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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436 字 6個月前

工,金碧輝煌,洞頂有瀑布直流而下,在山洞入口處垂下一道水簾,打濕了輕盈的白色紗幔,半圓的山水石屏立在當中,再往裡,桌椅軟榻,一應俱有,似宮殿般精致。

石壁凹凸不平,但也經人打磨過,是以牆麵平滑,並不比容易劃手。

這裡視野開闊,向遠眺望,能將整個九真廟及宮殿收入眼簾,又依山傍水,是夏日觀景的好去處。

不得不說,文皇後是雅致人兒。

平日此處無人,但裡頭隔三差五就有侍女歸整拾掇,是故很是整潔。

姬玉落沿著屏風環繞一圈,姿態閒散地在軟榻上稍坐片刻,活絡了脖頸,才從沒有水簾的邊隙走出去,她打開蘇放給的血包,往鼻尖一嗅。

不是尋常的血,應當是加了什麼,血腥味兒比尋常血還要衝,且十分粘稠,是野物喜歡的味道。

她回望著山路,琢磨地形,將附近的捕獸夾損毀,又沿著石洞撒了一圈血。

最後將那廢棄的血包丟到陡坡,手裡免不得沾了點血。

姬玉落眉頭一皺,垂著眼,不耐煩地將血漬一點一點擦去。

倏地,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樹葉搖晃。

她抬頭望去,先是看到了方才那個劉五,以及那被灌木遮擋,隻露出一角的紅衣。

姬玉落這回是狠狠蹙眉了,他……怎會找來?

不能就這麼撞上去,若是霍顯在石洞瞧見她,事後定會起疑,再命人仔細排查。

幾乎是立即,姬玉落閃回樹影裡,往另一條小徑走去。

-

劉五本該換守回房歇息,誰料靴子還沒脫下,霍顯就找上了他。

細問之下,方知夫人遲遲未歸。

劉五這才緊張起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丟了?況且行宮外是深山密林,林中還有暗洞密坑,萬一出個好歹,他得以死謝罪了!

劉五跟著霍顯走了半圈,急道:“都怪卑職,該著人陪夫人同去的,否則也不至於……可這山上,你當真看見夫人進來了?”

他問的是從九真廟附近換守下來的錦衣衛,那錦衣衛忙道:“這……卑職也沒瞧清是什麼人,隻回頭瞥了眼,是和女子,當時正值換守,還以為是哪個上山采摘野果的侍女,便沒多在意。”

山上野果甘甜,有些從城裡來的侍女覺得新鮮,確實會結伴同來。

聞言,劉五頭更大了,“大人……”

霍顯反而是最不心急的一個,彆人擔心姬玉落一介弱質女流,在荒山野嶺將遇不測,可他知道,這點自保的能力姬玉落還是有的。

唯一讓人生疑的是,好端端,她往山上跑什麼。

霍顯揉了揉眉,道:“行了,分開找。”

“是!”

劉五應聲,將人撥成四股,分開搜尋。

而此時,叢林另一頭,兩個人影藏在陰影裡。

其中一個禁軍笑道:“這是霍夫人走丟了?真有意思。”

蕭元景同樣一身盔甲立在旁,麵容平靜地看著霍顯,卻是沒說話。

午後的日頭太過毒辣,姬玉落行至一處山穀才堪堪停下腳步,她輕喘熄著,抬袖擦去鬢邊的汗水。

山間小路錯綜複雜,若非提前記下地圖,隻怕真要繞不出去了。

霍顯……

他屆時若反應過來,不知會不會氣惱。

姬玉落蹲在小溪邊淨了手,才要站起來,便從河裡看到人影。

長身玉立,麵無表情。

不是霍顯是誰?

姬玉落鮮少被什麼嚇著過,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卻險些將她嚇跌進水裡。

可她麵上不顯露半分,隻驚訝地扭過頭:“你怎麼在這兒?”

霍顯看向她,“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他晃了晃手裡的絡子。

山上這麼大,若非撿到這條絡子,他怕是找不見她。

姬玉落忙摸了下腰間的配飾,絡子果然不見了。

她神色不變,抱著洗乾淨的果子起身,道:“還能乾什麼,山穀有河流小溪,沿河的果子甘甜,我聽惜妃說了一嘴,左右呆在行宮也是無趣……午後皇上不是要移步中庭觀祈福戲,你不用守著?”

霍顯深吸一口氣,他當然要守。

他目光覷著那顆顆飽滿紅潤的果子,信,肯定是不信的,但又拿不出什麼證據,畢竟什麼也沒發生。

隻是姬玉落越是若無其事,就越讓人難以放心,他靠近,將裹著果子的布拎到自己手裡,說:“你真的沒有彆的事?”

姬玉落頓笑:“霍大人,你是希望我給你找點事呢,還是不希望我找事呢?”

霍顯涼涼道:“我是後悔鬼迷心竅,帶著你,分心。”

但以他對她的了解,她若打定主意要來,霍顯這裡求路無門的話,必定會打彆的主意。

與其這樣,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著。

她總是有讓人提心吊膽的本事。

姬玉落朝他道:“哦,那難道不是叫色迷心竅?”

霍顯從喉間溢出一聲冷哼,拉著她要走時,忽地瞥見她裙角的一抹血跡,腳步頓停,肅穆道:“你受傷了?”

