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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4318 字 6個月前

臘梅酒一入喉,孟沉霜便覺不對,一股子鬱苦味兒在舌苔上散開,甚至壓過了臘梅清苦。

他眉頭一皺,想把酒吐出來,卻被兩隻手指溫熱的手指按緊雙?唇,苦澀的酒液全被堵在口腔中。

“彆?吐,喝下去。”謝邙見孟沉霜嘴裡不動,又按了按他的唇珠,“喝下去。”

孟沉霜瞪他一眼,把苦酒吞入喉,終於能夠張嘴:“南澶,你是在這酒裡下了毒,要謀殺親夫麼?”

謝邙卻笑?了笑?:“就是喝了這杯酒,才算親夫。”

拿過孟沉霜手裡的酒杯,把兩隻瓢扣在了一起。

嚴絲合縫,還如一體。

他道:“這是瓠瓜,瓠熟老?後外?殼堅硬,一剖為二用作合巹酒器,其?瓤味苦,盛酒更苦,取同甘共苦之意奉與有情人。共牢而食,合巹而酳,所?以合體以親之也。*”

孟沉霜咂咂嘴裡的苦味,又看了眼旁邊燃得火紅的盤金龍紅燭,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一步步中了謝邙的圈套,抱臂笑?一聲?:“謝仙尊啊謝仙尊,你找起這東西駕輕就熟的,這是以前放在墓裡的陪葬品?”

“李瑾生?前沒能和蕭緋成親,便總想著死後相聚,”謝邙說著死者,卻注視著生?人,“這合巹瓠果然派上用場了。”

“哦?那你放的隻有酒杯、蠟燭嗎?”

“還有吉服羅帷、庚貼聘書、盤豆尊觴、寶車玉馬、金銀珠璧等物,我想帶著這些聘禮入幽冥,好與你成親。”

“我知道,我都看見了,但我想問?的是,”孟沉霜走?近一步,“你是不是還放了某些,用於合巹禮之後的東西?比如……”

他貼近謝邙耳邊,說了個詞。

謝邙的眼珠一下子轉過來,望見孟沉霜近在咫尺的眼睫倏忽又遠去,笑?中很帶幾分揶揄的意思。

謝邙:“你隨我來。”

紅燭還在燒,他帶孟沉霜進了另一個配殿,此處放著的大都是些生?活起居之物,許多還有使用過的痕跡。

就連同椒殿中用來插梅花的那隻玉瓶都在。

謝邙走?到有一個帶鎖的木箱前,用靈力開了鎖,打開蓋子給孟沉霜看。

孟沉霜往裡麵望了一眼,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多看了看才反應過來這些長條玉器是什麼,腦子裡嗡的一聲?。

他不過是問?幾句脂膏打趣謝邙,謝邙反手就給他來了個大的。

嘭——

箱子被孟沉霜大力合上。

“不喜歡?”

孟沉霜閉目:“這李瑾又不是不舉,他怎麼……”

謝邙看著他笑?:“把玉用滾水或冰水浸了,觸?感很新奇有趣。”

孟沉霜身上發燙,實在聽不下去了,轉身就走?。

真不知道他找回蕭緋的記憶後,腦子裡都會?被塞進些什麼,他連之前六百年記憶裡的荒唐事都還沒全部理清。

謝邙幾步追出了墓,卻見孟沉霜站在墓門口,垂著頭,似在出神。

“回錦上京?”謝邙問?。

“等一等,”方?才的嬉笑?忽然消失不見,孟沉霜長眉緊蹙,忽又望向遠處,“你看這墓中的清氣,是不是在往西北方?向流?”

