻見他滿臉嚴肅,目光炯炯地審視靠近隊伍的行人,右手不時扶住腰間的刀柄。

奇怪,原來的世界,她好像沒見過這男人;再一想,她做姨娘時總共也沒出過幾次門,紅葉便釋然了。

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紅葉隨口答應。

原來是前方一間賣燈籠的店鋪人頭攢動,隨從過去一瞧,燈籠是從琉球國運過來的,式樣精巧,顏色靚麗,價格也不菲,有些燈籠從未在市麵上見過。嫻姐兒被一盞大魚形狀的燈籠震撼了,瞪圓了眼睛,“紅葉,紅葉!”

她的丫鬟回頭喊,紅葉連忙艱難地穿過人群,擠到店鋪前麵,立刻被嫻姐兒指著的燈籠吸引了注意力:魚燈並不少見,麵前這盞卻不是常見的鯉魚燈,而是一尾頭顱寬廣、身體呈流線的大魚,尾巴似剪刀,眼睛小小的,嘴巴可以活動,整個燈籠有半個人那麼大。

紅葉沒讀過《莊子逍遙遊》,不然便該知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魚燈通身呈寶藍色,靠近肚腹的地方是魚肚白,翠綠色的雙鰭可以擺動,底部是燈座,裡麵燃著一支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