姬玉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神色自然道:“沒有,方才在林子裡碰到頭幼鹿,我以為是狼,失手傷了。”

霍顯鬆了口氣,道:“山間的大型野物都被錦衣衛清完了,不必緊張,但你也彆以為這山上就是安全的,此處作為皇家狩獵的圍場,多的是活捕獵物的暗洞。”

這些暗洞多是為活捉老虎野狼等攻擊性強的獵物而設,不在地圖上標注,隻有負責排險的錦衣衛和禁軍熟知暗洞位置。

霍顯環顧一圈,便覺察出他們腳下正是其中一個暗洞的範圍。

但尋常是不必擔憂的,因這些暗洞是有機關的,若非人為啟動,倒是不會出事。

然而就在這時,兩人神色皆是一變。

常年刀尖%e8%88%94血的人都有著可怖的直覺,對周遭注視的目光和氣息尤為敏[gǎn],儘管相距甚遠。

霍顯心裡頓時升起不妙的預感,隻聞腳下一聲稀碎的聲響……不好。

在那草皮塌陷的一瞬間,他幾乎立即往一旁機關的位置看,隻見有個鋥亮的影子一閃而過。

失重感驀然而至。

姬玉落一驚,她的反應縱然很快,當即伸手攀住了邊沿,然而下一瞬就被霍顯拽了下去,結結實實地摔在洞底,隻見鋒利的尖刺從洞口朝下壓了上來,霍顯拽她的那一下,讓她兩隻手免於被紮成肉泥。

“……”

姬玉落屬實沒料到這一遭,那瞬間眼眸瞪大的甚至有些嬌憨,她轉而看向霍顯,“這是有機關的?”

霍顯鬆了鬆結實的盔甲,麵上閃過一片陰鷙,他抬手擦去下巴的汙泥,腦中閃過無數人影。

方才那道光,是盔甲折射出的光。

是禁軍。

禁軍與錦衣衛水火不容,禁軍裡與他有過節的人太多了,一時竟想不出是哪個。

這時,那層草皮又緩緩被推了回去。

光線愈來愈暗,直至完全消失。

鋪天蓋地而來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這是要將他們困死在這裡。

霍顯氣定神閒,並不因此感到慌張,姬玉落便知他留有後手,是故也將懸著的心安下。

她坐直,儘量不往牆上靠。

密閉的空間裡,暗洞裡的氣味愈發濃烈,那是野獸屍骸長年累月埋於洞底的味道。

到底是有些野物生性難馴,寧死不屈。

那味道混著潮濕的泥土,一縷一縷往人鼻息裡鑽,霍顯聽不到姬玉落平穩的呼吸了,他望向那根散發著微弱藍光的霜花簪,碰了她一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身體的肉都繃緊了。

他解下%e8%83%b8`前的盔甲,丟到一旁,把姬玉落拉扯過來。

不過她並不配合,霍顯廢了番勁,把她渾身僵硬的身體扣到懷裡,“再忍一下,我方才沿路過來作了標記,劉五他們腦袋靈光的話,很快就能找過來。”

說罷,他頓了頓,又說:“不靈光的話,死在這裡,我們也算是殉情了。”

“想想還挺感人的。”

第81章

“不靈光的話, 死在這裡,我們也算是殉情了。”

“想想還挺感人的。”

霍顯語調平緩,卻帶著玩笑的話意, 最後甚至從%e8%83%b8腔發出一聲悶笑, □□的%e8%83%b8膛隨之一震。

姬玉落壓著胃裡的翻湧, 皺著眉頭, 在黑暗裡看向霍顯。

他有一種神奇的本事,好似無論處在什麼境地, 他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即便什麼都沒有, 他也能讓人相信他什麼都有。

他那帶著些許邪氣的語調, 從前讓她感覺危險,如今反倒是心安更多一些。

姬玉落平複著呼吸,摸索著坐起來,伸手去摸地上散落的果子, 將其一個個收進懷裡, 擦乾淨,道:“他要是靈光,也不會放我一個人出來, 隻怕還要困許久……你當值期間消失,算玩忽職守嗎?”

“算吧, 也不是第一次,皇上不會追究。”他換了個姿勢, 讓姬玉落重新靠在他懷裡。

姬玉落情緒不高,說:“皇上待你很好。”

霍顯的指背摸到她鬢角, 摸了一手的汗, 又繞到她身後去拍她的背脊, 一下一下,說:“哪有什麼好,同為困獸,他尋求慰藉罷了。”

同為麼。

姬玉落摳著他%e8%83%b8`前的刺繡,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麒麟紋路,“他樂在其中。”

說罷,她說:“你若是也這樣就好了。”

尋常人興許會接著這話批判順安帝一頓,可姬玉落並不會,她口%e5%90%bb裡甚至還捎帶著兩分淡淡的可惜。

不知在想什麼,她停頓了好一陣,齒間驀然歎出一聲輕笑,說:“我當初,還想給錢養著你,讓你跟著我。”

霍顯也想起來那日她並不隱晦的試探,頓時也笑起來,“我記得。”

他空著的那隻手折斷了石壁上長出的草杆,晃著玩兒,道:“你打算花多少錢?我以後可以考慮一下。”

姬玉落道:“打算給你畫個大餅,人拐到手,就拷在屋裡,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霍顯低低地笑著,氣息在她耳畔,說:“狠心的女人,你怎麼這麼壞?”

姬玉落道:“跟你學的。”

霍顯“嗯”了聲,說:“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壞,你跟我是挺像的,所以他收你為徒,他那個人賤得慌,就愛給自己找麻煩。”

姬玉落知道他說的是樓盼春,聽他罵著樓盼春,竟是覺得好笑,隨後想想說:“那我也算沾了你的光。”

霍顯揶揄道:“叫聲師兄來聽聽,我本就是你師兄,他沒教你要尊師重長麼?”

聞言,姬玉落抓了把草往他臉上丟,“少不要臉了。”

霍顯笑著捉住她的手腕,順勢顛了顛她,把人抱得更緊了。

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玩笑話,姬玉落竟沒再覺得胃裡難受,身子也漸漸放鬆了,隻是頭頂依舊沒