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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53 字 6個月前

?”

朝露咬唇道:“為了照顧小姐……”

姬玉落道:“我們離開京都之前,霍顯在哪裡?”

朝露搖頭,“我沒見到他。”

看她神情,是真沒見到霍顯。

姬玉落蹙了下眉頭,換了個問法,“那我們離開之前,霍府可有異狀?”

朝露一頓,飛速搖頭。

姬玉落盯著她,直將朝露的脖頸給盯彎了。

她重重垂下頭去,露出委屈的表情,好一會兒就不打自招地說:“我們前腳剛離開,就來了一群官兵,他們抄沒了所有錢財珍寶,還把府邸封了,貼上了白條,那些下人和姨娘,也被押走了……是沈公子提前送信,我們才得以先行離開……再後來,樓叔就來了……”

姬玉落怔了怔,謝宿白……

她沒有說話,搭在窗台的手攥成拳頭,肩胛沒有痊愈的傷忽然一陣疼痛。

姬玉落閉了閉眼,連帶著覺得太陽%e7%a9%b4也跟著跳了起來,末了才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京都既無戰事,讓人把沈蘭心送回來吧。”

當夜,樓盼春拴在林子裡的馬便不見了。

姬玉落與朝露一路北上,便是快馬加鞭也要五六日之久。兩天一夜後,便是馬兒也不堪重負,不肯前行,姬玉落無法,隻能就近在山道上尋了個茶棚歇腳,順便喂飽馬兒。

此處都是過路的行人,湊在一塊談論的,無非就是近來朝廷那點事。

從承和帝到順安帝,再從順安帝到如今的新帝,統共不過十年,曆經三朝,這朝廷變動之快簡直讓人唏噓。

感慨之餘,隻聽人道:“也不知那趙庸跑去何處,還能不能捉到。”

有人應聲:“定是叫他那乾兒子被放走的,否則刑部大牢那般森嚴,沒人裡應外合,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不見?”

“就是就是……”

“不過那死太監能不能捉到也沒什麼乾係,總之北鎮撫司那位已經翻不出天去,孤掌難鳴!我啊千裡迢迢從南邊來,就等看過幾日下詔行刑呢。”

“欸,我與仁兄誌同道合!”又有一人笑起來,緊接著那人冷哼一聲,道:“我家本在京都做小本生意,就是讓廠衛給害的,才不得不舉家搬離!如今廠衛倒台,豈不大快人心?”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同路!”

……

……

周遭眾人皆是以茶代酒,舉杯歡呼,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仿佛不是去看斷頭台上的行刑,而且去參加百年一遇的盛宴。

但於他們來說,這確實不亞於百年盛宴。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們一路北上,途徑無數酒肆茶坊,所見所聞大多如此,霍府被抄,鎮撫使落獄,這是時下最大的談資,便是販夫走卒都能插上一嘴:“老天開眼!”

而與此同時,鋪天蓋地而來的是新帝的聖名。

霍顯和謝宿白就像是兩個極端,一個被貶為臭水溝裡的蛇鼠,一個則是天上的明月。

姬玉落在那喧囂聲中沉默不語,走走停停,她大致拚湊出了如今京都的情形。

趙庸跑了,朝廷卻需要向天下百姓交代。

你看,這不是一個霍顯,便能穩住民心了麼?

倏地,朝露重重放下茶碗。

那“砰”地一聲,碗筷皆是一顫,茶棚也瞬間靜了下來。

所有視線投了過來,有人開口要說什麼,就見那紮著辮子的小丫頭將劍拍在桌上,瞬間便將話咽了回去。

倒是姬玉落盯著碗裡的浮起的茶葉沒有吭聲,她平靜的眉眼像是高山的雪水,微波中帶著一絲需要認真揣度才能捕捉的寒峭。

第112章

沈青鯉從皇宮出來時, 禦書房外烏泱泱跪了一片,人手一本上奏陳表的折子,無不是為了請求新帝下詔賜死霍顯, “擇日問斬”不夠, 趙庸的越獄失蹤讓他們擔憂夜長夢多, 隻想快快將此事辦了, 莫要等秋後,恨不得立刻馬上就將斷頭台搭好。

