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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 千山茶客 4352 字 6個月前

動她的裙角,而她臉色蒼白,耳邊似乎還回響著方才人含笑的聲音,如一個難以破開的魔咒,反複縈繞在她心間。

“遲早都會響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真愛信使(2)

簪星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還未走近,就聽見裡頭壓抑的哭聲,似乎還有人隱隱地恐嚇。

魔族和除魔軍兩隊既已進山,便無需繼續攜手,兩隊夜裡各自分開住。除魔軍一行住思女族白色屋頂的房子,魔族一行住思士族黑色屋頂的房子,兩方涇渭分明,互不叨擾。未免生事,還各自下了禁製,不許外人踏入。

不過這聲音......有人進來了?

簪星心裡想著,一腳踏入屋門,就見滿屋子人群裡,小孩兒臉哭得像個花貓,滿眼都是驚惶。白骨婦塗著豔紅指甲的雙手不時地撫摸門冬的臉蛋,邊一本正經地沉%e5%90%9f道:“長得如此細皮嫩肉,吃起來一定很爽口。這麼多年了,我還從來沒吃過修仙的小孩兒呢。我到底要煮著吃還是蒸著吃呢......”

簪星:“......”

她道:“住手,白骨婦。”

圍在中間的門冬聽到她的聲音,身子陡然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看向簪星,仿佛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嘴巴一扁,眼淚終於忍不住滾滾而下,嚎啕道:“楊簪星,你可來了——”

簪星瞥一眼周圍看熱鬨的手下:“乾嘛呢,小孩子也欺負?”

白骨婦忙站起身:“小殿下,我們可沒欺負他——”

“對對對,”山蜘蛛忙慌忙澄清,“這可是拉不出屎怪茅坑——錯怪人了!”

昭靈夫人走出來,瞪著門冬的神情尤帶敵意:“小殿下,這小子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咱們這頭鬼鬼祟祟不知道想乾什麼,我們就把他拎回來,隻想嚇一嚇他,沒想真的動手,您不讓咱們動除魔軍的人,咱們也不會輕易挑事。”

“胡說!”門冬拖著兩條眼淚憤怒地開口:“剛剛你們還商量要把我先宰後奏了!”

“不這麼說你怎麼知道害怕?”白骨婦哼了一聲。

“彆吵了,”簪星看了看外頭:“白骨婦,你們去小雙的屋裡。我有話問他。”

“小殿下,您是好性子,可他是宗門裡的人。宗門裡的人慣來狼頭上戴鬥笠——假充好人。您可彆被他給騙了!”山蜘蛛不太願意讓簪星和門冬單獨留在屋裡,還想挑撥幾句:“要不讓屬下、不,讓小雙大人過來......”

喪命星哭喪著一張臉連連點頭。

“去小雙屋裡。”簪星重複了一遍。

屋中寂靜一瞬,很快,昭靈夫人拉了一把白骨婦,幾人不情不願地走了。

窗外的月光漫過桌前,在地上灑下一層淡薄的霜雪。安靜的夜裡,有人的抽泣聲格外明顯。

片刻後,一方帶著清香的手帕伸到小孩兒的麵前,女子有些無奈的聲音響起:“師弟,兩年不見,你怎麼變得比以前愛哭了?”

一聲“師弟”,讓門冬愣了愣,抽泣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麵前的人。

女子溫和美麗,眉眼間似乎有些疲倦,然而唇畔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同過去一般無二。他眼眶一下子紅了,一把抓住簪星的袖子,哽咽道:“楊簪星......”

天知道他再次看到簪星時,有多驚喜就有多害怕。簪星臉上的傷疤已經全然恢複,成為黑石城主人的女子站在人群裡,神情不喜不怒,疏離得令人心悸。彌彌變成了凶猛的獅子,咆哮起來整個山頭都要震顫。一切都是陌生的模樣,仿佛過去的一切事、一切人都不再回來。

他總是很怕這樣的時刻。

“這麼晚了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哭吧?”簪星笑了笑:“你想說什麼?”

門冬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簪星又道:“你來得剛好,我也有事想問你,紅酥怎麼樣了?”她的語氣認真起來:“我從萬殺陣離開後,紅酥有沒有被宗門的人為難?她現在如何?”

紅酥是人族,宗門裡的人再怎麼惡劣,應當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後來她在黑石城的兩年,曾托不薑打聽紅酥的消息,可惜一直沒有下落。

門冬呆了呆,似乎沒料到簪星第一個問題竟然是問這個,不過很快,他就答道:“她沒事。她本來就是普通人,對你的事也不知情,六師叔將她保了下來。她現在和柳雲心住在一起,隻是心情不大好,經常在宗門裡罵人。不過平日裡有牧師兄和田師兄護著,倒也沒人敢欺負她。”

簪星遂放下心來。

她鬆了口氣的模樣落在門冬眼裡,門冬想了想,問:“你不問問師叔的事嗎?”

簪星的目光複又落在門冬身上,她笑道:“你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個嗎?”

門冬哽了一下,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垂頭喪氣道:“好吧,我確實是為了向你解釋才來找你的。師叔如今自己失了記憶,肯定不會主動來找你。但如果不讓你知道事情真相的話,我怕你會誤會師叔。我在姑逢山的時候,本就是‘真愛信使’,現在師叔沒長嘴,我就來說了。”

“楊簪星,”他看向簪星:“當初萬殺陣中,師叔當著所有人的麵助你逃離山上。你走後,師叔被宗門圍困,他失了一隙元魂,終是不敵,被囚禁於五雷台,受七七四十九日雷罰。”

“五雷台?”

