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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401 字 6個月前

,在引爆炸藥後,前排持盾的士兵頓時傾覆,羽箭緊接而來,絲毫不給調整的空隙,投石機也準備就緒,阻斷試圖爬上城樓的敵軍。

整個城樓就像披上了盔甲,各處嚴防死守,唯有迅速擊破城門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城門內不知多少兵力,蕭騁是個謹慎的性子,他不能像穆勒一樣不管不顧往前衝。

穆勒說朝廷的兵馬不可能如此快速抵達,可若是有人提前泄露了呢?

彆忘了,還有個知悉一切的霍遮安!

如若趙庸根本攔不住他,又當如何?!

原本蕭騁隻是如此猜想,但當城樓上響起“砰”地一聲響時,蕭騁耳尖一動,在這嘶喊連天裡竟能迅速捕捉,是火銃!

是五軍營才能配備的火銃!

倘若朝廷的人馬沒來,區區太原府,如何配得起火銃?

蕭騁目眥儘裂,盯著那傳來聲音的方向,卻隻能見到一麵盾牌,根本看不清背後之人。

就在將要攻破城門時,他厲聲喊道:“後撤!”

穆勒難以置信,“國公爺!”

蕭騁麵色沉沉,“我說後撤!”

數萬大軍接連後撤,隻餘城門外一片屍山血海,然而城門內,卻隻數千錦衣衛與數千士兵嚴陣以待。

哪來的數萬人不止?

根本就是虛張聲勢罷了,那些士兵甚至還在瑟瑟發抖,生怕這招不好使,城門攻破,他們就要被碾成肉泥。

霍顯自城樓而下,把那火銃拋給南月。

太原知府腿早就軟了,聽撞擊城門的聲音消停,顫巍巍道:“這這這是打跑了?”

他嘴角還沒有揚起來,就聽霍顯冷酷道:“沒有,早呢。”

知府欲哭無淚,“可再打一回,我們就扛不住了啊!屆時城中兵力空虛被知曉,那可怎麼得了?”

霍顯咬開臂束,說:“那今晚大擺筵席,吃上最後一頓吧,對了,要有歌有舞的那種,聽說大人府上美人不少啊。”

知府的心涼了一大截,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南月卻笑,蕭騁雖退,但今夜必會遣人來探,做戲麼,那就得做全套,南月心領神會,同情地望了那知府一眼,追上霍顯,將水囊遞上。

走近了才察覺,霍顯臉上全是汗。

姬玉落站在城樓上,聽得太原府的軍報,著實為霍顯捏了把汗,而隨軍報一同來的,還有霍顯在京都時回的信。

她稍稍一怔,拆信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惹得方恪儘都急了,他以為信裡仍舊是軍情,探頭道:“快看看,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嘛!”

姬玉落皺了下眉,護食一樣擋了擋,無情地說:“跟你沒關係。”

方恪儘:“?”

隨後她背過身去。

然信裡卻隻字未有,隻另一枚金珠安安靜靜被裹在帕子裡。

姬玉落愣了好久,才側目去看綿延的山巒,那裡的儘頭是一座看不見的城樓。

她這樣眺看,仿佛能與城樓上的人遙遙相望。

姬玉落把信攥得皺巴巴的,眉間像是化了場雪,渡著霞光,含情脈脈得令方恪儘有些害怕。

第103章

太原府擊退逆賊的消息傳到京都時, 已是幾日之後了,此事在京中引起軒然大波。

太原退敵,卻是得錦衣衛助力?

北鎮撫司人去樓空, 眾人皆以為他們是看情勢不利, 落荒而逃, 原來他們竟是禦敵去了?那天殺的錦衣衛會做此等好事?

可幾千兵馬如何嚇退幾萬叛軍的?

莫不是太原知府昏頭, 弄錯了吧……

酒肆茶樓議論紛紛。

沈青鯉聽了,有些許不解, 道:“他此為兵行險招,想要拖住叛軍, 還有彆的法子, 怎至於以幾千擋幾萬?”

謝宿白握著個空杯,摩挲著杯沿缺的一道口子,說:“他是在為錦衣衛眾人留退路,這戰隻有打贏了, 來日他們在京都, 才不至被趕儘殺絕。”

說罷,他垂了垂眸。

北鎮撫司裡,那些跟著霍顯的人, 許多都已娶妻生子,家就安在京都, 他們無處可去,他們必須要有光明正大留在京都的理由。

至少, 過的不再是被人在門口潑泔水的日子。

霍顯將所有人都考慮到了。

這個人……

午時的日頭有些刺眼,謝宿白被晃得垂下眸子, 喉間溢出一聲莫名自嘲的笑, 惹得沈青鯉看過來, “你笑什麼?”

謝宿白道:“蘭序啊,我們並不了解他。”

沈青鯉不說話,略顯喪氣和懊悔。

兩人又在一品居坐了許久,直到臨桌幾人說完錦衣衛,又開始攀談其他,謝宿白聽了會兒便沒了興趣,沈青鯉隻好推著他回了客棧。

剛行至一樓大堂,傲枝早已守在樓梯口。

她上前道:“主上,蕭元景來了。”

謝宿白薄薄的眼皮掀了掀,溫和地說:“給人上茶,來者是客,切勿怠慢。”

蕭元景卻無心喝茶。

他是追著一封信來的,信裡放著一塊玉玦,那是長安的貼身之物。

而送信之人,隻提及了連鈺殿下的名誨。

蕭元景已經在這兒等候多時,從滿心焦急到心如止水,這其間他將此事仔細捋了捋,竟也未覺太驚訝。

趙庸早就提醒過他,要小心霍顯。

而霍顯如今違抗趙庸,十有八九是另尋靠山,說到底,背後之人還是謝宿白,隻是他一直沒將長安的事往他身上想,也沒有證據。

又過片刻,門外才傳來的聲響。

蕭元景坐得發僵的背脊挺直,在門推開的那刻,便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謝宿白。

雖說如今京都將這位皇長孫傳得天上有地下無,但蕭元景還沒來得及與他打照麵,這會兒視線在他廢掉的雙腿上落了一瞬。

才攥緊了手,將玉玦放在桌前,道:“長安在哪裡?”