真是耳聞不如一見, 可見霍顯這些年得罪人的時候沒有手軟。

沈青鯉捂著心口從禦書房裡擠出來,冬日陰冷的時節愣是被驚出一身汗。

無人小徑上, 他撫著心口直搖頭。

好在他未在人前挑明身份, 也沒在朝廷擔任實職,時隔多年,便是幼時見過他的人也認不得他就,都隻當他是謝宿白在催雪樓的普通下屬, 如今他才能出入自如。

但雖未掛實職, 但刑部諸事多數已由他接手,越獄的趙庸和落獄的霍顯才真真是如今最燙手的兩大山芋,令沈青鯉不敢懈怠。

出了宮門, 晝書已候在馬車旁。

見他焦頭爛額,卻也不敢多問, 隻道:“公子是先去刑部?”

沈青鯉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問:“今日可有要緊事?”

晝書皺了皺眉, “宣平侯見了刑部侍郎,想與霍大人見上一麵, 屬下做主攔了。”

沈青鯉彎腰蹬上馬車的動作一頓, 沉思須臾, 才道:“罷了,讓他去吧。”

但屆時必不會是父子情深的場麵,沈青鯉幾乎已經可以預見霍顯嘴硬陰陽怪氣、宣平侯惱怒破口大罵的場景,他實在不願聽這個牆角,於是揮了揮手,“不去刑部,回去吧。”

沈青鯉在南寧坊夠了間不大不小的私宅,他是個愛熱鬨的人,府裡侍婢小廝不缺,加上他這人隨和,平日裡小丫頭們更是愛坐在廊下打鬨,推門便能聽到歡笑聲。

可今日卻冷清得有些怪異,連看門的小廝都沒了蹤影。

他剛遲疑一步,晝書就拔出劍。

快步上前,隻見不遠處橫倒著幾個奴仆丫鬟。

沈青鯉一驚,他府裡都是些半大丫頭,防身功夫不佳,見狀也顧不得其他,讓晝書查看倒地幾個的傷勢,便沿路繞到了後院。

總算是見著了活人。

侍女們臉都嚇白了,在廊下來回徘徊,此刻為首的蕊蕪匆忙迎上來,“公、公子……”

她抖著往屋裡瞥。

沈青鯉順著她的目光上前,邊問:“什麼人?”

屋門推開,尾音也瞬間頓住。

他似是卡殼了一下,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提了口氣,低聲道:“你們先下去。”

隨即便闔上了門。

姬玉落就坐在堂屋角落,臉上還有重傷過後的蒼白,身形削瘦,看起來愈發清冷。

她半掩在寬袖裡的手指把玩著個物件,在沈青鯉轉身過來時目不斜視地往他的方向擲去,沈青鯉不及說話,便絕一陣淩厲之風劈來,他立即側步,伸手抓住那吊著絡子的玩意兒。

“我說你——”

沈青鯉倏地愣住,嘴裡的話也沒了聲兒。

他手裡的不是尋常物件,是一枚白玉玦。這玉玦本是完整的一塊,幼時被母親分作兩半,一半在他那裡,刻著“序”字,一半在小妹手裡,刻著“心”字,隻沈家逢難後,另半塊玉也不見了蹤影。

他後來想過,大抵是隨沈蘭心的屍首,一起焚在亂葬崗了。

但是現在……

沈青鯉的眼睛紅了,他臉上沒有以往玩世不恭的模樣,幾步走到姬玉落麵前,嚴肅得甚至有些不怒自威,道:“你從何處得來的?”

姬玉落看著他,說:“想知道,拿人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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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思←兔←在←線←閱←讀←

茶案被重重一拍,茶具跟著噔了聲響。

沈青鯉經曆了大起大落,臉都氣青了,%e8%83%b8口起伏道:“她竟拿蘭心要挾我,讓我放了霍遮安!你是不知道、你是不知道!她說霍顯若死了,就讓蘭心給他陪葬!”