淡淡明亮的清氣自墓道中淌出,沿著孟沉霜二人腳下的土地躍入空中,向著西北方?向流去,仿佛被什麼力量強行牽引了過去。

外?溢的清氣無論是向四周擴散還是奔如附近活人最密集的錦上京都城,都在可理解的範圍之內。

偏偏是荒無人煙的西北山中。

“返枝山西北,大虞龍脈之頸項。”謝邙望過去,日光的陰影落在他眼底。

孟沉霜:“去看看。”

合了墓門,清氣仍在不斷外?湧,二人禦劍循著清氣湧流的方?向逐去。

一路桑田人跡越來越疏,古喬高木越來越密,山勢嵯峨,再往北一段,山脊陡然拔起,如巨龍昂首一般。

清氣流溢的終點就在這高拔而起的峰巒之下。

冷濕的霧氣從林間彌漫上來,幾乎遮蓋住視野,孟沉霜與謝邙落地時,林葉間響起動物行走?的聲?音。

原以為是有什麼野獸聽到風聲?逃開了,卻未曾想,前行一小段路後,路旁忽然躥出一隻斑斕猛虎,體型碩大,對著孟沉霜和謝邙二人,歪了歪腦袋。

複行數十步,忽有見林間走?來三匹鹿,有大有小,好奇地睜著眼睛。

他們?從未見過人類,不躲著人類便也罷了,但連肉食猛虎都不躲,就太過詭異了。

老?虎邁動厚爪跟上來,走?到孟沉霜身側,足有他腰高,老?虎用腦袋和側身蹭了蹭孟沉霜,又去頂他的手。

不像是猛獸,倒像隻貓。

孟沉霜不禁訝然,抬手摸了摸老?虎背脊厚實的皮毛,確認這是頭真老?虎,不是什麼彆?的東西假扮的。

那邊的三頭鹿在這時也來了,嘴裡叼著兩串嫩紅的漿果,停在謝邙和孟沉霜麵前,像是要把漿果送給他們?。

謝邙接了漿果串,鹿鳴出鞘,削下頭頂樹枝上的幾顆核桃,作為還禮送給三頭鹿。

鹿們?還分了一顆給老?虎。

但核桃小小,還不夠老?虎塞牙縫,它更在意的是孟沉霜的撫摸,直接就地倒下,抬著爪子,衝孟沉霜露出毛絨絨腹部。

孟沉霜俯身去揉了幾把,謝邙對他說:“此地靈氣富裕,再過幾年,它們?就能開啟靈智。”

靈氣多到無需煉化?就能吸收,肉食者以此就能飽腹,自然心情溫順,不會?多花精力去狩獵,野獸之間分外?和諧。

“現在還沒有靈智?”孟沉霜於是開啟【擼毛·精通】多揉了幾把,揉得大老?虎舒服地直打呼,“靈氣彙聚,這地方?是什麼風水寶地嗎?”

“未曾聽聞。”

疑點尚未查清,孟沉霜不能耽擱太久,放開老?虎繼續朝前走?,大老?虎咆哮一聲?,見孟沉霜不再理自己,委屈巴巴地就地睡去。

清氣一路延伸到一片幽深水潭處,隨後便似被當空截斷。

孟沉霜走?過去仔細一看:“障眼法。”

謝邙提起鹿鳴劍,朝截斷處劃了一劍,空氣中浮現出水波紋般的金光波動,障眼法術似乎鬆動一些。

兩人不知道被障眼法包裹住的是什麼東西,謝邙又輕手劃了幾劍,金波之上漸漸出現龜裂的痕跡,最終被謝邙一掌擊碎。

真實的水潭顯露在眼前。

或者不應該叫水潭,這似乎隻是個水坑。

薄薄一層水恐怕還沒一指深,很可能是連日大雨聚集在了著低窪地帶。

但水窪之下清氣湧入之處,卻叫孟沉霜忽生?疑竇。

有人在這人跡罕至之處一道陣法,並用障眼幻象將它掩蓋了起來。

他不認得這陣法是什麼,隻見那陣法中央有一道半臂長的裂隙,裂隙漆黑,似乎深不見底。

除了從外?湧入的清氣外?,還有一股泛著光芒的氣息自縫隙中湧出,隨後就被陣法紋路吞噬。

這股氣息質性?清和,毫無戾氣濁氣,但卻並非靈氣或清氣。

謝邙俯身去觸陣法紋路,它不帶攻擊屬性?,似乎隻是用來收集此地的氣。

然而當那股淡光之氣與謝邙指腹相觸,他驟然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孟沉霜問?。

“龍脈氣運。”·思·兔·網·

“氣運可以化?作實體?”孟沉霜駭然。

謝邙:“在皇城錦上京之外?,大虞龍脈頸項處,龍脈氣運足夠濃鬱,便可見實體。”