謝宿白莞爾道:“蕭大人,消息是要對換的。蕭騁留你在京中,是要做什麼?”

見蕭元景緘口不言,他才慢慢地說:“傲枝,送客吧,看來下回,我得往貴府送點彆的。”

彆的。

蕭元景瞳孔緊縮,幾乎是咬牙切齒道:“連鈺!”

謝宿白彎了彎唇,並不往心裡去,嘴角的弧度卻像是嘲弄,“何必呢,你替蕭家賣命,蕭家可拿你的命當命了?蕭騁若真心待你,這些年你手裡沾的那些汙穢,他怎不讓自己兒子碰?”

四目相對,謝宿白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他歎了聲,“罷了,我本也沒將籌碼壓在你身上,既然如此,蕭大人請回吧。”

蕭元景卻沒有動,他放在膝上的手攥得青筋暴起,過了好久才說:“趙庸料到朝廷遲早要派兵禦敵,早就命我在神機營安排好一批次品,就在宣平侯帶走的那批軍械裡……”

拿著次品軍械,到了戰場,戰士們就猶如手無寸鐵,真打起來又如何能打得過?

謝宿白聞言,卻隻一笑,道:“我已命人悉數攔下,這會兒,那批次品應當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蕭元景大驚:“你怎麼知道?”

這事他做得十分隱蔽,從未假手於人,除非神機營的禁軍裡,有他的人!

蕭元景幾乎立即想到,那次在九真廟,由禁軍看管的大型野物莫名其妙被放出,那時他便隱約不安,如今想來,卻是早有端倪。

他在軍中,究竟安插了多少人?

謝宿白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驚人的話,隻淡淡問他:“還有呢?應不止於此吧。”

蕭元景與他對視,那種壓迫感隨之而來,他連開口都變得艱難,“神機營……會不間斷地往國公那裡運送軍械補給。”

謝宿白“嗯”了聲,問:“走哪條路?”

蕭元景道:“繞道走山路,自有人接應。”

謝宿白停了片刻,又問:“還有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蕭元景似是急了,他壓低眉梢道:“我所知已儘數告知於你,長安究竟在哪裡!”

可謝宿白仍舊靜靜地看著他。

末了,才說:“傲枝,帶上來。”

蕭元景心生期望,待那侍女推門進來,卻隻捧著一個托盤,根本沒有他要的人,然再細看,那托盤之上,正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

蕭元景瘋了,“你、你們!”

他還沒來得及撲上來,就被周遭的護衛摁住了身子,再抬頭時,竟然紅了眼。

謝宿白頗為意外,多看了兩眼。

……

流雲湧動,秋風瑟瑟。

蕭元景漸漸閉眼平靜下來,他沒有立刻說話,內心依舊有一陣漫長的較量。

再睜眼時,隱約有些冷漠的沮喪,他咬了咬牙,說:“前些日子修築城門宮門還有太和殿門,我們趁機在地底埋藏了炸藥,一經引爆,後果不堪設想。”

謝宿白頓了頓,炸藥埋在城門和宮門,如此便可不費吹灰之力炸開入口,以便反賊長驅直入,但埋在太和殿……

那是皇帝朝臣議事的地方。

如若蕭騁被擒,入主皇宮的另有其人,那麼這些人,同樣也活不了。

這是自己得不到,也不願他人得到。

蕭元景避開謝宿白銳利的目光,說:“國公身邊有個叫穆勒的幕僚,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餘地——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長安在哪?”

謝宿白看著他,不疾不徐地說:“人在順德府,放心,他好得很。既然蕭大人如此有誠意,不如再替我做件事吧。”

蕭元景還不及反應順德府就是蕭騁如今要打回去的地方,就聽謝宿白緩聲道:“那批回京的次品,不如就由你們的人按原路線送到蕭騁手裡,如何?”

蕭元景抿唇看著謝宿白,一時%e8%83%b8悶到難以言語。

什麼懷瑾太子後人,什麼鬆風水月、厚德載物,根本就是個心機頗深的偽君子,他早就暗通款曲,甚至聯合作惡多端的錦衣衛!

但是非黑白,往往是由勝利者書寫。

謝宿白如今悠悠然坐在他麵前,就已經代表他贏了。

日頭將歇,蕭元景才從客棧離開。

臨到門前,他卻頓步,回頭道:“元庭可也在你們手裡?”

謝宿白眉頭微挑,“不巧,我也找他許久了。”

看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也罷。

遠山墨染叢雲,有要下雨的勢頭。

謝宿白命人去核查蕭元景所指認的爆炸點,而後才輕輕靠在椅背上,麵露倦色,緩慢咳了兩聲。

此時,傲枝才將蕭元景送走,不多久又去而複返,麵露驚喜道:“主上,閣老們來了!”

謝宿白還盯著那處漸漸行近的烏雲,聞言也隻撩了下眼皮,垂目俯瞰細雨蒙蒙的都城,眼神裡是對囊中之物的不屑一顧。

他回過神來,道:“給閣老們奉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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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場秋雨氣勢洶洶,攜著狂風驟然而至,似有掀頂之勢,尚且祥和的城中百姓還不覺有甚,但這雨衝刷著山體泥濘,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