姬玉落說那話時臉上沒有表情,語氣不輕不重,仿佛是在輕飄飄地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兒,但沈青鯉了解她,她越是如此平靜,就越不是與你說笑。

何況姬玉落那人根本不會說笑!

她說讓沈蘭心陪葬,就是真的讓她陪葬!

沈青鯉腦仁疼。

他早聽聞霍府有個得寵的妾室,卻沒想過那姓盛的姨娘就是沈蘭心,他根本不敢肖想沈蘭心還活著。

眼下他是喜怒交加,腦子混亂不清,一麵惱於霍顯竟敢讓他妹妹做什麼狗屁妾室,一麵又感念他這些年護佑蘭心安全。

但無論如何,姬玉落都是那個頂頂壞的!

沈青鯉拍案而起,來回踱步,嘴裡不停道:“她早就知曉了蘭心與我的關係,卻在我們發現之前趁亂將她送出城藏了起來,就是為了防著我們,以便在關鍵時候能拿她當籌碼與我交易!我就說,她與你呆久了,滿腦子都是經營算計,年紀輕輕心機頗深!”

任沈青鯉將姬玉落罵了個狗血淋頭,謝宿白自巋然不動,他漠著張臉,隻在沈青鯉那句“就是為了防著我們”時動了動眼眸。

他半響沒說話,像是入定似的,過了許久,沈青鯉都罵累了,他才道:“你都與她說了?”

沈青鯉頓了頓,方“嗯”了聲,道:“能不說麼,本來也沒打算瞞著她,隻沒想她傷不好就追了回來……我早就說了,姬玉落那般護短之人,她定不會同意讓霍顯走這麼一遭,什麼前朝舊怨,她才不管呢,說不準還以為我們在迫害他。”

但說罷,沈青鯉也靜了一下。

此計為霍顯所提,但也確實危險。

沒有辦法,趙庸跑了,要找到他,隻能用霍顯來釣,因為蕭元庭在霍顯手裡。

這是蕭騁唯一的獨苗,父子倆定不會坐視不理,霍顯以長安要挾,安排蕭元景將蕭元庭的消息透露給其二人,倘若霍顯真被送上斷頭台,那麼蕭元庭也完了。

如此一來,他們必會想方設法救出霍顯。

至於為何不用蕭元庭直接引人,是因為霍顯要將自己再次送回趙庸身邊。

順藤摸瓜,才能一網打儘。

但能否如願,也不過是霍顯在賭趙庸的心思。

趙庸不知霍顯背地裡做的那些勾當,隻當他是見風使舵,料形勢不對便舍下舊主,攀上謝宿白這棵大樹。

是人都有私心,背主而已,在趙庸這種人心裡算得上什麼?他心知肚明,自己與霍顯也不過是因為利益關係才生生捆在一起。

而現下這個局勢十分分明,無非是兩個人之間的合作破裂,謝宿白過河拆橋,跑了個趙庸,便隻好拿霍顯開刀。

那麼待趙庸被迫救得霍顯,霍顯再向其“投誠”,難保趙庸不會想利用霍顯摸清謝宿白的底牌,而將其留在身邊。

畢竟經牢獄之災,霍顯與謝宿白必是反目成仇,敵人的敵人自是盟友,霍顯說,趙庸是個不追究過往也沒有底線的人,他隻看重當下的利益,他們可以因此冰釋前嫌。

可以上諸多計劃,都基於霍顯對趙庸的揣度上,雖說不入虎%e7%a9%b4焉得虎子,但若趙庸真就因此記恨,殺掉霍顯呢?

這也是他們一開始就支開姬玉落的原因。

她若知曉,是必不會同意的。

沈青鯉坐回去,喃喃道:“你說這廝怎麼就這麼大膽,他真以為自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