“沒有人能捱過五雷台的七七四十九日雷刑,他當時情況很不好。但各大宗門掌門不依不饒,畢竟與魔族勾結是重罪,整個修仙界的人不可能容下他。”

“師叔他......扛了很久。”

簪星沉默,失去一隙元魂的顧白嬰,要獨自麵對五雷台雷罰,她能想像得到當時的痛苦。

有些事情光是想想,便覺得難以忍受。

“本來他是要被雷罰折磨到死的,不過在你離開十幾日後,你的命牌碎了。”

“事情有了一絲轉機。”

簪星微微側目。

“你的命牌碎了,代表你已經喪命,對於赤華門來說,弟子的性命血債已償。隻要師叔他服軟,說一句所為皆是被你蠱惑,便有了台階,便可提前離開五雷台,保自己一命。”

“可是,”門冬聲音低了下去:“他沒有答應。”

------題外話------

關於頭發,星妹的頭發大概是黑發挑染了一兩縷悶青色這樣……魔族的審美都比較彩,但是星妹還是比較低調(我為什麼要一本正經的解釋這個_(:_」∠)_

第二百七十二章 情根(1)

“他沒有答應。”

窗外似乎有鳥雀叫了一聲,鳥鳴散在風裡,清脆悅耳,帶著幾分颯颯涼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小孩子的聲音變得憤懣了起來:“他是個傻子......本來就是一句話的事,隻要一句話,就能保自己一命。那時候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死了的人不會複活,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活下來再圖以後不也是一條出路嗎?他倒好,也不管我們急得要死,嘴硬得很,跟個傻子一樣,對著赤華門的人一口一個相信你,你絕不是殺人凶手,這不是火上澆油是什麼?”

“總之,他就是不肯將事情推到你頭上。”

簪星輕輕笑了一聲。

這確實是顧白嬰的脾氣,這少年雖然嘴巴上不饒人,心地卻不壞。人人都覺得死人不會說話,死人也不會生氣,用死人的名聲來換活人的性命,這很劃算。可在他眼中,死人的名聲比活人的性命更重要,楊簪星也比顧白嬰更重要。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樁賠本的買賣,他也要做。

就像顧白嬰當初將寄有元魂的簪子送給自己,卻騙自己是從畫金樓裡買來的。

他總是在做這種賠本的生意。

門冬又接著道:“因他不肯說你一句不是,而且在萬殺戰的時候,他拚了命也要護你周全的事大家都看在眼裡,後來就傳出流言,師叔和你之間......是那種關係。”說到這裡,門冬又氣憤起來:“就算是你們是那種關係又怎麼樣?關他們什麼事?在背後亂嚼什麼舌根子!”

見簪星沒有說話,門冬猶猶豫豫地看了她一眼,終是按捺不住,問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疑惑的那個問題:“那什麼......你們真的是那種關係嗎?”

簪星:“不是。”

門冬長鬆了口氣:“我就說嘛,你們要是那種關係,怎麼可能逃得過我的眼睛?扯遠了,總之,流言越傳越烈,雷罰一日比一日凶狠,再這麼下去,他肯定要喪命,就算不喪命,一身修為也沒了。”

“所以......所以掌門師尊以斷情針斷絕師叔的記憶和情意,讓他忘了你。”

簪星心中一動:“斷情針?”

“是以前掌門師祖從朋友手中得到的秘術,姑逢山裡還從未有人用過此針。不過,也幸虧掌門師祖用了此針,因為在離開五雷台後,赤華門為了證明師叔與你之間確實沒有關係,讓師叔過情陣。”

“情陣又是什麼?”

“一種很可怕的陣法,陷在此陣中的人若動情念,便會灰飛煙滅,若沒有情念,則可安然無恙度過。這種陣法修仙界中已經失傳許久了,沒想到竟然在靈心那個老不死的手裡。總之,因為掌門師祖對師叔用了斷情針的關係,師叔才能過情陣。”門冬回憶起此事,仍心有餘悸:“師叔過了情陣後,宗門裡有了台階,表麵上便相信了師叔是被你蠱惑才會袒護你的說辭,讓他離開了五雷台。”

“離開五雷台後,師叔回到姑逢山。因他傷勢太重,一直在山中閉關休養,也是年前才出關的。”門冬仰頭看著簪星:“其實師叔也不止忘了你,還忘記了我們一同去離耳國巫凡城的事,他不記得田師兄他們,我們也不敢對他說出真相。就算對他說了,他也未必相信。而且當時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讓他恢複記憶,以他那個死心眼,說不定會打上赤華門為你討說法。不過......”說到這裡,門冬眼底也浮現起些疑惑:“明明你命牌已經碎了,為何你還活著呢?害我白白哭了大半年。”

命牌代表弟子的性命,若弟子性命尚在,命牌無論如何都不會碎掉,正因為如此,當簪星的命牌碎掉以後,靈心道人才願意放過顧白嬰。

簪星聞言,心中暗忖,當日她被鬼厭生修羅傘攝取魂魄,又拿走梟元珠,原以為自己死定了,偏在極冰之淵醒了過來。那時候,掌心一直生長的紅痕儘數消失,或許在“天道”看來,梟元珠消失,自己這個“意外”已經結束,作為命盤上棋子的那個“楊大小姐”已經徹底不存在,所以,命牌才會碎掉。

而活下來的,是她楊簪星。

“我也不知道。”她輕描淡寫地蒙混過關:“或許是因為我本身是魔族的原因。”

說到“魔族”二字,門冬表情滯了一下,似乎才意識到簪星和他如今身份的差彆。他默了默,忽然低聲問:“你真的是魔族嗎?”

簪星笑了笑:“魔王印都看見了,你還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