孟沉霜上前幾步,仔細審視陣法紋路結構:“這好像是個用來彙聚和吸收的陣法,以龍脈氣運為主,但也能彙聚吸收其?它清正之氣,比如清氣,再比如……這些彙聚成霧的靈氣,那裂隙就是陣眼。”

謝邙:“一國氣運若被挪作他用,朝野上下,天災人禍,永不得安定,這法陣在此,恐有數百年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誰會?想奪大虞氣運?”孟沉霜看向謝邙,“北齊?”

九狄之後,大虞的北方?勁敵已改朝換代數次,這幾百年來的對手,世稱北齊。

“如果北齊奪取大虞氣運,必定用於己身,但他們?同樣連年征戰,饑荒餓凍不斷,國運亦堪憂,應該不會?是北齊,”謝邙道,“而且能繪下這樣龐大陣法的人,應是修士中佼佼者。”

“既是佼佼者,又盜取國朝百年氣運,現在說不定已經飛升成仙,或是被天雷劈死了。”孟沉霜在腦海中過了幾遍近五百年來飛升或飛升失敗的修士,卻大多對不上號。

“若被奪去的氣運靈氣等不止供於一人呢?”謝邙道,“天上都每年流轉的靈源,也足夠供養出一個渡劫期了。”

無論是一人,還是一群人,但從這陣法表麵來看,都不見端倪,隻能先想辦法阻止陣法繼續奪取氣運。

孟沉霜和謝邙試著用浮萍劍和鹿鳴劍暴力破壞陣法,卻徒勞無功,陣法依然固若金湯。

孟沉霜停下來喘了口氣,思索片刻:“那道裂隙既是氣運湧出之處,也是此陣陣眼,如果能把它填上呢?”

謝邙聞言,往裡麵扔了塊石頭,沒一會?兒,石頭便被不斷湧出的氣運推了出來。

孟沉霜往裡麵填了點魔氣,很快也被推出。

他不信邪,又抓了一把湧出的氣運,揉成一團倒塞回去,裂隙被堵住好一會?兒,才重新破開。

謝邙與孟沉霜對視一眼。

看來不是堵不住,是放進去的東西不能太輕,太輕了,如何壓得住這風雨飄搖六百載的國朝之氣。

唯有這氣運自己能夠。

謝邙找出聚氣壺開始收集氣運,但始終隻能從陣法手中搶到一小部分,想要聚集到足夠的氣運,不知要拿著壺在此處等到何年何月。

“靈劍。”他蹙眉忽道。

孟沉霜愣了一下:“你想把鹿鳴劍扔下去?”

“不,不是鹿鳴或浮萍,是浮波劍。”謝邙道,“瞰峰前輩六百年前來錦上京時,我向他求解圍之法,他請北璿子為大虞氣數算過一卦,後拿出此劍,說浮波於大虞有緣,可助大虞脫困。當時最大的困境就是雪席城之圍,我攜浮波前往屹州,卻沒能趕得上,後來此劍在滅亡九狄的戰鬥中屢發威能,早就與大虞氣運相連。”

“取浮波劍不難,無論如何算是個辦法。”孟沉霜說,“走?,我們?再去挖一次墳。”

二人禦劍速返返枝山南,一劍削了蕭上將軍墓的墳頭,孟沉霜跳下去,熟練地撬開槨與棺,取出浮波劍。

靈劍清光熠熠,攝人心魂。

再返回西北林中,那頭老?虎與三頭鹿在陌生?人類留下氣息的地方?打轉。

孟沉霜摸著老?虎和鹿的後頸毛,把它們?送到遠處,以免破陣時傷及無辜。

謝邙已經收了鹿鳴劍,執起浮波,走?到陣法中心。

滾動的氣浪掀得青衣袍角翻飛,他雙手握劍,劍尖朝下,浮波劍氣已經開始和龍脈氣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